長生殿,瑤池宮內最富麗堂皇的寢殿。
稀里糊涂、鬼哭狼嚎的我被仙兵們放在了一個錦榻上,身上結結實實地纏著一床錦被。
側臉,我看見了寒光里的帝君。
他立在窗前,現(xiàn)已明月將至。
夜幕將襲。
怎么形容他的背影呢?
有些高大挺拔,有些冷冷俊朗,噢,我竟然是那么的期待。
“帝君?“
好似我已經(jīng)等待不及,先開口喚了一句話。
紫微帝君依舊是背對著我,站在那里。
“帝君?這床被子裹得我有些喘過氣來了,我是不是可以.......?“
我有些不好意思,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這里沒有外人,你隨意些就好!”
帝君說道。
什么?沒有外人?
帝君這樣說,我心里格外踏實,不過,什么時候起,我成了帝君的內人了?
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嘭得一下子!
我現(xiàn)出了原形!
一條可愛的小青蛇從錦被里爬了出來,盤成了一個卷,縮在柔軟的被榻上。
“??!好柔軟,好舒服!”
這一整天,經(jīng)受了冰火兩重天的折磨,再加上驚心動魄的驚嚇,我早已筋疲力盡了,現(xiàn)了原形,才放松了些。
“這三千年來,他都教會了你些什么?”
帝君問我。
“誰?他?帝君是說九靈的師傅嗎?”
不知道為什么,我看著帝君的背影,甚是熟悉。
“是,玄玄妙,他這些年都教了你些什么?”
帝君忽而轉身過來。
噢!我看呆了!
那面龐上有初月的冷峻,眉梢掛著的是星河的沉寂,高挺的鼻落在薄唇之上,是那么得渾然天成。
“師傅.......師傅.......他.......“
能想象得出,作為一條沒有見過多少世面的小蛇妖來說,這樣一絲不掛原形畢露得杵在全宇宙最極品的男神面前。
這一刻,我尷尬、確幸、歡喜,更多的是語無倫次吧。
“看出來了!”
紫微帝君的眼神掃過我的光滑的尾巴、軀體,落在我這張呆萌的臉上。
“看出來了?”
我諾諾得把身子縮回到了錦被里,集中精力化出了半個人形來,好歹上半身看起來還像個人吧!
為了妖精那點尊嚴,我使出了盤山的力氣化出人形來,好證明我這條三千年的蛇妖還是有些本事的。
“不用費力氣了,本君說了,這里沒有外人,你自在一些便是了!”
紫微帝君又是冷冷地說,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猶如寒冬里的北風,落在我的耳膜上,我便想要冬眠了。
不!
現(xiàn)在我可不能就這樣睡去!
紫微帝君就站在我面前,曾經(jīng)那樣遙不可及的戰(zhàn)神,像是九天之上的月一般,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我怎么能讓周公奪去了我如此美好的時刻。
“我同師傅修行三千年,學了.......噢!比如在什么時候給煉丹爐添薪加柴,練出來的丹丸色澤通潤、口感更佳,比如.......“
“好了!”
帝君低低的兩個字一出口,我立即閉上了嘴巴,我的雙眸里閃爍的光定是出賣了我,歸根到底我還是一只不求上進的小妖精,帝君一眼便能看得出。
“你且待在此地,切勿再亂跑!”
帝君說罷罷,化作一股紫色的光芒,飛出了窗。
“帝君?”
我急忙呼喚,喊出口之后又忙著收回,我為何要呼喊帝君?九天之上的上上神,豈是能聽得我這么個小妖精呼來喚去的呢!
不知道帝君現(xiàn)在忙著去干什么了,我縮在被子里胡思亂想了半個時辰,靈力恢復了一些,才把尾巴變成了雙腿,裹著被子在長生殿里溜達。
這個長生殿,可是西王母瑤池宮內配置最高的宮殿了。
這里,處處裝飾得晃眼,桌臺上盡是些金盤銀碗,想來與帝君那種超俗的氣質不搭,與我這般呆萌可愛的氣質也是不搭的。
要說我毫無本事吧,也不盡然,此情此景,我還是可變幻個小妖法,我輕輕念了個訣,用窗外的那棵歪脖子樹的葉子做了一套草衣草裙。
雖說看起來有些,有些不合時宜吧,但好歹也可遮蓋一下我還可見青鱗的皮。
這個西王母也是不會辦事,命人給我洗澡,可連件衣服都不給我準備!
我剛要想著走出去觀光觀光,只見天際飛來兩道光,一道紫光,那是紫微帝君,還有一道黃光!
糟糕!那是!
是師傅!
我一著急,一個轉身就飛回到了床榻上,Duang的一下倒在錦被里。
以我多年來應對師傅責罰的經(jīng)驗來說,這個時候,我應該使出殺手锏來——裝睡。
我假裝睡得死沉。
奇怪,自打從那西王母的焚妖爐里出來后,我的視力變得好多了,莫不是我也有了火眼金睛?
多虧能一眼認出師傅駕到,不然少不了要一頓體罰。
“帝君,帝君,是小仙失職!”
不知師傅是怎么了,他朝我瞅了一眼,回頭就給紫微帝君跪下了,我也是納悶,師傅不是在陪著師姐們去飛仙盛會了么?怎么會來瑤池宮呢。
難道!
難道是紫微帝君有意要收了我?
看我慧根極高,要收我做徒弟?傳我絕妙修煉之法?
哎呀!
不要,不要!
師傅待我如此之好,正所謂一日喚師傅,那就是生生世世的師傅了,就算是紫微帝君.......是不是我要考慮一下先?
“還有兩千年!”
帝君對師傅說。
“小仙記著,記著,今日之后小仙絕不會讓她離開小仙半步!”
師傅帶著懺悔的口氣說道。
蒼天??!
師傅話里那個“她”除了我還會有誰?這次我的禍是闖大發(fā)了,從此以后,我半步都不可離開師傅?
蒼天啊!
那不是比守煉丹爐還要無聊,無聊,乏味,乏味!
“如此,甚好!”
帝君復言。
我的內心已經(jīng)翻滾出了大海浪,我在拼命回憶著自己哪里招惹到了帝君,他要師傅如此嚴守著我。
自由吶!
沒有了自由,做妖精還有什么意思?
我呼得噴出一口氣來!
是窩在心頭的那股氣!
我與師傅、帝君瞬間凌亂得四目相對了下,或者說是我驚恐的眼神無處安放。
“哎呦!“
猛地,我接了一個有氣無力的呻吟,把身子一下子又癱軟了下去。
“九靈?“
果然,裝睡之后再來個裝病,師傅關切得湊了過來,我睜開一對空洞的眼,弱弱地說。
“師傅,我是不是死了,魂魄飛回云滄宮來了,見到師傅,真好!”
一邊裝重傷重病狀,一邊還不忘著向師傅示好,這樣優(yōu)秀的我一生一世被困在狐機山那個小地方,是不是太埋沒了?
說罷,我白眼一翻,又假裝暈了過去。
“帝君,九靈這是?”
“今日她落進了西王母的焚妖爐里?!?p> “什么?焚妖爐?這,她這三千年沒修出什么護體功法來,定是傷了精元了!帝君,小仙這次大錯鑄成,小仙這就取出精元給九靈療傷!”
“她無礙,呂仙人用靈力護了她,應是受了些許驚嚇,看著有些........“
我感覺到帝君冷冷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他是不是也覺得我這套草衣做得好?
“有些呆!”
帝君說我“呆”,我呆嗎?
“帝君,三千年,九靈未離開狐機山一步,今日遭遇這般事故,恐她一時難以應接,待到她蘇醒,我便帶她速速離開!”
聽師傅這樣說,我有些想哭,師傅是我的至親,師傅啊,九靈只是想要來此地尋一兩枚仙桃罷了。
噢!仙桃?
我還沒有拿到仙桃吶!
“不過,關于你的狐機山,本君有一事不明!”
帝君的話鋒斗轉,師傅忙問道。
“帝君,何事?”
帝君有些遲疑,繼而發(fā)問道。
“在你們狐機山上,煉丹是要添柴加薪的嗎?不是用靈力錘煉么?”
帝君呀!
方才那是九靈我的胡言亂語,為啥要那般認真嚴肅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