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二見謝老夫人
方眠才疲憊閉上眼沒多久。
芙柳就著急地快步走進(jìn)來,手上還端著兩碗晶瑩剔透的蓮子雪梨羹,走得太急,還濺出來點(diǎn)點(diǎn)汁水。
“夫人,怎么了?剛才侯爺……夫人,您……您怎么哭了?”芙柳才發(fā)現(xiàn)方眠此時的臉上淚痕未干。
“別管了,你快去領(lǐng)張條子,我們出府去?!狈矫邠Q了一個方向貼臉,對著芙柳說道。
樣子活像一團(tuán)趴在桌上的面團(tuán)。
“夫人,您別傷心,人們都說日久生情,侯爺會知道夫人你不是傳聞中的那樣的人的?!避搅奶圩约曳蛉耍B忙安慰道。
方眠一聽立馬從軟趴趴的面團(tuán)直成了人形,奇怪地看著芙柳,“什么傳聞?”
芙柳怪自己多嘴,馬上閉了嘴,大力搖頭,一臉的否定。
方眠立刻搖頭換腦地哀嘆,“連你都不幫我?還欺負(fù)我不記得事了,我還怎么在這府里立足哪?!?p> 芙柳最聽不得夫人賣慘,咬咬牙還是說了實(shí)情,“夫人,您別太在意過去的事。您之前為了讓侯爺注意到您,就經(jīng)常去月香堂買首飾的時候透露您和侯爺早已傾心,這種事人多嘴雜自然就……就傳開了?!?p> 方眠一臉的震驚。
什么?原身這么潮流?還會炒作緋聞男友了?
芙柳又繼續(xù)為難地說,“您也知道,侯爺原先是不認(rèn)識您的,傳到侯爺耳里,侯爺一生氣就說您是,是……反正不是什么好話,于是大街小巷又傳您不是個守規(guī)矩的……”
芙柳看著方眠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小小聲地又解釋道,“不過,后來夫人您嫁進(jìn)來了,外頭又說您和侯爺是天定的姻緣,神仙眷侶……侶……”
芙柳最后都沒敢出聲了。
方眠一口悶氣堵在胸口,她算是知道謝之炎為什么這么討厭她了。
“罷了,人言可畏啊。”方眠由衷地做出評價。
“是呀,夫人,所以您別傷心,侯爺總會知道您是個好夫人的?!避搅o方眠打氣。她覺得自家夫人總有一天會等到侯爺?shù)摹?p> 方眠冷哼一聲,不想繼續(xù)討論謝之炎,便轉(zhuǎn)移話題,“快去準(zhǔn)備下一會出府,等等,我……我哪里有錢?”
方眠突然意識到一個嚴(yán)重的問題,她的經(jīng)濟(jì)來源在哪里?
芙柳犯難了,“芙柳聽管家說,下人是每個月府務(wù)發(fā)月例的,至于夫人,芙柳就不知道了?!?p> 方眠也面露難色,這不過是她成親的第二天,還有許多事情沒搞清楚,看來一會就要去拜訪一下謝老夫人。
又轉(zhuǎn)念一想出嫁的女子都有嫁妝,那她一定也會有一筆嫁妝。正想開口問問這嫁妝放哪里了。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人未到,聲先達(dá)。
“夫人好,小的是這府里的老管家,謝三。”
話語說完便看到一名身穿黑色長衣,大腹便便,個子不高,走起路來肚子一顛一顛的中年男人,他臉上掛著笑,一雙細(xì)長的眼睛幾乎都看不見眼珠子,留著兩縷八撇胡子,有些喜感。
他見到方眠彎腰行了禮。
方眠一瞅管家跟彌勒佛似的臉,也覺得好玩,便和氣笑笑,答道,“原來是老管家啊,你這是有什么事?”
管家一捻小胡子,笑瞇瞇地說道,”老夫人說請夫人您過去嘗嘗剛送來的楊梅,新鮮的很?!?p> 方眠馬上警醒,又問,“謝之炎也去嗎?”
管家搖搖頭,“老夫人說,只想和夫人多說會話。”
方眠明白了,這不就是小說里的來自老祖宗的敲打嗎?
于是回答,“那請管家等等,我收拾一下就隨你去?!?p> 管家便點(diǎn)頭行禮退下。
“夫人,您看老夫人多疼你,剛來的楊梅都要和夫人一起嘗呢。”芙柳開心地對方眠說到。
方眠抖動了下嘴角,無奈地拍拍芙柳圓圓的腦袋,“行了,你別去了,這碗里的東西也拿下去吧,領(lǐng)完條子就在房里等我。”
芙柳“嗯嗯”地回應(yīng)著,“夫人,芙柳幫您梳理一下吧。”
然后著手把方眠又通身收拾了一番,細(xì)心地用粉遮蓋住方眠臉上的斑駁的淚痕,才滿意地便撤下東西出去。
方眠一揩臉上的粉,一嗅,一股說不清的花香。
想著回頭也要問問這古代的化妝品是個什么情況,萬一以后逃出去了還能靠這個發(fā)家致富。
不能多想,方眠就趕緊出門,由管家領(lǐng)著又來到謝老夫人的房門前,方眠跟著管家那熊似的背影進(jìn)去,忍不住有一種壓迫感。
一天來見兩次老祖宗還是頗有壓力。
“老夫人,夫人來了。”
謝三恭敬地屈背做禮,聲音和剛才對方眠說話的時候明顯鄭重多了。
方眠暗想,不愧是老祖宗,簡直是鎮(zhèn)宅之寶。誰見了都要小心謹(jǐn)慎,就算是謝之炎也不敢多放肆。越琢磨越覺得這棵大樹抱定了。
“見過祖母。”
還好除了請安其他時候倒也不用跪下磕頭,方眠也態(tài)度拘謹(jǐn)?shù)卣f道,方眠行著禮,余光瞄到身旁的下人們退下去的身影。
“眠兒來了啊,來一起嘗嘗今天早上剛摘下的楊梅,”
謝老夫人坐在一個雕花鑲玉的扶手靠椅上朝方眠招手。
一旁的桌子上擺著一盤紅艷欲滴的楊梅,被底下的瓷盤白玉似的愈襯愈鮮活,好像上一秒才剛剛摘下來。
方眠老老實(shí)實(shí)地在謝老夫人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此時房內(nèi)就剩謝老夫人和方眠兩個人,以及一名丫鬟。
方眠心里的鼓槌開始敲個沒停。
謝老夫人身邊的丫鬟,仔細(xì)地把一顆果粒飽滿的楊梅遞到靠近方眠的一只小碗里,方眠扯著微笑沒有動。
她根本不敢動啊。老祖宗都還沒有發(fā)話呢。
“眠兒,你不愛吃楊梅?”
謝老夫人好像在發(fā)問,卻是隱隱地在施壓。
方眠頓時就感受到周遭空氣的巨變,威嚴(yán)瞬間襲來。
“不是的。”她緊張地拿起楊梅,動作小心地放進(jìn)嘴里,都不敢嚼出聲響。
謝家可能是祖?zhèn)鞯脑捓锊氐?,方眠都覺得自己后頸有涼風(fēng)吹過。
謝老夫人看方眠不經(jīng)事兒的膽小樣,有些嘲笑,這么一笑讓臉上的皺紋更加明顯。
“眠兒,這可不像你啊,你可是第一個敢對之炎下藥的人哪?!?p> 方眠聽到頓時膝蓋發(fā)軟,差點(diǎn)要跪。
這是怎么回事,祖孫兩人這是秋后算賬嗎?
方眠嘴里的楊梅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想辯解又害怕,一張臉急地快哭了。
謝老夫人又發(fā)話了。
“眠兒,你別怕,你能嫁進(jìn)來是因?yàn)槲彝饬恕Q句話說,你嫁的是謝家,不是之炎。知道了嗎?”
謝老夫人微笑地看著方眠,沒有一絲的親切,倒是笑的方眠有點(diǎn)毛骨悚然。
什么叫做嫁給了謝家?不是謝之炎?!
方眠驚得直接就把楊梅整個兒吞了,張張嘴巴,卻是一時間說不出什么來。
謝老夫人不再看她,悠悠地望著房前碧波粼粼的小湖。
每一個字聽在方眠的耳朵里都陌生至極,敲打著她敏感的神經(jīng)。
“不管你是怎么睡到之炎身邊的,你可以有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你只要早日懷上之炎的孩子,你才可以穩(wěn)穩(wěn)地待在謝府?!?p> 方眠頓時是一個寒顫,明明就坐在旁邊,此時的謝老夫人卻是沒有丁點(diǎn)上午的和藹。
她坐那里就是一種謝府的象征,巨大的權(quán)壓讓方眠像一個需要匍匐在她腳下的螻蟻。
方眠再傻也聽出來點(diǎn)意思。
總而言之。
她現(xiàn)在是謝老夫人手里的一個棋子,謝老夫人要的是重孫,重孫比謝之炎更加重要。
方眠克制住害怕,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
“是,祖母說的是?!?p> “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說的不要說。”謝老夫人繼續(xù)說著。
“有的時候啊,人活著比什么都重要?!?p> 蒼老的聲音平平靜靜,字面下卻潮水暗涌。
方眠簡直要倒吸一口冷氣,肩膀都顫抖了一下,瞬間一股寒氣鉆上脊背。
這是在威脅她,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
方眠是徹底開始腳底發(fā)抖,這謝府看著明明堂堂,實(shí)則是一個吃人的深淵。
“罷了,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下去吧,一會讓管家?guī)闶煜ば┮?guī)矩,以后不必日日都來請安?!?p> 謝老夫人又不大舒服地揉揉眉心,下了最后一則吩咐,揮手讓方眠退下。
丫鬟也上來收起楊梅,這桌上的楊梅除了方眠吃了的一顆,其余的都沒有動過。
丫鬟當(dāng)著方眠的面通通倒掉,沒有留下一顆。
方眠勉強(qiáng)撐著桌沿讓自己站起來,行禮退下,出了房門。
房外的陽光燦爛卻沒有一絲溫度似的,方眠感覺自己就像從冰窟里出來的游魂。
她的如意算盤真的打的太天真了。一邊是謝之炎,一邊是謝老夫人,兩邊都不能得罪。
此時此刻,方眠心里是萬分后悔,沒有把小說看完再睡覺,文案里都沒有名字的謝老夫人居然這么恐怖。
剛穿過來就接二連三地受到驚嚇和威脅,所以原著的方眠可能都不用活到明年三月早就魂歸西天了吧。
謝之炎和謝老夫人之間有什么問題嗎?
為什么謝老夫人聽起來如此需要一個重孫?
唉,別人穿書談情說愛,我來穿書天天受害。
方眠心里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