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
“吱呀”一聲,門開了。
方眠打開門就看到倚在門旁的謝之炎,謝之炎聞聲轉頭。
“我們現(xiàn)在……怎么回去?”方眠瞅了瞅外面,擔心地問道。
謝之炎卻把門往里推的更開,擦著方眠的肩膀就走進去,解下長劍,衣袍一甩,“嘩”地就坐到地上,背靠著柱子,閉目回答道,“暫且回不去,明早再說?!?p> 方眠心里疑惑,一下子就蹲到了謝之炎的身邊,緊張地又問,“為什么,你不是認識路嗎?”
方眠剛問完就后悔了,她才認真地注意到謝之炎的肩膀,她以為可能是個小傷,現(xiàn)在看來,傷得是有些深的,黑色的衣料被鮮血染褐,仿佛還散發(fā)出絲絲血液的味道,血肉和黑衣模糊在一起,傷口到底多深卻看不出來。
方眠見謝之炎眉頭微皺,趕忙說道,“好的好的,都聽你的,那就等明天走,不過……”方眠對上謝之炎睜開的雙眼,指尖指了指謝之炎的肩膀,“你的肩膀,沒事吧?”
謝之炎又閉上眼,開口,“無礙?!?p> 方眠看他分明嘴唇都沒了血色,還在逞強。也不好再嘮叨什么,撇撇嘴,坐到離謝之炎的一人距離的旁邊。
許是夜更深,連門外吹進來的風都溫柔了,院前掛著的燈籠,朦朦朧朧的光,亮的不真切。
方眠曲起雙腳抱著,把頭靠在膝蓋上,看著謝之炎。
可能是謝之炎救了她,她覺得其實謝之炎也沒有那么可怕,此時在這間臟兮兮的雜亂的草屋里,他還顯得那么格格不入,不說話的臉,清清冷冷。
“謝之炎,你睡不著的吧,你肩膀受傷了,我覺得你是疼的睡不著的?!?p> 方眠可憐地咂咂嘴,又看著自己灰撲撲的鞋尖。
謝之炎還是皺著眉頭,顯得有絲不耐煩。
見謝之炎沒回答她,方眠倒也沒在意,這樣的夜里,沒有別人,就是一個她,一個謝之炎。無人問津的荒郊野外,仿佛就是一個二人世界,她思緒開始綿延,話也多了起來。
“謝之炎,我聽管家說,你七歲就……就很調(diào)皮?!狈矫呲s緊轉移話題,她都能感覺到謝之炎的眼刀掃過她的臉旁。
方眠怪自己多嘴,怎么開口就是說起謝之炎七歲沒爹娘的傷心事呢?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像個怪人?”方眠轉臉看向他,又說道。
謝之炎掀開眼皮,答道,“是奇怪?!?p> 方眠的眉毛跳了一下,又繼續(xù)小心地問,“比如……哪里奇怪?”
她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腦內(nèi)緊張地發(fā)熱。
一個現(xiàn)代女性一夜之間穿書過來,怎么可能和原身一模一樣呢?她就怕謝之炎覺得她太奇怪了,背后偷偷調(diào)查她的破綻,破壞了她的逃跑計劃。
畢竟,不是人人都是芙柳。
謝之炎微微偏頭想了會,看著她答道。
“你之前用盡手段嫁給我,但是大喜的日子你卻想逃跑?!敝x之炎說著把目光放到手里的長劍上,劍鞘玲瓏修長,精細地刻著紋,閃著薄薄的清光似的,他接下來的話里好像被夜風染上一絲的溫柔一般,“后面你又發(fā)誓說,你喜歡我連名聲都不要?!?p> 正當方眠想說點什么,謝之炎又開口。
“但是你除了那天之外,對我分明就避之不及?!敝x之炎終于又看向她,微微狹長了眼尾,“你是不是在騙我?”
方眠倏的緊張地腳背都弓了起來,她還是說話了。
“不是騙你的,我連那種荒唐的事都能做,怎么可能有假!我那天只是想看看你在哪里,怎么連個丫鬟都不給我。再說,我……我平常,平常就是怕你的,因為你說過的……”方眠糾緊了膝上的裙,深呼吸一下,就答道,“你說過我只能活到明年的三月。”
方眠此刻再也不怕面對謝之炎的眼神了。
這件事就是他的錯,她好好的一個人,為什么生死要由他人擺布?
謝之炎卻把頭偏向一邊,望著門外的茫茫黑夜,聲音都低了幾分,一字一句都帶著不確定和掩飾。
“不過是看你大喜之日逃跑,編出來嚇唬你的,你怎么不該記住的記得這么牢?”
方眠心里冷哼,反正將他一軍,讓他好歹有點心虛,便也不再糾纏這個問題。答道。
“那謝小侯爺,我該記住些什么?”
“離開金寶閣的時候,我叮囑過你,最近外面不太平,早點回府。你可還記得?”
“有……有嗎?”這回換方眠心虛地把視線又轉移到腳上。
謝之炎嘴上不饒人,嘲諷道,“要不是你大發(fā)慈悲救那個不該救的人,怎么會在這里過夜?”
“我……我就是覺得身為你的夫人,應該要劫富濟貧,好為你行善積德?!?p> 方眠大言不慚地開始套路情話,她判斷,謝之炎應該是第一次被原身這么死纏爛打,所以他想做一朵被跪舔的黑蓮花。
又想,反正,說不過去的時候,都可以大舉真愛的旗幟,掩蓋謊言。
謝之炎嗤聲,好笑道,“聽起來都不像什么好話?!?p> “好話好話,你看,我連死后可以消業(yè)的功德都不要了,你……你可不要再懷疑我的一片真心了?!?p> 謝之炎沒回答,從鼻子里發(fā)出極小的一聲輕哼。
方眠也大膽起來,接著又好奇道,“謝之炎,你會輕功?。俊?p> 謝之炎點點頭。
“那你還會什么?比如什么隔山打牛?千里傳音?又或者,什么降龍十八掌?”
謝之炎鄙夷地開口了。
“你腦子里的詞句還挺多的,你說的我都不會,我只會……”謝之炎對她勾起小小的得意的笑,笑的方眠有點疑惑,問道。
“只會什么?”
“這個!”
謝之炎忽然出手,快速點了方眠背上的穴位,方眠還沒反應過來,也說不出話了。
她張牙舞爪地要謝之炎把穴位解開,偏是謝之炎一臉笑的頑劣,方眠這才發(fā)現(xiàn),他居然還有小虎牙,現(xiàn)在的謝之炎分明就是一個奸計得逞的少年,從頭到腳的清清爽爽。
方眠揮舞的動作慢了半秒,心驚,謝之炎真是危險。
謝之炎笑夠了,才出手解開她的穴道。
方眠氣的正要罵人,忽然一個人影闖了進來。
瞬間,謝之炎臉上一片警惕,緊握劍柄。
兩人雙雙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