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父在看什么？”
慧箜聽到賀蘭予問他，朝他示意：“墻上。”
“墻？”
墻上能有什么呢？賀蘭予順著慧箜的視線看過去。
果然有東西。
墻上有一副小像。
說是小像，其實還挺勉強的。墻上被不知什么利器畫滿了劃痕，在一片劃痕中，隱約辨認出事一個年輕姑娘的小像，十五六歲的樣子，梳云髻，簪蓮苞樣式的發(fā)簪，耳垂巧巧，未墜耳鐺。
年輕的姑娘看不清面容，本該刻畫五官的面容上一片劃痕，似乎刻畫之人當時暴躁難安。
在南齊的習俗中，姑娘出嫁前一個月，才可以穿耳，戴上由婆家送來的耳環(huán)。
因為耳墜輕巧，會隨著走動而搖晃，為了避免耳環(huán)大幅度晃動，行為舉止自然要緩慢輕柔。這自然現(xiàn)實除了一個女子的端莊。故而在婚前穿耳，也表示著姑娘嫁人之后要穩(wěn)重知禮，不可再如姑娘時那樣率性而為。
所以要看一個南齊的姑娘是否婚嫁，便看那女子是否穿耳。
所以，這個未曾嫁人，也未許婚的不知名的姑娘，她的小像，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賀蘭予猜測說：“許是哪位酸秀才的心上人，求而不得寤寐思服那種。”
賀蘭予說：“你看刻畫的人都不想叫我們看到他心上人的臉?！?p> 就這么兩句話的功夫，賀蘭予的腦子里恐怕已經(jīng)浮現(xiàn)了很多的坊間俗套故事了。
賀蘭予并不是十分在意這件事情。
他們一路走來，看過的奇人奇事還少了呢？不過一小像爾爾。
“吃飯吧。”賀蘭予給慧箜斟上茶水，催了小二一句?！拔覀冞€要趕路呢。”
他們點了兩樣素菜，一份素餅。
小二上菜的挺快。
小二見飯桌上其中一位是個和尚。特意叮囑了廚子用菜油炒，別用豬油。
上菜的時候也說明了。賀蘭予替慧箜念了一句佛。
慧箜忽然叫住小二，問他那墻上小像的事情。
“小二，這墻上的刻畫，是什么時候的事？”
賀蘭予沒想到慧箜會如此在意，他以為這不過是個小插曲呢。
不是小插曲。
小二說：“邪門呢，昨日?！?p> 賀蘭予問：“邪門？”
小二壓低聲音對慧箜說：“這位大師有所不知，這畫像邪的很。不光這里有，大師出去細細看看，好多地方都有，要說這墻上的還算想得通，可是連那戲臺檐樓上都有?！?p> “檐樓？”
小二根本沒去管一直重復的賀蘭予。而是專心致志的和慧箜說話，著很合理，在他們這些平頭百姓的眼里，慧箜看起來才是那個有降妖除魔能力的世外高手：看那老舊的僧衣，看那一臉風塵仆仆，看他身邊的禪杖，一投足一舉手，都是得道高僧的氣質(zhì)。
“大師您想，那檐樓是什么地方?。块軜鞘俏覀儺?shù)馗毁F人家聽戲的地方，在湖中央，連戲班子唱戲都得撐著船去，那富人和當?shù)匕傩斩际歉糁犌磻虻摹＿@幾日根本沒人聽戲，船都吊著呢，漿也是收著的。怎么刻上去的？還不是鬼？”
慧箜聽到這里，還不曾表態(tài)什么。
賀蘭予哼一聲，像是表達對小二無視他的不滿，又像強調(diào)是對這個故事的不屑：“你就不許人家是個江湖人？輕功卓越的江湖人？”
小二聽聞，果然露出了一種不出所料的神氣，小二這回終于理會他，他問賀蘭予：“哪位‘輕功卓越’的江湖高手，半夜閑的沒事干，前腳飛到檐的柱子上去刻完小像，后腳就跑來我們客棧墻上劃？”
他指著那個令慧箜分外在意的小像，指天畫地：“大師，這都不是第一回了，之前掌柜的已經(jīng)是叫來泥瓦匠抹平過一次了。這好容易墻干透了，又來！而且昨日輪著我守夜，我就是在大堂拼桌子睡的！”
小二又去轉(zhuǎn)身和慧箜說話，對著個后腦勺給賀蘭予。
賀蘭予繼續(xù)冷笑：“難不成你一夜沒睡？盯著這墻？”
小二振振有詞：“睡了！可是我睡覺輕，有點動靜也能聽到不是？何況掌柜的還把家里兩條狗給牽了來，前后院放著，一夜狗沒叫，大堂也沒動靜，可醒來，那刻畫就在墻上了。不是鬼。難不成真是哪個吃飽閑得慌的江湖人？”
賀蘭予還想和他爭些什么，一邊已經(jīng)有不耐煩的客人催菜，小二生怕被掌柜發(fā)現(xiàn)自己在閑聊，一溜煙跑了。
慧箜這個時候卻說：“吃飯吧。”
賀蘭予想說氣都氣飽了，身體卻很誠實得夾了一片筍干。
賀蘭予看慧箜變得心事重重的面色。小心翼翼問他：“真是鬼啊？”
慧箜說：“不是人所為?！?p> 賀蘭予倒抽一口氣。
“可是我卻沒有任何察覺.......”
慧箜看他一眼：“你為何要有察覺？”
賀蘭予說：“我是......”
慧箜說：“你不是?！?p> 賀蘭予笑起來：“說的跟真的一樣?！?p> 慧箜一本正經(jīng)：“出家人......”
賀蘭予最怕慧箜一本正經(jīng)，連忙打斷他：“知道知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師父說我不是我就不是，小師父快吃飯，這筍子可脆生了?！?p> 他夾一筷子的筍塞進慧箜嘴里?；垠肀欢铝藗€正著，咀嚼了兩口，已經(jīng)失了說話的先機。
索性專心吃飯。
慧箜專心吃飯，賀蘭予的好奇心卻起來了。賀蘭予吃一半看他，又看看那刻畫的小像，又看看他，終于忍不住發(fā)問：“真是鬼??？”
慧箜也看了一眼那刻畫小像，說：“比鬼要兇?！?p> 看賀蘭予不解的明顯，又解釋一句：“鬼不可能在墻上刻得下東西，它卻可以。證明它一定有實體，人見的到它，它也摸得到人?！?p> 賀蘭予沉思片刻，問他：“那，那就是可能會傷人？”
慧箜點頭，又搖頭，說：“它現(xiàn)在似乎神智還好，可是久了就不一定了?！?p> “那小師父能有辦法嗎？我沒見過小師父有什么靈符法器什么的.......”他又想到，“靈符法器好像是道家的......說真的，佛家降妖除魔，怎么操作？”
慧箜沒理他。
賀蘭予這下好奇心徹底被激發(fā)了。
“小師父，好小師父，你就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