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歷500年壁爐之月第四個日出正午
如今的白露已經看不到曾經北地女王的風采了,曾經那些精美的建筑與完好的街道被萊因哈特手下的老兵帶著青年們一點點的砸碎,然后在它們的廢墟上拉起了一道道石墻,掘出一條條壕溝,壘出一座座箭塔。貿易所被封上門窗成為了第一線堡壘,因為它足夠堅固,觀星塔變成箭塔與指揮所,因為它足夠高聳,而原本的市政廳已經被改造成一座堅固的城堡,議會所有可以戰(zhàn)斗的貴族們都披上了家傳的盔甲,拿上了代表家族榮譽的長劍,把自己與武裝侍從們封進了這個完全封閉的建筑。如果第一道防線崩潰,那么他們就會作為第二道防線的外圍堡壘為防線分擔進攻的壓力。
而在北地大教堂外圍,所有可用的石材已經堆積在了這里,密密麻麻的繩索與聳立吊塔將教堂包裹著,石匠們正在以教堂的外墻為基礎打造出一圈可以堅守的高墻,這個工作在三天前就開始了,整個白露的石匠與魔法師們都在全力趕工,只希望可以在全部的防線崩潰之前打造出可以救贖自己的城墻。
第一防線內,在上午的進攻失利后,異種們將石堡方向的弩炮全部沿著流漿大道向第一防線推來,這些金屬齒輪與木質桿杠相互拼接出的巨大怪物向防線噴吐著巨石,萊因哈特不得不讓新兵全部退入掩體與觀星塔內,壕溝再次被放棄。
“我們現(xiàn)在完全沒辦法知道觀星塔與外圍的情況,三十具弩炮在壓制著我們的反擊陣地,壕溝失陷后我們的石墻也被敵人攻破了,一旦他們填平了壕溝,觀星塔和其他掩體就會全部進入敵人的弩炮覆蓋范圍。”艾倫將目前的境地向司令與持書人如實地匯報,可以看出他的臉上又多了些許傷痕與灰塵,看起來這次的偵查行動并不順利。
“知道了,你馬上帶人去到第一二道防線之間挖掘足夠多的壕溝,派傳令兵通知議會那邊準備迎接敵人的進攻,記住把十字弓中隊安排在防線上的箭塔與屋頂,然后告訴你的副官隨時準備接應從第一道防線撤下來的我們?!笔碌饺缃竦谝坏婪谰€的放棄只是時間問題,萊因哈特已經不想在這條殘破防線上繼續(xù)犧牲白露的有生力量。
“明白了?!苯拥矫詈蟮陌瑐惲⒖剔D身離去。
十分之一個沙漏后,萊因哈特已經來到第二防線的指揮所,白露大鐘樓,在這座全白露最高大的建筑上,萊因哈特親眼看到了異種們完全占領了第一道防線,它們在斷后者的尸體上歡呼,甚至艾倫的副官,那個優(yōu)秀的騎士馬薩也在接應中不幸戰(zhàn)死。
“從現(xiàn)在開始我的命令要從這里達到這個戰(zhàn)場的任何角落,無論什么時候這里必須配備十位以上的傳令兵,我要我的命令可以隨時傳達到箭樓,觀星塔,前線,后方,以及屋頂的弩手陣地,明白嗎?各位?!比R因哈特知道現(xiàn)在已經沒時間為逝者哀悼了,下一輪攻擊馬上就會到來,他必須馬上掌握整個防線的一切。
“明白,我馬上安排!”艾倫說道,“但是,司令官閣下,剛剛我的偵察兵告訴我了一個奇怪的消息,異種們似乎并不打算鋪出一條可以通過弩車的通道,而是用沙包鋪了條騎兵通道出來?!?p> “什么!他們有騎兵?但就算是有在城里騎兵就是瘸子啊。”萊因哈特不敢相信,他繼續(xù)拿著將遠目鏡觀察剛剛淪陷的第一道防線,“見鬼!它們在干什么!”在萊因哈特的觀察中,異種們沒有管壕溝,而是將弩車拉到防線前的平地上,準備在接近百尺外的地方發(fā)射。
不,不對,萊因哈特突然想到了,從第一防線到這里確實是百尺左右的距離,但從第一防線到市政廳并沒有這么遠,而且敵人似乎更換了彈藥,它們將石彈卸下,將充滿油脂的木桶裝上了弩車。
“艾倫,馬上叫上所有的靜默者還有帶上30名守備軍,我們去市政廳救人!”萊因哈特已經察覺到了敵人的企圖,它們比狐貍還狡猾,它們打算先用火焰烤熟市政廳這塊硬骨頭。
當萊因哈特來到防線前時,他要求的士兵已經帶上全部武裝站在了這里,32名靜默者與30名守備團的老兵早以整裝待發(fā)。
“小子,我現(xiàn)在必須去市政廳救下那些議會貴族,否則這對我們的士氣與戰(zhàn)斗力都是巨大的打擊,但現(xiàn)在我需要你帶著弩手和新兵給我堵住石膏大道的街口,這是我們撤退的必經之路,我現(xiàn)在大概知道那些惡心的異種為什么要鋪上騎兵通道,因為它們是不準備讓我們去火爐里救人了?!比R因哈特現(xiàn)在完全感受到了這些異種的戰(zhàn)爭智慧了,騎兵通道一旦鋪設,那么這些異種就可以依靠機動性阻擊救援,或者在撤退的路上狠狠的咬他們一口,讓他們重新陷入敵人人海的包圍中。
“明白,我會打著圣.勞倫斯旗在這里堅守,直到旗幟折斷,騎士戰(zhàn)死!
“那么我會打著圣.勞倫斯旗向前沖鋒,直到旗幟折斷,騎士戰(zhàn)死!”
這句諺語出自圣.勞倫斯大帝,而在北地戰(zhàn)爭中打出圣.勞倫斯旗代表著決絕的戰(zhàn)死。
戰(zhàn)場上,旗幟飄揚!
原本到市政廳只需要穿過石膏大道就可以了,但現(xiàn)在萊因哈特必須繞開投石機的覆蓋從側街到達市政廳,而石膏大道的正街口就絕對不可以落入敵手,200名新兵在這個狹隘的街口層層疊疊的組成了長矛方陣,鋒利的長矛與騎士槍在這里組成了一道鋼鐵叢林,任何企圖通過的異種都要面對長矛加身。
“所有人,后排將矛柄搭在前方士兵肩頭,第一排全體舉盾!”艾倫現(xiàn)在明白所有人已經沒有退路了,一旦失去隊列的整齊性新兵就是只知道四處亂拱的豬玀,必須把他們全部壓在這個長矛方陣里所有人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馬薩........好吧他死了,喬治!你現(xiàn)在馬上帶著弩手在我們的屁股后面布防,記住,優(yōu)先射殺逃兵。”
第一防線上,敵人的騎兵終于出現(xiàn)在了戰(zhàn)場上,已經死去的戰(zhàn)馬在巫術的作用下重新站立了起來,異種把這些不死生物與青銅戰(zhàn)車相連,并將全副武裝的歐洛獸人用鎖鏈綁上了戰(zhàn)車。這些已經死亡的戰(zhàn)馬不害怕尖銳長矛面對自己,而青銅戰(zhàn)車的重量將會全部作用到長矛方陣的新兵身上。
“所有人,準備抵御沖擊!”艾倫在看到戰(zhàn)車出現(xiàn)的第一時間就知道敵人是要干什么了,然而現(xiàn)在除了在這里依靠長矛與盾牌在這里抵擋潮水一樣的敵人外已經沒有其他道路可走了。要么決死一戰(zhàn)以求生路,要么四散逃命屈辱而亡!
沒有人知道第一排的長矛手與持盾手面對敵人是怎么想的了,身處這個緊密的方陣中他們甚至連轉身也無法做到。這就是陣型的作用,讓所有人只有面朝前方而死!
異種的戰(zhàn)車發(fā)動了沖擊,金屬的車輪與石頭摩擦出刺耳的嘶吼,沉重的戰(zhàn)車在街道上向著鋼鐵叢林前進,歐洛獸人的嚎叫已經近在耳邊了,青銅,木料,血肉,在這一刻組成了死亡!
“轟!”
第一次撞擊開始了,長矛刺人戰(zhàn)馬的軀體后折斷,青銅戰(zhàn)車被挑飛后再次撞入了緊密的陣型之中,歐洛獸人如炮彈般飛射四周將盾牌撞的扭曲。長矛組成的叢林被打開了第一個缺口。
而當艾倫還沒有下命令補上缺口時,第二輛戰(zhàn)車帶著死亡順著缺口再次撞入了方陣,在失去了第一排的盾手們,戰(zhàn)車成功撞入了方陣的中心,開始了對新兵的殺戮,整個陣型已經開始了崩潰。
艾倫非常想拔出劍沖上去,哪怕尸體被戰(zhàn)馬踏入泥土也好過在后方觀望著,但他現(xiàn)在哪怕是作為指揮官站在這里都非常的勉強了,黎明時分受的傷在他清醒后依然在消耗著他的體力,而其他的老兵與靜默者正在趕往市政廳的路上,而自己守衛(wèi)的是他們的退路,旗幟之下,他唯有死戰(zhàn)。
廝殺還在繼續(xù),一輛輛戰(zhàn)車帶著死亡的轟鳴沖擊著已經瀕臨碎裂的陣型,在街口處,士兵們在斷裂的長矛,破碎的青銅戰(zhàn)車,碎裂的尸體,污濁的血水里掙扎著,而敵人的步兵在如潮水般涌來。
但就算如此,依然沒有一個人打算離開這個方陣,每個人都拿起手里的武器用力的向前刺,向前砍。一個個獸人被長矛從戰(zhàn)車上拖下,原本井然有序的陣型已經混亂不堪,淤積的鮮血甚至已經讓交戰(zhàn)雙方的士兵開始打滑。
這就是異種與人類的戰(zhàn)場,哪怕是精疲力竭,哪怕是傷痕累累,也要在死亡前將劍鋒插入敵人的胸膛。
“旗幟折斷,騎士戰(zhàn)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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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城外的荒野中,一支不到百人的騎士隊伍向著不知名的前方行進著,他們身上的盔甲早已破損或者被血漬污染,有的人甚至只剩下了一把騎士的長劍與戰(zhàn)馬,但他們的雙眼中無一不包含著復仇的怒火!
小萊因哈特已經和他自己所在的部隊在白露外的荒野中進行的超過三天的高強度戰(zhàn)斗了。
戰(zhàn)爭開始時,小萊因哈特正一個人在父親的莊園里進行著騎士訓練,卻突兀的遇到了異種大軍的突然襲擊。
他們這種城外的散落的農場,莊園,采集場是戰(zhàn)爭中第一批受到來自異種的攻擊,甚至來不及向城內示警就已經被不計其數的敵人包圍了,小萊因哈特只有帶著其他幾名預備騎士靠著戰(zhàn)馬沖出了一條血路。
而后,他帶著這些人在城外遇到了幾十名從各自領地上突圍而出的騎士與預備騎士們,慢慢的聚合起了這樣一支簡陋的隊伍。
如果是以前,這些身批重甲的騎士們才是整個白露最為強大的武裝力量,他們每個人都是久經沙場的戰(zhàn)士或者受過完整的騎士訓練,大部分騎士的名下都有不少的田產,以維持自己在馬匹、武器、盔甲上的開銷,而當他們聚集在一起發(fā)動沖擊時,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可以擊穿任何敵人陣列。
但是這次,隊列還沒有聚集起來時,他們就遭到了來自敵人的包圍,超過200位騎士與預備騎士在敵人的人數優(yōu)勢下戰(zhàn)死在自己的莊園或領地中,其他人在各自莊園突圍后也散落在了城外的荒野中,小萊因哈特就在其中。
“小萊因哈特,你來一下,告訴我這個破地方的名字?!闭f話的人是索恩爵士,他是一個高大的諾曼人雇傭兵,年輕時曾經在卡佩王國服役過相當長的時間,后來在漫長的戰(zhàn)爭中立下了功勛而成為了白露的受封爵士。
索恩沒有固定的職務,僅僅是在戰(zhàn)爭時期作為白露騎士們的指揮官,而在過去三天的噩夢中,正是這個堅強的諾曼男人收攏潰敗的騎士,在荒野上利用騎兵的機動性沖出一道道的包圍圈,并在敵人的堅壁清野的掠奪中搜尋一切可用的物資。
“我們想我們現(xiàn)在已經到達北海深林的內部了,尊敬的索恩騎士長,從上午開始我們進入這里,遭遇的敵人就開始有點不對勁了?!毙∪R因哈特從地圖上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哪怕是如今早已是居高位,但索恩不認識北地的文字,或者說他根本不認識任何文字,所以小萊因哈特光榮的成為了騎士長的副官。
“我當然明白,看看剛剛被我們碾碎的東西,都是一些早已死去的尸體和骷髏,但我可不記得尸體和骷顱會去攻擊活人,還有我剛剛從那頭血皮妖身上找到了這個,告訴我上面寫了什么?!彼鳡枌⒁粋€金屬印章丟給了自己的副官,“這上面的字看起來可不是北地文字也不是我老家的諾曼文字,雖然這兩種文字我都不認識?!?p> “好吧,讓我看看,金屬的質地應該是來自來自南方的海鋼,這種金屬不易銹蝕與損毀,經常用作記錄珍貴的書籍,據說無數的珍貴的魔法典籍就是印刻在這種金屬上的?!毙∪R因哈特在第一次接觸中就知道了手中沉重的金屬是海鋼,“文字很奇特,應該是在古老而復雜的文字上進行了簡化,目的應該是為了讓智慧低下的異種更加容易的掌握”
“好吧,讓我仔細梳理下思路,三天前,原本分裂的北海群山中的異種們團結在了一切向人類發(fā)起了進攻,而且是經過了武裝與訓練的異種,現(xiàn)在我們又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專門為異種創(chuàng)造的文字,還有一個不知名的宗教旗幟。告訴我,小萊因哈特,你覺得這像是什么?!彼鞫鞯恼Z氣里包含著冰冷的殺意,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什么好掩飾了,突然成軍的異種,神秘出現(xiàn)的詭異宗教,邪惡異種神官,突然到來的戰(zhàn)爭。一樣??!這與二十八年前的“疫鼠戰(zhàn)爭”如出一轍!
“新的“疫鼠戰(zhàn)爭”,敵人其實是.........曾經的偽神?!”小萊因哈特回答道,語氣似乎帶著一些猶豫與恐懼。
“把所有人召集起來,馬上出發(fā),既然敵人的神官已經出現(xiàn)在了這里,那么這個深林的中心就一定是那頭新的“疫鼠”,只要在這里干掉了他,那么白露就算毀滅也是賺了!”
“我們可以干掉神靈?”
“諾曼人相信神是可以被殺死的,不相信的可以讓他們馬上離開,讓他們沿著“大帝”離開,但他們必須把這個消息送到所有途徑的王國與教堂”,索恩不想帶著恐懼的騎士前往這個弒神的戰(zhàn)場,那是對諾曼傳統(tǒng)的褻瀆,也是對戰(zhàn)場的褻瀆,偉大的戰(zhàn)場只屬于偉大的戰(zhàn)士。
最后,23名騎士決定追隨他們的騎士長,讓索恩欣慰的是,自己勇敢的小副官也中其中。
“那么,白露騎士團,出發(fā)!”騎士長發(fā)出命令,然后一馬當先沖進了深林之中的戰(zhàn)場,他的身后是白露最后的騎士們!
戰(zhàn)場的另一邊,獵魔人已經靠近了蜜爾的祭壇,雷蒙德的即使不使用第六感也可以已經感受到那個可怕而又邪惡的種子了,原本的寒冷而干凈的北風中已經混入邪異的氣息,就像是羊水與鮮血交融的氣息,讓人感到極其的惡心,而自己的助手烏爾邦已經忍不住開始嘔吐了。
“這不是普通的惡臭,我曾經在晨星堡的解剖課上感受過更加惡心的氣味,但卻絕不會使我嘔吐?!睘鯛柊钔纯嗖豢暗牡乖诹搜┑厣?,他感覺自己的胃正在翻滾中,“我的內臟正在痙攣”
“我知道,我的第六感告訴我這氣息里包含了詛咒以及血肉之種帶來的屬于蜜爾的氣息,如果你信仰“唯一之主”或是接受過改造說不定可以撐一下,但依你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再前進不到30公里外的距離就會死于內臟衰竭?!崩酌傻碌拿靼琢搜矍暗那闆r,這是蜜爾的一種保護手段里,沒有經過改造的獵魔人甚至在沒看到血肉之種前就會被殺死,而烏爾邦不可以繼續(xù)留在這里。
“現(xiàn)在你立刻朝反方向離開,敵人現(xiàn)在全部集中在蜜爾身邊和白露城內,你在北海深林等我,一天后我沒有出來就馬上沿著“大帝”向晨星堡方向出發(fā),告訴瞎子老大這里發(fā)生的一切?!?p> 回應雷蒙德的是一雙倔強的眼睛,烏爾邦還很年輕,他不希望自己第一次上戰(zhàn)場就這樣落荒而逃。
“哦,好吧,我知道讓你一個人離開不好,但你看,我現(xiàn)在必須去把那頭山羊干掉而你可能根本走不到她的羊圈,這是個無解的難題,你已經表現(xiàn)出作為一個獵魔人應有的素質了,剩下的交給我就行了”
烏爾邦想了想,道:“好吧,但記得要活下來,我不想一個人面對瞎子老大?!?p> “當然,我也不想一個人面對瞎子老大?!崩酌傻峦蝗簧斐鍪?,善意的摸了摸烏爾邦的頭。
圣歷500年壁爐之月第四個日出下午雷蒙德與索恩同時抵達北海深林的中心,蜜爾的祭壇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