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四周已經顯露出軌跡的空氣亂流,雷蒙德有些感慨,看起來對方試圖活捉自己,不然不會這樣浪費時間。
似乎真的已經窮途末路了,源源不斷的敵人在朝這處不大的礦坑趕來,前方是重創(chuàng)過雷蒙德的災禍者,后方是一道堅實的巖壁,而雷蒙德現在平靜的外表下,其實隱藏著的是一副千瘡百孔的身體,從與馬卡.秘紋一戰(zhàn)后,無論肉體上的創(chuàng)傷,還是精神上的疲倦,都還遠遠沒有恢復。
輕輕拍打了一下肩膀,努力復位了一下剛剛又一次錯位的骨骼,雷蒙德又一次舉起了長劍,冷漠的看著眼前的災禍者。
“我不知道你生前遭遇了什么,但我向獵魔人不變的信條許下誓言,我必將為你帶來解脫?!?p> 雷蒙德體內的心臟處,原本鮮紅的心臟的背面,一處占據了大量胸腔的增生物正在劇烈的跳動,慢慢的從暗淡的黑紅變成璀璨的淡金色,隨之而來的,便是淡淡金色的血液流向了雷蒙德的身體的每一處血管,劇烈的變化中,雷蒙德原本已經破損的身體開始了新一輪的修復。
斷裂的骨骼被重新連接,肌肉上的創(chuàng)口在被慢慢縫合,出血的內臟器官被強制止血。在雷蒙德呼吸之間,整個人似乎被一道金色的結界包裹了起來,原本淡漠的瞳孔此時也被無形的殺意充斥。
在北地的童謠中,有一個有趣的故事,故事的主要內容是講述一名教士,一名騎士,一名巫師,一個小偷,一頭愛丁蘭小矮妖在北地的冒險故事,詼諧幽默的同時也足夠精彩刺激,在北地幾乎每個孩童都知道這段流傳了數十年的童話。
而這個略帶悲劇色彩的故事結尾,五人來到了蘇威火山,遇到了被惡龍驅逐出家園的獨眼巨人,五人幫助蘇威士火山的獨眼巨人打敗了惡龍,慷慨的獨眼巨人則為五人各打造了一件珍寶,讓他們離開了火山。
沒人知道的是,那頭惡龍的半顆心臟,后來被“巫師”取走,以法術安裝在象征著“騎士”的雷蒙德原本的心臟背面。
雷蒙德似乎陷入了短暫的回憶,喃喃自語道:“讓“最后的提坦”,半神山熔都如此棘手的巨龍“暴怒撒丁”,封印了它一半靈魂的心臟居然讓我承受住了,持書人,這就是你所說的命運嗎?”
突襲!雷蒙德的身軀直接撞碎了氣元素之刃的封鎖,數道快速旋轉的氣流只是割開了他的衣物,而已經變得堅韌的皮膚上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一向以靈敏劍術對敵的雷蒙德此刻卻如同狂暴的獅子,劍刃在大開大合的揮舞,雷蒙德化為一道銀白色的旋風,快步斬到災禍者面前。
災禍者再一次揮舞包裹鐵爪的手臂,卻在巨大的鋼鐵撞擊聲中飛了出去,雷蒙德此刻完全放棄了靈巧的劍舞,而是使用雇傭兵常用的招式,如重劈,橫斬,直刺,之類毫無技巧的迅猛劍術。
胸膛硬生生吃了一記災禍者的鐵拳,巨大的力量甚至在雷蒙德的胸口砸出了一個氣浪,這足以生生撕開一匹巨型軍馬的重拳卻只是讓雷蒙德的身形有些晃動,而雷蒙德的一記重劈卻切開了災禍者厚重的肩甲后,讓災禍者從肩膀到胸口處開出了一條30公分的巨大裂口,災禍者也被劈砍的巨力死死的壓住,跪倒在地。
此刻,原本還有些人類特征的災禍者已經看不出任何是何種生物了,一只手臂被斬斷,肩膀至胸口被劈開,黑色的內臟已經外翻而出,一身堅固的盔甲被蹂躪的破破爛爛,頭部已經有一顆眼球被取出,現在就握在雷蒙德的手中。
雷蒙德冷酷的看著眼前的災禍者,輕輕的舉起長劍,從后頸緩緩的刺入,笑著看著災禍者在他面前掙扎與嘶吼。
過了不短的一段時間,耗盡了全部全部生命力的災禍者終于死去,而他巨大的身軀上已經遍布了無數的傷口,其中大部分是失去反抗能力后被雷蒙德折磨而出的。
雷蒙德轉身向煉金實驗室而去,此刻他已經不需要任何的躲避與隱藏,巨龍撒丁的心臟源源不斷的在為他的身軀帶來力量,雷蒙德的脊柱側彎、膝蓋、各處關節(jié)已經開始了變形,變得更加適合發(fā)力,變得更加穩(wěn)固,雷蒙德原本的皮膚下已經出現了一層薄薄的褐色皮膚。
雷蒙德在這一刻離人類的范疇越來越遠了。
踏下石制階梯,雷蒙德離著煉金實驗的位置已經不在遙遠,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這段短暫的路途中沒有找到烏德與雅達的蹤跡,但仔細想了想自己現在的狀態(tài),雷蒙德還是放棄了尋找,現在他如同一頭渴血的野獸,不知道活人出現在他的面前會是一種何等恐怖的畫面,評估了一下自己所剩無幾的理智,雷蒙德覺得自己可能會咬開兩人的喉嚨,痛飲他們的鮮血。
新一輪的敵人出現了,雷蒙德感覺到自己的每一根血管都在沸騰,他可以聞到那些氣味,屬于生者的氣息!他要去撕咬,去啃食,去捏碎他們的每一根骨頭!
三名和馬卡.秘紋相似的法師發(fā)起了第一輪的進攻,數個6到9級的法術在一瞬間充滿了這個狹小的階梯處,如此近的距離,代表這三位絕望的巫師已經不打算從自己的法術下幸存,他們唯一想做的,就是把這個還咀嚼著一名護教騎士手臂的怪物殺死在這里。
隨著魔法的光芒照耀,平靜的地下空間內又一次出現了爆炸,碎石與崩裂的巖壁中,雷蒙德走出了爆炸產生的硝煙,沒有理會已經化為灰燼的尸體,只是繼續(xù)向著煉金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他又感覺到餓了!
煉金實驗室的大門,修建在礦坑的最底層,青年騎士沉默的站在這里,身邊是僅有的十七名護教騎士。
就在剛剛,一道爆炸的氣流從實驗室大門的上方傳來,他便已經知道最后的幾名巫師已經殉教了。兩個沙漏前到現在,一支支搜查隊受到襲擊的消息從礦坑內傳來,從幾名僥幸活著回來的人嘴里得知,一頭前所未見的怪物游走在礦坑內,瘋狂的追殺著活著的人,每一具尸體都受到了及其恐怖的折磨。
青年騎士想到其中一位護教騎士的描述:“他們……他們都死了,那個可怕的怪物扯出了米斯特的腸子,然后活生生的勒死他,它還……一根根的踩碎了特蓮娜的骨頭,看著特蓮娜慢慢的咽氣啊……”
青年騎士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接近百人的搜索隊居然幾乎全滅,教派最為重要的煉金實驗室居然要靠著自己和十七名預備騎士來進行守衛(wèi),自己離老師的指示已經偏離了太多了。
拉過身旁的一名騎士,開口道:“去通知實驗室里的人,讓他們前往“圣杯”避難吧,這里不知道還可以堅守多久,可以為教派爭取的時間不多了?!?p> 預備騎士點頭離去,拉開大門向著煉金實驗室走去。
青年騎士拔出自己的長劍,這是老師在自己十二歲的時候送給自己的,優(yōu)質的十六瓣香蘭鋼打造,工藝是最為古典的風格,就像曾經的教派一樣。作為祭司長的學生,他了解很多普通教徒不知道的東西,比如“密魂之主”在曾經的古典時代,其實是來自死亡神系的從神“引魂人”。
老師告訴他,古典時代,引魂教會可以自由的行走在大陸的每一寸土地上,他們是受人愛戴的,虔誠的教徒們游走于墓地,安息亡靈,接引死者,消滅危害大陸的不死生物……在“唯一之主”降臨前是這樣的。
他還能回憶前自己在教派內部一本巨大的青銅古卷上看到的內容,那是一個來自引魂教會的牧師,用自己生命最后寫下的記錄:我看到,我看到了星辰從天空墜落。我看到,我看到身軀無窮無盡的巨獸被烈火灼燒。我看到,我看到命運的齒輪被卡??!我看到勇氣的長矛被折斷,我看到生命的綠芽被凍結,我看到不朽的王國走向了毀滅。
年幼的孩子抱著青銅古卷,向自己年邁的老師問道:“老師,大家都說你是唯一會解讀這段短詩的人,是嗎?”
老祭司長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學生,笑著說:“大概是吧,我的父親寫下這句短詩后便結束了他短暫的游吟詩人生涯,所以我也確實是唯一一個了解“圣降日”發(fā)生了什么的人?!?p> 孩子睜著迷茫的大眼睛,靜靜的自己的老師,似乎感受到老人言語里的意思。
老祭司長看著有些失望的孩子,哈哈大笑,“孩子,我確實是唯一一個會解讀的人,但有趣的是,每一代我都會從教派中選取兩個孩子,把短詩背后的故事完整的告訴他們。畢竟我已經怎么老了,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總有一日會化為塵埃,但我希望這個故事會繼續(xù)流傳下去。
孩子,記住我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那一天我和父親一起在山頂看著日出,在中午返回了家中,并在晚上寫下了這首短詩。
那一天的黎明,太陽沒有從天空升起,但天上的群星卻如同雨落般墜落大地,那不是星辰,而是神靈在天上的國度,無數的信徒靈魂與神共同生存在里面,那是世界上最為堅不可摧的堡壘,也是星空下最為美麗的花園。但在“唯一”降臨的一剎那間,所有的神國被從天空打落了!
中午時,我和父親從山頂下到山腳,我感覺到我失去了魔法,我的精神與魔網失去了聯系,我和父親抬頭看著天空。天空中,火焰在燃燒,那是“魔網”第一次顯露出真實的形體,大到無窮無盡的身軀包裹著整片天空,但我卻聽到“魔網”的哀嚎響徹了整個大陸。最后,化為灰燼的“魔網”徹底消失在了無盡的虛空中。
夜晚,我和父親回到了城鎮(zhèn),所有的神像都已經崩塌,命運之神、戰(zhàn)爭之神、生命之神、不死之王……所有神靈與他們的國度一起邁向了死亡。
那一天,無論是號稱洞悉一切的命運,還是象征著勇氣的長矛,都在無奈的跌落凡塵。
那一天,無論是代表源源不絕的生命,還是亙古不朽的死亡,都在同一刻迎來了終結?!?p> 老人輕輕的摸著孩子的頭,“這就是那一天發(fā)生的事情,一個時代結束了?!?p> 青年騎士望著從煙塵中走來的雷蒙德,舉起自己的長劍,準備迎來自己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