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星的一聲嘆息，像一顆石突然丟進了平靜的湖面，驚醒了沉思中的阿大與謝運河。
驚醒的阿大與謝運河并沒有惱怒，反而臉上露出喜色。
他們同樣在曉星的那聲輕嘆中，發(fā)現一絲喜悅的情緒。
謝運河別有深意地望了望曉星與阿大，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這些玩味的笑意落在曉星與阿大眼中，他們忍不住確認了下眼神。
他們讀懂了謝運河的笑意。
也讀懂了謝運河的心思。
謝運河的心思又何嘗不是曉星與阿大的心思，他們都想找對方打上一架。
阿大是想通過打架，將他丟失的榮耀收回來。
曉星想打架，跟榮耀壓根沒有半毛錢關系，他就是想打架，通過打架驗證下自己的想法。
打架的對象，其實很難找的，而阿大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他只想變強。
無法覺醒成武者，那就先提升自己的劍法，劍法也是實力的一部分，甚至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他心下尋思著，那花里胡吵的落葉劍影都隱藏著秘密，豈不是說記憶中那些花里胡哨的街頭把式都隱藏著某種深意，只是他沒有發(fā)現罷了。
“嗯，有機會一定試試?！睍孕窃谛睦锵胫?p> 只是這不想還好，一想就真的美夢成真了。
他竟然又要打架。
打架難道不要力氣的嗎？
曉星有些后悔，后悔中午沒有再多吃點，剛剛有點撐的肚子現在就差沒咕咕亂叫了。
更讓他郁悶的是，跟他打架的對象竟然是那個胖子，第一次讓他見識到落葉劍影的胖子。
如果僅僅只是打架，他還不致于那么郁悶，真正讓他郁悶的是，他還不許還手。
他想拒絕，但拒絕的話剛到嘴邊就又咽了回去，因為李劍南的眼中寫滿著四個字：“不許拒絕?！?p> 虧他還將李劍南當作好人，沒想到這姓李的跟南城一樣陰險。
為什么打架這種累人的活會降臨到他曉星的頭上，為什么不是阿大，也不是謝運河。特別是謝運河，他之前一口一聲“花里胡哨”，難道不應該付出點代價。
憑什么他就可以一直吃瓜子，曉星甚至暗自決定，如果在這個無月的世界真找到那種叫作瓜子的玩意，絕對不能告訴謝運河。
如果只是讓他跟阿大再打一場，曉星絕對會假裝推脫一番后欣然接受，只是那胖子……
算了，胖子已經到臺上來了。
曉星甚至看到了胖子眼中的興奮，渴望打架的興奮，難道他不記得不久前他才滿臉絕望地呆在臺下。
果然胖子都是健忘的。
然后曉星望向李劍南，覺得這落泊書生就是故意的，似乎能猜到曉星的心事般怕他拿胖子出氣……胖子應該慶幸李劍南加了個不讓他還手的條件。
李劍南自然不在乎曉星的想法，他現在開心得不行，像在酷日里遇到冰窖般的喜悅。
這胖子給了他意外的驚喜。
“嘿嘿，花里胡哨來一個?！辩娙樕系呐d奮似乎要脫臉而出，一上臺就對著曉星笑道。
曉星強忍著笑意，謝運河悄悄將自己的臉朝向教堂無人的角落。
李劍南哭笑不得，那教習開心的臉突然拉得比馬臉長還什么都不能說。
阿大倒是很想找曉星試試，雖然他沒有什么把握能贏，但總能讓自己進步不是嗎？就像下象棋只有找跟自己棋力相當甚至是更好的下，才能更好地提升棋藝，只是鐘三……他能怎么辦，只能假裝不認識罷了。
曉星郁悶歸郁悶，卻不得不從，胳膊總是擰不過大腿的，正好試試剛領悟的東西能不能管用。
劍還是那把木劍，其實曉星很想用背后的那把斷劍試試，畢竟那把劍陪了他十六年，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一樣。
鐘三同樣興奮，練習落葉劍影這么長時間，對那些招式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就在剛剛，突然發(fā)現那所有的招式其實只為那一招服務的。
他興奮是因為發(fā)現了落葉劍影的秘密，果然觀人一劍，勝過自己苦練十年，那些劍招就只能用曉星不久前說過的那四個字形容……花里胡哨。
他還想花里胡哨一下，并不是嘴上說說，而是心里就是那樣想的。
隨后想想，這是學院的劍法，自己也贊成花里胡哨這一說，是不是……他尷尬地笑了笑，朝曉星做了個請的姿勢。
鐘三一出手，果然還是落葉劍影，只是威力比之前強大了一止一星半點，那些飄零的落葉更有規(guī)律了。
曉星沒動，劍平舉著。
不能還手，他也不想躲，那就只能這樣舉著，學著李劍南剛剛的樣子。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發(fā)出那種勢，屬于他的劍勢，結果是令人失望的，在李劍南身上感應到的那種勢，他根本就沒有。
能怎么辦？
只能像對付阿大那時一樣，就那樣舉著劍，希望這胖子的腦袋不要像他的嘴巴一樣，愣里愣氣的玩拼命。
劍就那樣舉著，劍尖又隨著鐘三的劍影而動。
如果說之前鐘三的劍，像是一個粗魯的狀漢使用蠻力搖下樹上的落葉，那現在他的劍，就像是借用了風力將落葉吹下。
落葉并不曾增多，反而比之前更少，但那些落葉飄落的位置卻更有規(guī)律了，落葉間的間隙越來越小。曉星有了絲面對阿大的劍的感覺。
鐘三的劍招還顯得有些不太熟練。
曉星的眼中只有那些劍影形成的落葉，落葉無數，但他明白只有一片落葉是真實的，所有的落葉只是在為那一片落葉服務。
換作之前，他還真分辨不出到底哪片落葉才是真實的那一片，事實上所有的落葉都是真實的，只是這無數真實的落葉讓人分辨不出到底哪片會發(fā)動攻擊罷了。
他想利用落葉間的空隙反擊，卻突然醒悟自己根本就不能反擊，那些所謂的空隙，只能當作風景欣賞欣賞，根本毫無用途。
這架打得，真是憋屈，就像記憶中某些段子說的那樣，所有的前戲什么的全部預演完畢，結果人家告訴你她家親戚還沒走呢。
李劍南看到曉星的架式，就知道這山里來的獵人果然又想利用對方的弱點反擊，那是種根深蒂固的像是刻進身子里的絡印，忍不住輕輕咳嗽了兩聲，雙眼直視曉星。直到見到曉星放棄了還手的架式，才別有深意地望向曉星，眼中有種幸災樂禍的異樣笑意。
好吧，不能還手就不還手，我防守還不行嗎？
曉星集中精力，開始努力尋找鐘三制造的那片用來攻擊的落葉，只是這真的很難。
很多次明明判斷是這片落葉，結果突然發(fā)現是另外一片，頓時有種手忙腳亂的感覺。
鐘三只是試探，他自己心里明白不可能是曉星的對手，并沒有完全放開手腳。幾次試探之后，他就想開了。
他是干不過曉星，這根本就沒有半點毛病，但事實上他根本就不需要干過對方呀，人家就像個沙包一樣立在那里，你想打左就打左想打右就打右。
那家伙不能還手，豈不是他報復的最好時機，至于以后這小子會不會報復回來，管他，先爽完這一下再說。大不了，以后這人報復的時候自己直接棄劍認輸，反正自己已經輸過一次，再輸一次也沒什么的。
“嘿嘿，這樣的機會可不常有。”鐘三臉上露出隔壁家二傻的笑容，有種不假掩飾的憨厚的奸詐感，“你可要好好感受下我這胡里花哨的落葉，嘿嘿?！?p> 曉星很想將這可惡的家伙那張有些顯圓的胖臉，狠狠壓在地上摩擦，但他不能，他委屈得像個沙包。
怎么辦？
以不變應萬變吧。
防不住不是還可以躲嗎，不能還手難不成還不讓躲避了，就像在山里遇上干不過的猛獸或者是想活捉的猛獸，耗到對方知難而退或是傻呼呼的累到趴在地上。
他覺得這胖子應該會是趴在地上的那種。
只是胖子的劍法越來越熟練，隱隱有種將所有落葉聚攏成一片落葉的趨勢，這讓曉星很受傷。
望了望在一旁一臉笑意的李劍南，曉星知道自己今天只是一味地躲看來是不行了，得拿出點其他的東西出來那書生才會放過自己。他算是看出來了，李劍南就是那個意思。
躲的過程中，曉星倒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判斷那死胖子劍的落腳處倒是十拿九穩(wěn)了。
這或許還不夠。
該怎么辦呢？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臉上不同露出了笑意。
鐘三看起來憨，但并不傻，見到曉星臉上笑意的時候，不由得一愣。不過很快就釋然了，那小子不是不能還手嗎，自己還怕啥，就當平時練劍好了，練到沒力氣了就一屁股坐地上。
他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很快就發(fā)現了不對，曉星竟然不躲了。一次是那樣，兩次還是那樣。
曉星不躲了，但他的劍卻在動，無論自己怎么變化對方似乎都能找到自己將要發(fā)動攻擊的那片落葉。
嗯，對方的劍就像長了眼睛般，總能盯住他即將要發(fā)力的那招劍式。
曉星模仿不出李劍南的那種劍勢，但他的劍動起來后卻能形成自己的勢，雖然那勢只是摸到了點毛皮，甚至連雛形都算不上，但李劍南卻是眼前一亮。
他看到曉星的劍動起來，只是隨著鐘三的變化而變化。每當鐘三發(fā)動攻擊的時候，他的劍就像長眼睛了般總是后發(fā)先致，在鐘三的劍威力還沒發(fā)揮出來的時候，就將那劍招打斷。
曉星不能弄出那所謂的劍勢出來，卻完全領略了落葉劍影的精髓，他反反復復就一劍，十招劍式演變出來的任意一劍，有種意隨劍使的感覺。
接鐘三一劍是那樣，兩劍是那樣，十劍還是那樣……
竟然真的是意劍之境，劍隨意使，雖然才剛剛入門，卻是真真切切的意境之劍。
李劍南眼中一片炙熱。
鐘三一臉苦逼之相，不過笑意就沒退過。
他真的能將落葉劍影化繁為簡了，盡管化得有些磕磕碰碰，但以后多練練總能成的。
確認自己有所突破后，鐘三越來越興奮，劍招越來越快，很快就有些氣喘吁吁，覺得曉星就是個怪物。
未卜先知的怪物，甚至覺得曉星是不是就是那傳說中的生而知之的那人，感覺到這想法不靠譜后，自嘲地笑了笑。
干不過，還干個屁呀。
鐘三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不行，沒力氣了，累死我了……爽夠了，不打了，不打了?！?p> 曉星很想上去將這胖子摁在地上摩擦摩擦，只是他不能，因為李劍南朝他走了過去。
“給你一個月時間，練好這套劍法，一個月后我會來找你?！崩顒δ弦灾挥袝孕桥c他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說完還意味深長地對著曉星笑了笑。
李劍南凌亂的胡子有點飄，那是得意的。
曉星的情緒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