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談起感興趣的事情，崔新元打開了話匣子，從他還在樂園時候的瑣事說起，眉飛色舞的。
唐澤跟在他后面并未搭話，現(xiàn)在外檢結(jié)束，一天外出的任務(wù)就只剩下拯救李大師的網(wǎng)購包裹了。
唐澤對于這個重度游戲控，外加宅家上癮的李大師充滿了懷疑。但即使是這樣看起來暴躁粗魯?shù)睦顪u仍然加入了珊的計劃，并給他們提供了自己獨自研發(fā)的軟碟和相應(yīng)材料。
而等到今晚，24小時時限一到，他就得給珊一個明確的答復(fù)。
即使驚異于合成人少女與人類的極端相似，如果可以的話，唐澤并不想讓她們遭受什么傷害，但自身與大型企業(yè)的差距客觀存在，受控于退伍協(xié)議的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珊的委托。
思考間，二人走出了工廠區(qū)的層疊通路，從下午陽光的光明帶著暖意籠罩了他們。
“崔新元，你選擇幫助珊，不怕韓譜和泰永醫(yī)療的報復(fù)嗎？”打斷了崔新元的話，唐澤問道。
“怕啊，誰能不怕？”崔新元干脆說道。然后確認了一下聚落的無人機網(wǎng)點方位。
“既然怕，為什么還要繼續(xù)？拒絕不就好了?！备诖扌略砗螅茲刹唤鈫柕?。
“哈哈，唐澤你一定是個沒怎么害怕過的人?！痹诎珮情g的小巷中穿行，崔新元笑道。
“我對于恐懼的感知確實還很遲鈍，我表現(xiàn)的很明顯嗎？”
“明顯倒說不上，只是和恐懼相處久了的人總會明白一個道理?！贝扌略Φ?，“每件事情都會帶來恐懼，一直拒絕的話，遲早會無路可退。”
“很有哲理?！?p> “李大師說，讓我給他幫忙，他可能會考慮收我為徒，對于我來說，不能成為義體設(shè)計師和被泰永醫(yī)藥追殺一樣可怕，既然撐到了現(xiàn)在，只是不想輕易放棄罷了?！?p> 穿行過一片低矮的合成人聚居區(qū)，無人機網(wǎng)點的高大塔型機巢就在眼前。只是這里卻被一群奇怪的人圍了起來。
這群怪人分為互相有敵意的兩伙人，一伙人身上的衣服帶著各種裝飾用的的霓虹燈管，高飽和度的色彩在身上繪出各種抽象造型。
另一伙人衣著統(tǒng)一身上都有著明顯的外露的義體改造接口，看樣子是在手術(shù)后有意留下來的。
而在兩伙人中間的無人機巢上顯示著故障中的字樣。許多趕來送貨的無人機在機巢上空盤旋不定。
“你們蜃樓幫今天必須把維拉大哥交出來，不然今天誰都別想走！”
“我們沒去找你們銅蛇幫麻煩！你們倒是先找上來了？維拉失蹤關(guān)我們屁事？”
“好啊，跟我們裝傻？要不我去找上面的人管管？”
崔新元半擋住唐澤的去路，小聲道。
“是地下義肢市場的幫派，他們現(xiàn)在都歸韓慕的管轄?！?p> 也許是韓慕命令的緣故，兩伙激烈爭吵的人并未動手。只是爭吵之間偶有推搡，很明顯雙方都在努力克制自己要動手的欲望，一些成員更是泄憤似的猛踢身邊的無人機巢。
唐澤并不關(guān)心他們的沖突，既然確認了無人機巢已經(jīng)故障，他們的目的就已經(jīng)達到，該回去珊的住所了
回到小樓以后，崔新元前去樓上和李渦匯報工作，唐澤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義體的存在讓他并不感到疲累，但此時他卻對自己的判斷產(chǎn)生了懷疑。
“李斯特，有辦法讓我體驗一下恐懼嗎？我和好奇?！?p> “先生，我可以暫時開放您對于恐懼的權(quán)限，但我不建議您這樣做，恐懼是完全的負面情緒，它對您的思考的理智全無幫助?！?p> “開放權(quán)限吧，李斯特?！碧茲蓻]有絲毫猶豫。
“……”李斯特沉默一會，說道?！叭缒福壬?。”
……
在被李渦臭罵一頓之后，崔新元堆著笑臉下了樓，木質(zhì)樓梯在腳下吱呀作響，待到踏下最后一及臺階之后，他雙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準備回房間繼續(xù)學(xué)習(xí)義體相關(guān)的知識。
然而，他卻看見唐澤以一個奇怪的姿勢靠在他的門口，在看到他的時候，猛地向前，強有力的義肢無聲越過三四米的距離，來到他面前。
“教我……”唐澤聲音中有隱而不發(fā)的顫抖?！翱謶?，教我如何應(yīng)對它！”
唐澤的雙手緊扣住崔新元的雙肩，以高穩(wěn)定性著稱的生化義體竟在微微顫抖。
好不容易將唐澤沉重的義體扶進自己的房間，放在自己的椅子上，崔新元喘著粗氣用腳掃卡自己地板上堆著的大片義體零件和半成品，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試著開啟了我的恐懼感，想知道它能否幫我做出正確的決定?！碧茲烧f道?！叭欢诩せ畹哪且凰查g，我忽然意識到了自己過去究竟處于何種危險之中，死亡離我如此之近！”
“韓譜迫降的車，里昂的拳頭，提前安裝義體……做這些決定的記憶現(xiàn)在全都在我的腦海里翻滾?！?p> “這就是恐懼嗎？”
唐澤呼吸急促，原型01義體中由華盛頓總長親自操刀的情感模擬系統(tǒng)正在發(fā)揮作用，位于胸腺部分的復(fù)合生化腺體正在大腦的指示下傳導(dǎo)著相應(yīng)的電子與化學(xué)訊號。
心臟跳動速度加快，義體肌肉的耗能增加，轉(zhuǎn)變?yōu)榇龖?zhàn)的激活狀態(tài)。
“要不，你試試深呼吸，來，跟我做，呼……吸……”崔新元也搞不清楚唐澤的情況。
跟隨崔新元的節(jié)奏，唐澤放緩了呼吸。他能感受到這股名為恐懼的情感逐漸緩和。
原來，那些女孩在承受的就是這樣的感覺，你們在承受的是這樣的感覺。
唐澤閉上雙眼，他眼中閃過自己剛剛與死亡擦肩的經(jīng)歷。他忽然慶幸自己有反抗的能力，不用像那些被擄走的女孩一樣，在一場生日慶典上靜待死亡。
“珊……”唐澤逐漸平靜，他開始能夠理解珊的做法了。唐澤嘴角出現(xiàn)了一絲笑意。
他明白自己該做什么決定了。
崔新元則在地板上垃圾堆里翻來翻去，找出了一大堆軟碟和一臺放映機。
“要不聽聽音樂……我害怕的時候就這樣做。對了，推銷員那里的軟盤還沒聽過……”
崔新元手忙腳亂地將那塊從推銷員處順來的軟盤插入放映機中，充滿激情活力的金屬樂噴薄而出。
唐澤正準備告訴他不必了，卻發(fā)現(xiàn)自從聽見這音樂的第三個音符起，自己的說話能力就已被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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