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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從大涼來

第五十七章:萬劍扶搖劍氣近

客從大涼來 一只姜流兒 2004 2019-11-26 23:45:42

  這日,整座江湖沒人再瞧不起老劍魁始終不拔劍,更沒人懷疑他劍道已老,劍魁遲暮。

  那一劍如虹當(dāng)真如同長虹貫日,劍意霜寒十四州。

  想來便是叫上一聲劍仙,也不過如此了。

  閉鞘二十載,拔劍的那一刻,老劍魁長發(fā)飄揚(yáng),飛袍走袖,與二十年前的意氣風(fēng)發(fā)一般無二。

  城頭上,萬劍扶搖劍氣近,造化一劍破造化。

  更有一鋒長三尺,劍氣可至三千里。

  要以那三千里硬斬三千里!

  銹銅劍上生銹銅,老人白須再白眉。劍氣仍在漲,年輕劍客那一氣何止三千三?

  襤褸衣袍獵獵作響,蘇斂一聲清嘯,萬把飛劍齊齊落下,浩瀚劍氣蕩平城頭。

  叩劍殺劍仙!

  銹劍到底只是銹劍,斷的并不突然,但總歸是比那把早化作齏粉的木劍要多堅持了許久。

  一劍撥云見日的老劍魁手持?jǐn)鄤?,身子又佝僂了下去,終于像個老人了。

  另外那半截斷劍就扎在年輕劍客胸口,一劍穿膛。

  蘇斂笑了,一咧嘴血便汩汩流下,即使如此他仍然在笑,而且笑的極快活。

  手一抬,有一劍揚(yáng)起,懸浮在老劍魁心口,劍氣森森。天上萬把飛劍動作整齊劃一,劍指老人。

  一劍穿膛終究比不過萬劍穿心。

  “不躲了?”

  嘴角血如泉涌,蘇斂以為藏了二十年的老劍魁怎么也該動彈動彈,而絕不應(yīng)是那副坦然赴死的模樣。

  老劍魁沒去看天上無數(shù)劍鋒,只是低頭端詳著手上半截青銅劍:“你若只是想要我這一身氣運(yùn),那得再上一氣才成?!?p>  蘇斂笑道:“蘇某說了,今日只要你腦袋?!?p>  老劍魁也笑了,總算放下劍,連同劍鞘一同放下。

  “我給你便是?!?p>  虛抬的手掌毫不猶豫的重重落下,萬劍下墜,一劍穿心……

  雨過天晴總是件令人感到快活的事情,只是今日卻沒人快活的起來。

  所謂劍中之魁應(yīng)該是只有一個的,出了兩個就會惹人爭論,甭管老劍魁新劍魁,總歸能教許多人爭得臉紅脖子粗。

  江湖上為這破事不曉得爭了多少年打了多少架,鬧出了無數(shù)熱鬧,從來不會嫌膩。

  等到真正只剩下一個之后,反倒沒話說了。

  太多話想說,千言萬語涌上心頭,卻最終也不過是化作一道感慨輕嘆。

  嘆那老劍魁棄劍赴死,更嘆一氣三千對三千。

  泥漿里滾爬出來的公子渾身臟兮兮,抱著壇酒有些怔怔出神,從來不愿意稱蘇斂劍魁的他破天荒說了句:“大手筆,便是劍仙也不過如此了?!?p>  蘇斂坐在他旁邊,一張嘴,血還沒流出便被酒水灌了回去,然后長出了口氣咧嘴道:“服不服?”

  李富貴向來是看不懂所謂江湖恩怨的,一劍事一劍了與世家公子來說委實太過遙遠(yuǎn)了,他也沒想著去懂,只是望著那具盤膝坐定的枯瘦身影不由嘆了口氣。

  “老劍魁閉鞘二十年是因為你吧,讓一修霸道劍的劍客轉(zhuǎn)修閉鞘劍,什么債如此都不夠還清的?”

  一壇酒夾雜著血水很快去了一半,蘇斂呵呵笑道:“我姐就死在名門正道的霸道劍下。”

  “一劍過去,開膛破肚?!?p>  “歪門邪道最是該死,死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邪祟哪配活著?!?p>  剩下半壇酒也快見底了,李富貴拎起自己酒壇給他倒過去了一些,沒出聲。

  “我就那般看著,眼睜睜看著,瞧得很清楚,非常干脆利落的一劍,毫不拖泥帶水。”

  “沒有那一劍,現(xiàn)在江湖上該有位劍神了。她天賦比我高的,念書如此,練劍如此,樣樣如此。”

  蘇斂又喝了口酒,輕聲道:“這是無量山口中的巧合,劍魁入云出,邪祟出劍冢,于是仗劍天涯行正義,再沒有比這般巧合更巧合的事情了。”

  “那群牛鼻子總是對不通半竅的笨人格外上心。”

  “笨人,就該被當(dāng)做邪祟?!?p>  公子若有所思:“所以洛子書說要踏平無量山也有你的那一口氣在里面?”

  蘇斂搖頭說道:“五五參半,無量山不平,難以平天下。”

  李富貴抬頭遠(yuǎn)眺,一望無際,視線盡頭隱隱有黃沙荒土。

  “聽說無量山有個癡兒,十竅不存一,要修那大長生道,而且還有望長生。”

  蘇斂嘿嘿一笑,譏諷道:“所以說做人要做個混蛋,偶爾行善,這樣別人念叨你的時候就會說,其實這個人心腸并不壞?!?p>  李公子沒接他話茬,望了眼那半截深入胸膛的斷劍,說道:“不是說觀得天機(jī)便有刀劍不入的金剛體魄么,好歹是得了造化的劍仙,怎么還能被扎成個刺猬?!?p>  蘇斂沒理他,只是默默喝酒。

  “我去把老劍魁埋了?城頭埋劍魁,挺合適?!?p>  “有你什么事,會有人管的。”

  “誰?”

  “姓林的秀才?!?p>  兩壇酒很快喝的精光,向來喜歡與蘇斂搶酒喝的李富貴這次顯得很大方,只是淺酌幾口,大部分都落入了蘇斂肚中。

  酒喝完了,蘇斂悠悠靠在城頭,看了眼收拾酒壇的李富貴。

  “怎么還不走?”

  李公子將酒壇放好,見他瞇眼半躺著好不自在,便問道:“我在等你,你在等什么?”

  蘇斂笑著指了指胸口斷劍:“我在等死。”

  李公子瞪他一眼:“公子人脈五湖四海,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能尋出神醫(yī)吊住你那條狗命。”

  沒了酒堵,蘇斂口中鮮血便開始汩汩往外溢,他只是笑:“有哪個大夫樂意結(jié)交你這敗家子。”

  “閉上你的臭嘴。”

  公子變了臉色,不由分說拽過他胳膊抗在肩上。

  蘇斂不說話了,血仍是從口鼻往外冒。

  有一花貍貓般的身影竄上城頭,呆呆站定。

  蘇斂吃力抬頭,望了她一眼,咳了咳:“借你的那一劍在后頭,自己去拿?!?p>  一張嘴,血便涌了出來。

  公子咬牙切齒,背著他往下跑,狠狠罵道:“你他娘的閉嘴?!?p>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爬城頭恨不得一步一歇的李公子下去時半步都不停,嘴里罵罵咧咧,臉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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