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稱爍:“......”他伸手摸了摸頭,覺得有點頭暈。
他又轉頭去看錢家三口,各個人模狗樣的,怎么也想不到能干出這種騙婚的事情來。
正在這個時候,后院里突然傳來嘈雜聲,一陣的雞飛狗跳,只見一個女子披頭散發(fā)的從后院沖出來,身后跟著幾個丫頭,有人正撕心裂肺的喊:“快,快抓住少夫人!別讓她跑了!讓陸家人看到可就完了!”
那幾個丫頭邊追著女子跑,邊左右對視,心里不約而同都在想,到底哪個蠢貨敢喊出少夫人來!
這是怕陸家人沒長耳朵?聽不見是不是?
然后,她們就又聽到那個人大聲喊:“快??!把少夫人關好啊!要是被陸家人發(fā)現(xiàn),少爺?shù)挠H事黃了,夫人還不打斷你們的腿!”
“......”
這個蠢貨雖然蠢了點,說的話倒是句句直戳要點。
可不就得被夫人打斷腿么?夫人的臉都黑成炭了!
女子沖到前院,站在院子里,與站在院門口的錢家三口,以及陸家眾人,直面對上了。
身后追來的幾個丫頭也頓住腳步,察覺到錢夫人冷厲的目光掃來,全都站在原地,嚇的動彈不得,有幾個甚至瑟瑟發(fā)抖。
那狀似瘋癲的女子看著錢少爺,慢條斯理的撥開額前黑發(fā),露出臟兮兮的小臉,看著錢清遠,冷冷的笑了兩聲,緩緩開口問:“相公,聽聞近日你要納妾,怎么都不與我說一聲呢?夫人她最重規(guī)矩的,你可切莫亂了老祖宗定下的祖訓,連過門茶都沒讓我喝一口,這多不合適?”
陸家人:“......”
錢少爺懵了,他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會跑出來,聽到她這么一說,便又是心虛,又是惱怒,當著眾人的面,還有些羞慚,從小蜜罐子里泡大,從未歷經(jīng)困境的大少爺,此時完全沒了章法。
他惶恐不安的看了女子一眼,隨即立刻轉頭,看向錢夫人:“娘,她她,她怎么跑出來了啊?你不是說不會讓她再有機會見到人了嗎?”
錢夫人聽到兒子這么一說,頓時瞪他一眼,低聲斥罵道:“閉嘴,方才叫你別喝酒偏不聽,這回在這里發(fā)什么酒瘋?胡言亂語!也不看看什么場合!你們倆過來,把少爺扶回房間休息?!?p> 角落里站著的管家立刻領著個長工走上前,把錢少爺帶走了。
錢清遠也知道自己當著陸家人的面,說了不該說的話,加上自己心里惴惴,確實不知如何是好,便順著母親的意思,退下了。
女子一看錢少爺要走,頓時就要撲上去,哭喊了起來:“相公,相公!錢清遠!你要躲到哪里去?當著外人的面,你把話說清楚!躲在母親身后算什么?你個縮頭烏龜!你個沒種的軟蛋!娘們養(yǎng)大的軟貨!我呸,傳宗接代?到不如讓你爹多抬幾個小妾,也比你來的快?!?p> 錢清遠走了沒幾步,臉色黑了又黑,手指一刮碳灰能掉好幾層。
畢竟是驕縱跋扈慣了的少爺,加上本就有身疾,揣著這么個秘密無人傾述,心中憋悶,急需發(fā)泄,而這個女人又被母親關在柴房,新的親事遲遲不定,他這一個多月來憋悶的情緒無法紓解,此時又在這么多人跟前被落了臉面,越發(fā)惱怒氣憤。
一個人的身體若是有嚴重的缺陷,那是不容外人多加置喙的,甚至連多看一眼,無意中的說漏一句,都無法容忍。
比如陸風瑜的臉皮,又如錢清遠的隱疾。
錢清遠胸中的戾氣仿佛一簇弱小的火苗,被自己如今的妻子隨意煽了把風,立刻便竄了起來,變成燎原巨焰,熊熊燃燒,只怕得龍王召來半個東海才能澆的滅了。
錢清遠雙眼漲的通紅,眼神陰沉冷鷙,他狠狠的盯著那瘋癲女子一眼,女子目光直直對上他的,緩緩展開一個笑,帶著冷嘲和濃烈的恨意。
低賤到污泥地里的人,也敢這般看他,也敢這般對他笑了,呵,好的很。
錢清遠突然一把推開攙著自己手臂的管家,耳朵里已經(jīng)聽不見任何人的話,仿佛好像母親在身邊沖他吼了兩句,但他全然不在乎。
他幾步?jīng)_過去,那女子深知他想做什么,轉身就想逃,錢清遠當然不會給她逃跑的機會,他沖上前去,抬腳狠狠踹了過去,女子被他一腳揣在腰部,上半身往后仰了仰,發(fā)出一聲帶著驚恐的痛呼,被踹趴在地,半邊側臉以及雙手擦在地上,磨破了皮,流出殷紅的血跡。
錢清遠紅了眼,目光狠厲,他又兩步走上前,一手提著袍角,抬腳又踹,這次卻沒能踹下去,兩個長工一左一右將他拉開了,隨后,“啪”一聲脆響,半邊臉火辣辣的疼,他抬眼,看見錢夫人正站在他跟前,嘴唇氣的直發(fā)抖。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錢夫人的聲音都氣的發(fā)抖,雙下巴一顫一顫的,頭上的金飾都歪了。
錢清遠驀然反映過來,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看到眾長工丫頭們驚詫的目光,又看到錢正明緊蹙的眉頭,以及陸家人那一言難盡的帶著嫌惡和震驚的眼神。
他突然將目光死死的定在女子身上,緩緩的冷聲開口:“你這個賤人,你故意激怒我?!?p> 女子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站起來,兩個手掌有些血肉模糊了,臉上的污漬混合著血液,越發(fā)顯的面目猙獰,她突然“哈哈哈......”笑起來,看著陸家人或震驚或嫌惡的臉,問他們:“陸家的叔伯們,聽說你們今日來探家風,要將族中女兒嫁過來,我作為正妻,亦是上心的很,不知道各位,對錢家的家風,可還滿意?”
正妻這詞,還真是少見。
畢竟這村里除了財主老爺,并沒有人納妾。
陸家村沒有納妾的風俗,什么正妻平妻的,聽起來就稀奇的很。
陸家人沒說話,錢夫人冷聲開口了:“哪里來的瘋婆子,竟然敢肖想我兒?也不照照鏡子,自己長著個什么鬼模樣,今日你來損壞我家聲譽,我定不會輕饒了你,我暫且不管背后主使者是誰,我且先將你扭了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