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陳祖生再一次急匆匆來到內(nèi)東廠找到了尚銘。
兩人落座之后,尚銘笑著問道:“陳公公,深夜來訪,是來找我喝茶的嗎?”。
他當(dāng)然知道陳祖生此次來的意思,只不過此時他的想法已經(jīng)有了變化。
“哎呀,尚公公,咱家還哪有時間喝茶呀,這……”陳祖生此時顯然有些急躁。
“怎么?”
“尚公公,咱家就有話直說了,咱們不是說好了直接將汪直那小子抓起來的嗎?怎么你改變主意了?”陳祖生問道。
“陳公公,我什么時候說過一定會把汪直抓起來了?”尚銘卻是一臉不解的表情。
“尚公公,這……那蔣貴提供的那封信不是已經(jīng)說明問題了嗎?這汪直就是殺害陳海的兇手,他還想要對付段英,這些事不都是明擺著的嗎?”陳祖生說著,已經(jīng)不自覺的站了起來。
“陳公公,你先坐,不要這么著急,先聽我說完……”
陳祖生本以為這件事倆人已經(jīng)是達(dá)成共識,可沒想到尚銘竟然會放過汪直,他實在是有些想不通。
尚銘看了陳祖生一眼,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開口道:“陳公公,這封信的確是可疑,但是想要因此就定了汪直的罪,恐怕也沒有那么容易吧?”
“尚公公,你昨天可不是這么說的,難道是……汪直他跟你說了什么?”
陳祖生果然還是很敏銳的察覺到了問題的所在。
尚銘看了陳祖生一眼,“陳公公,你應(yīng)該也明白,這汪直現(xiàn)在是萬貴妃眼前的紅人,如果想要定他的罪,還需要更加直接的證據(jù),只有這封信還不夠?!?p> 陳祖生一聽就明白了,尚銘這是怕得罪了萬貴妃。
“那尚公公的意思是?”陳祖生只好繼續(xù)問道。
“有一件事陳公公想必還不知道吧?”
“什么事?”
“那汪直獲得了陛下的允許,陛下命他參與協(xié)查此案……”尚銘說著,抬眼看了看陳祖生。
“什么?”陳祖生愣了片刻之后又道:“一定是萬貴妃幫他說情!”
“陳公公,你不必著急,其實我已經(jīng)有了更好的計劃,汪直這邊我會暗中調(diào)查的,不會讓他搞出什么亂子的。
他現(xiàn)在有陛下的旨意,我也不好動他。他想要查就讓他去查好了。或者……陳公公你是怕他真的查出什么來嗎?”
尚銘喝了一口桌上的茶,表情悠然。
“當(dāng)然不是。”
陳祖生聽到這,已經(jīng)明白了尚銘的意思。
尚銘表面上放汪直去查案,讓汪直放松警惕,然后他再暗中去查汪直。
這么一來,尚銘既不違背皇帝的旨意,也不得罪萬貴妃,可謂是一舉兩得。
當(dāng)時候尚銘如果查到了汪直的罪名,便可以啟奏皇帝,然后名正言順將汪直抓起來。如果查不出什么,便不了了之了。尚銘這是誰也不得罪。
只聽尚銘繼續(xù)說道:“既然如此,那陳公公你也不必這么緊張,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汪直而已,且先由他去吧。不必大驚小怪,他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翻不出什么大浪。”
陳祖生暗罵尚銘簡直是油滑之極,可是他又不能說什么,便只好干笑了幾聲道:“尚公公,這的確是好計謀,剛才倒是咱家多慮了,那咱家就等著尚公公的好消息?”
“陳公公放心,有了消息,自然會告訴你的。陳公公你要是沒什么別的事的話……”
“那咱家就告辭了!”
“陳公公,我這還有點別的事,那就恕不遠(yuǎn)送了?!?p> “尚公公,留步!”
陳祖生來的急,走的也急,前后在尚銘這呆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不過顯然走的時候他是不太開心的。
尚銘看著陳祖生離去的背影,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沖著身后道:“項尚書,你可以出來了?!?p> 不多時,便從他房間的內(nèi)室里走出來一個人,正是刑部尚書項忠。
“尚公公,想不到這么晚了你這還有客人?”項忠出來之后向門口的方向望了望,顯然陳祖生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項尚書,你和陳公公都是一樣的人,都喜歡深夜造訪我這里?!?p> 項忠卻搖了搖頭道:“尚公公,我和他可并不一樣,他來拜訪你是正常的,我來……恐怕就十分不妥了?!?p> 陳祖生作為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來拜訪尚銘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但是項忠作為朝中重臣,如果與東廠提督過從甚密的話,可是會被朝中的言官彈劾的。
自從東廠創(chuàng)立以來,東廠都是由皇帝直接領(lǐng)導(dǎo),東廠的職責(zé)就是監(jiān)察百官動向向皇帝報告,同時他還有監(jiān)察錦衣衛(wèi)的職責(zé)。顯然東廠和朝中官員之間的關(guān)系十分微妙。
所以對于項忠來說,絕對不能讓人看到他來拜訪尚銘。
尚銘自然明白,他笑了笑問道:“現(xiàn)在陳祖生已經(jīng)走了,項兄來找我到底何事,可以說了?”
“這個……”項忠猶豫了一下。
“如果是有關(guān)兵部尚書一事,項兄可是找錯人了,我們東廠只管幫陛下辦事查案,可并不參與朝堂之爭?!?p> 尚銘對于兵部尚書一職之爭,已經(jīng)略有耳聞,但是這件事其實跟他的關(guān)系不大,所以他也并未在意。
項忠今天突然找到他,十有八九是因為這個事。
“尚公公,我可還什么都沒說呢……”
“難道不是此事嗎?”尚銘反問道。
項忠淡淡笑了一下又道:“我來找你幫忙,當(dāng)然是你擅長的事……尚公公,你可知京城之中有一家長勝賭坊?”
“巧了,我的手下徐光前幾天正好去過,項兄,這件事我恐怕真的幫不了你。”
尚銘自然已經(jīng)聽徐光說過了,這長勝賭坊的東家老板就是呂囦,而現(xiàn)在項忠與呂囦之間正在爭奪兵部尚書一職,他可不想躺這趟渾水。
“尚公公,你先別急著拒絕,聽我把話說完……尚公公可知道這次是誰讓我來找你的?”
尚銘這次并未說話,等著項忠繼續(xù)說下去。
“是商閣老!”
“哦?”尚銘聞言也是頗為意外。他跟商輅之間平時并沒有什么交情,為什么商輅會讓項忠來找他?
“尚公公,商閣老跟我說這京城之中只有你有這種本事可以查出這賭坊背后的秘密,只要你出面幫我查查這家長勝賭坊的底細(xì),只要能找到一些不利于呂囦的證據(jù),之后的事就不勞尚公公費心了,不管成與不成都與尚公公無關(guān)……”
尚銘本來是不打算趟這趟渾水,他作為東廠廠公,消息可是十分靈通的。他知道這呂囦背后勢力不小,而且萬安很可能也在幫著呂囦。
可是現(xiàn)在項忠先是把商輅給抬了出來,卻只是讓他暗中查查這賭坊的底細(xì),如果這個忙辦成了那項忠和商輅就是同時都欠了他一個人情。如果查不到似乎也并沒有什么損失,這倒算是一個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