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白酒
我們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默契地暫時遺忘剛才的不愉快,戴上一副有愛的面具,愉快就餐。
成年人的必備技能罷了,父母已經(jīng)為我們操心大半輩子了,剩下的日子沒理由也沒必要再讓他們擔(dān)心。
滿滿一大桌的菜。
麻辣小龍蝦,清蒸鱸魚,紅燒牛腩,上湯娃娃菜,干煸四季豆......這比起昨天我遭受到的待遇,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最主要的是,這一眼望去竟然全是許未軒喜歡吃的。
“餃子在鍋里煮著呢,茴香豬肉的,未軒你最愛的餡兒?!蔽野峙率怯X得我不夠嫉妒,補充道。
“可是我不愛吃茴香!我要吃芹菜牛肉!芹菜牛肉!”我嘟著嘴,一屁股坐在老爸給許未軒拉開的椅子上,“爸,你這可就偏心過頭了啊,到底誰才是你親生的啊?!?p> “人家未軒一大早起來幫你爹我剁餃子餡,你剁嘛?”老爸照例從冰箱里取出一罐花生米,倒在小盤子里,又拿出兩個小酒杯,滿上遞給許未軒,“人家未軒還能陪你爹我喝個小酒呢?!?p> “您就是偏心!”我夾了一大塊牛腩,狠狠地咀嚼著。
許未軒看著我氣鼓鼓的樣子,竟然是笑了起來。
“笑個屁啊。”我沒好氣的說。
“您可別逗她了?!痹S未軒舉杯小抿一口,“你芹菜牛肉的早就煮好了,叔叔一大早起來剁餡兒包的,煮著準備給你早晨吃的,結(jié)果你早晨沒起來,叔叔怕涼了,就擱微波爐里了?!?p> “這還差不多?!蔽覐奈⒉t里取出餃子,大口吃了起來。別說,從早晨到現(xiàn)在什么也沒吃,這回兒還真有點餓。
“閨女兒你不喝一杯?”
“我不喝?!?p> “她不喝?!?p> 幾乎是異口同聲。
老爸來回打量著我們,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息,我埋頭苦吃,企圖用美食掩蓋住這份尷尬,無意間抬眼,恰巧看見許未軒那微抿著的薄唇。
關(guān)于我不能沾白酒這事兒,想必許未軒是永遠不會忘記那慘痛教訓(xùn)的。
雖然是戲劇學(xué)院畢業(yè)的,現(xiàn)在也的確從事文字創(chuàng)作類工作,可我當(dāng)時念得卻壓根不是創(chuàng)作類專業(yè)。國立戲劇學(xué)院,電影電視系,影視制片。
戲劇學(xué)院位數(shù)不多搞電影電視的,用屁股想也知道那是全校最邊緣的專業(yè),而我們專業(yè)的傳統(tǒng)便是努力融入學(xué)校的大氛圍里去,而中國人融入大環(huán)境的最好方法無非就是——喝酒。
于是乎遵照舊的傳統(tǒng),也有點我個人看不慣許未軒和馮婧出雙入對而我形單影只的消極情緒在里邊兒,整個大一,我就干了一件事兒——喝酒。
遺傳了我爸的基因,我也算是一個能喝的主兒了,再加上我一向知進退,見好就收,這一年來還真沒有喝醉過。
可是人總有陰溝里翻船的時候,期末考考完之后我和寢室一姐兒們梁茹出去吃串兒,本來只是一頓普普通通的宵夜,沒準備開酒,可正好隔壁桌坐著大我?guī)讓玫膸讉€親師哥,那師哥和梁茹挺熟的,非要拉我們過去一塊兒吃,半推半就我們也就合了桌,原本的普通充饑宵夜也就變成了酒局。
他們開的是白的,我之前從來沒有喝過,他們也沒有灌我的意思,我也就抿兩口意思意思。
可偏偏這時候讓我看見了和馮婧共進宵夜的許未軒,這倆人你儂我儂再加上本來就郎才女貌,吃個烤串兒都吃出了燭光晚餐的味道。
那時候我以為我已經(jīng)對許未軒沒了感情,或者說是我已經(jīng)很努力地克制住我對奚偉軒的感情,可實際上那顆跳動的心仍然為之左右。
于是乎,誰也攔不住,那牛欄山一杯一杯下肚,我算是喝了個痛快。我當(dāng)時也沒覺得我醉了,我甚至能自己走回寢室,脫了衣服安安靜靜的睡覺。
可那只是我以為的,據(jù)梁茹后來說,我躺下后突然詐尸,坐起來,拿起手機,不知道撥通了誰的電話又是哭又是鬧,然后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套上羽絨服就往外跑,誰也攔不住。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我是完全記不住了,可許未軒應(yīng)該印象深刻,因為那天早上,我是在許未軒懷里醒來的,那時的我們,不在他家,不在賓館,甚至不在床上,而是在學(xué)校最高樓頂層的天臺上。
他只穿著一件布滿黃色不明液體的白色針織衫,而我身上卻蓋著兩件厚重的羽絨服。
至于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到現(xiàn)在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在那之后許未軒得了重感冒,在醫(yī)院掛了好幾天水,而我,當(dāng)時的酒吧小公主,再也沒有收到過任何酒局邀請。
除去那白酒引發(fā)的突如其來的尷尬,這頓午飯吃的還算和諧,飯后老爹硬要拉著許未軒看他自己演的電視劇,許未軒也沒有拒絕,一邊陪著老爸看劇,一邊和他聊著劇組的趣事,因為是軍事題材,飛機坦克大炮再加上我爸最愛的無線電,他們聊得倒是很開心。
倒是我,仿佛成了局外人,畢竟這些東西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知識范圍,別說我并不想加入他們的聊天,哪怕是我真的上去插話了,也只怕是講不出什么所以然來。
從茶幾里翻出了一包上次回來時買的薯片,看了看保質(zhì)期,還有一個月過期。我兀自盤腿坐在沙發(fā)上,撕開薯片,呱啦呱啦地吃了起來。
我曾經(jīng)幻想過,在夏天的空調(diào)里或者是冬天的暖氣里,和男朋友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或者是打游戲,我懷里抱著貓,而他懷里抱著我?,F(xiàn)在想想,沙發(fā),男朋友和貓,我除了沙發(fā),竟然是什么也沒有。
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一件很奢侈的東西,更何況說是互相喜歡。就像我和許未軒,我不否認他曾喜歡過我,可是我們之間的喜歡永遠隔著時間。他讓我喜歡上他的時候,他并不喜歡我,而我逐漸要放棄他的時候,他又慢慢被我感動。從高中到現(xiàn)在,從十六歲時的懵懵懂懂到現(xiàn)在的了然于心,十三年來,我和他就這樣循環(huán)往復(fù),仿佛乘著旋轉(zhuǎn)木馬的兩個人,永遠在互相追尋,而又永遠都得不到想要的。
十三年來的記憶真的太多太多,我和他的故事真的太多太多,以至于觸碰到周身的每一個事物,都能產(chǎn)生關(guān)于他的聯(lián)想和回憶,正如那白酒一般,香醇而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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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過就賣萌
糾正一下年齡嗷,他們今年二十九歲,之前的二十六歲是筆誤,就懶得修改啦。 順便,許未軒和岑果的十三年糾葛很長,很精彩,希望大家能繼續(xù)看下去呀。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