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瀟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不過她身旁的林玉婷卻心直口快,她把她護(hù)在身下,道:“瀟瀟是我朋友,也是師尊大人朋友。大姐,她現(xiàn)在可不是什么丫鬟了,她的賣身契已經(jīng)送給師尊了!”
林霜雪無奈搖搖頭,道:“二妹,你朋友還真多,你那么多朋友,剛剛被打的時候怎么沒有人出手幫你?”
林玉婷趕緊道:“瀟瀟剛來的,她哪里看到我被欺負(fù)了。至于這幫家伙,不過都是慫貨,哪里敢得罪鳳家?”
還真是口出狂言,一句話把這幫玄門子弟罵了一遍。林瀟瀟看一眼其他人,礙于林瀟瀟這個前輩的面子他們確實不好發(fā)作。
但燕家也是四大家族,自然也沒有誰怕誰的道理。林玉婷這話說的確實不太中聽。
所以燕文旭立即道:“這林小姐雖被打,但也是禍從口出。她罵人在先,鳳小姐打人在后,我們實在不知道誰對誰錯?!?p> 真是恨鐵不成鋼。林瀟瀟接觸這位二世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她沉不住氣,一點就著。
她心道這世態(tài)太太平了,這幫小孩吃的太飽,總沒事可做,要是當(dāng)年他們……唉……他們也一樣。
“二小姐,鳳家主和師尊今日都在京城里,你們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
林瀟瀟一句話,大家都停止了爭吵。
看來這兩位大人物還是很有震懾力的嘛。
幾位少年趕緊端正做好,鳳思靜更是趕緊叫唱戲的上場。一切似乎回歸了平靜。
林瀟瀟這才想起來她只是路過,她心里有事斷不能在這里看他們吹拉彈唱。看這場面一下子也不會再鬧起來,她趕緊退了出來。
剛退兩步,就撞到了一個堅硬的胸膛。林瀟瀟趕忙回頭一看,竟是墨星霽。墨星霽慌亂的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她就這樣撞進(jìn)了他的懷里。
他剛才慌亂的步伐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兩人還在生對方的氣,這個被戒律管的七葷八素的皇族貴子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在眾弟子面前對一名女子拉拉扯扯。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他如此不管不顧,不在意他人的想法。
墨星霽冷靜不下來,他直勾勾的看著她,仿佛眼里沒有任何人。
他道:“不是說好在鳳家等我的嗎?你又想去哪?”
林瀟瀟無語,她分別之時正在生他的氣,哪里聽到他說什么,她只記得魂游走天外,氣的七竅生煙,其他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兩人拉拉扯扯,親傳弟子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們的親密,到是沒什么。只是鳳喬安個林玉婷兩個紙老虎已經(jīng)沒辦法管理自己的表情,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林霜雪確沒什么驚訝的,一副見過世面的樣子,看了一眼又繼續(xù)看她的戲。
林瀟瀟環(huán)顧四周,有些難為情,道:“我不是……唉......我只是想出來走走?!?p> 她的聲音被臺上的戲曲聲淹沒了,
戲臺上唱的是女兒苦等情郎不歸一之苦,那柔軟的歌喉正在如泣如訴的唱著離別與相思。
然而這些音調(diào)傳到林瀟瀟耳朵里卻比往常還要苦澀。
墨星霽依舊沒有放開她的手,林瀟瀟卻支撐不住,她用力把手抽了出來,就看到在那一剎那他本就憂傷的眼眸變得黯淡無光。
他似乎很受傷,卻不惱,只是道:“你身體不舒服,不要到處亂跑了?!?p> 林瀟瀟有話要直說,猶豫了一下,使個眼色叫他出了門。
兩人走到門口,林瀟瀟才道:“墨君,我不回京雨堂了?!?p> “為何?”
他聲音帶有一絲震撼,仿佛林瀟瀟說出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林瀟瀟道:“我有我要去做的事情?!?p>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彼耘f堅持。
“墨君,你是師尊,又管理整個皇室。你如何與我東奔西走?”
“我也可以不做師尊。”
林瀟瀟無奈:“這是何苦呢?太子哥哥的事我們一起查,你留城內(nèi),我去外面?!?p> “你不能御劍,去哪里都不方便。”
林瀟瀟道:“我們終須一別的。”
聽到終須一別時,墨星霽就這樣楞楞的看著林瀟瀟,眼里的情緒五味雜陳,讓人分不清喜怒哀樂。
林瀟瀟隱隱約約的,似乎在內(nèi)心深處找到了多年的答案。也許,也許她對這個人來說真的有些特殊了。
林瀟瀟心軟下來:“別這樣,墨君……”
待她再想勸慰,就看見燕文旭鬼鬼祟祟的扒在門口,林瀟瀟咬牙切齒,心里道:好你個小兔崽子,連師尊的話也敢偷聽。莫不是活膩了不成。
于是她往他眼前一跳,嚇的燕文旭后退兩步。林瀟瀟正愁沒處宣泄,見他如此膽大妄為,氣就不打一處來,她伸手,抓著他的耳朵往上提,拉到角落道:“你小子敢偷聽大人的話?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燕文旭吃痛叫了一聲,又覺得丟臉,趕緊閉嘴。
“林姑娘……我,我是有話要跟你說的?!?p>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燕文旭倒是機(jī)靈,他慢慢把耳朵從她手指間扯出來,揉了揉,才道:“是……”
他壓低聲音:“我是想和你說我小叔而已。你上次不是說認(rèn)識他嗎?但我看你不像是想讓其他人知道的樣子,所以我才偷偷來找你的。我發(fā)誓我沒有聽到你個師尊的對話。”
林瀟瀟本就打算南下找燕凈漆的,沒想到這家伙像是預(yù)知一樣撞了過來。
林瀟瀟回頭一看墨星霽,他看向門口,根本沒有機(jī)會這兩個人幼稚的行為。像他這樣的正人君子本就不屑于林瀟瀟這些孩童做派,他當(dāng)然也沒有必要聽他們的對話。
京雨堂戒律就是有一條:不偷聽人言語。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他確實不會偷聽的。
林瀟瀟也壓低聲音,表揚道:“你做的很好。我和你小叔認(rèn)識的事情確實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你剛剛想跟我說什么?”
“我想跟你說,剛剛我回了一趟家,江東來了書信。我小叔今年會來赴謝師宴,我不知道你要不要見他?!?p> 皇族謝師宴?燕七這小子果然是釋懷了……
林瀟瀟本不想打擾他的,她也沒有辦法啊,阿淵留下來的東西也許是他的遺愿了,她怎么能不打開呢?
“此事再議,你先回去。記住,保密?!?p> 燕文旭點頭:“知道了。”
“回去吧,難得下山,好好看戲?!?p> 林瀟瀟從角落里回來,墨星霽從剛才的失落從走出來,雖然臉上沒有什么變化,林瀟瀟卻能感覺到他一臉如沐春風(fēng),甚至有一些笑意。
她又想到剛才與燕文旭那鬼鬼祟祟的樣子,這家伙在看她笑話吧?她有些窘迫。
墨星霽道:“孩子們都很喜歡你?!?p> 林瀟瀟:“……還好吧?!?p> “算起來,這些孩子都要叫你一聲姑姑了?!?p> “是啊。一幫小兔崽子,沒大沒小的?!?p> 林瀟瀟思緒一轉(zhuǎn),道:“我……我先跟你回京雨堂吧。我剛剛太沖動了,對不起。我還是先聽聽你在吳家和范家那里查出什么端倪吧。還有,今年的謝師宴估計也只有你能帶我進(jìn)去了?!?p> 下人是不能進(jìn)宴席的,林瀟瀟現(xiàn)在的身份只能靠墨星霽才能進(jìn)得去了。
墨星霽似乎松了一口氣,道:“那我們回去吧?,F(xiàn)在也沒開課,這幫孩子想回哪都行。我們就不與他們同行了。”
“好?!?p> 于是墨星霽又帶著林瀟瀟御劍而去了。
到了京雨堂,林瀟瀟就迫不及待的想聽到墨星霽都查出什么。
墨星霽自然細(xì)細(xì)道來。
墨星霽中午與林瀟瀟分別后,就只身趕往范家。
范家一聽是仙師到訪,趕緊戰(zhàn)戰(zhàn)兢兢上來相迎。范老爺在朝為官,只遠(yuǎn)遠(yuǎn)見過天顏,怎么也想不到這位仙師大人會親自上門。
范家忙前忙后,竟不知道怎么招待這位貴人,墨星霽擺擺手,不需要他們添茶倒水,只與范老爺有話說。
于是設(shè)了結(jié)界,再說出來由。
范老爺自然是震驚、傷心、悲憤。
待范老爺心情平復(fù),才細(xì)細(xì)道來。
范家與吳家是世交,吳家雖不是官宦世家,卻也深受皇恩,是燕家下屬大商家,其家主門也受過京雨堂教誨,是個玄門之家。
所以這親事也是門當(dāng)戶對了。
卻沒想到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兒突然傳來有情夫,大婚之日私奔,私奔途中遭遇強(qiáng)盜,雙雙殞命。
這本事丑事,范家自然遮掩了事。對外宣稱出嫁途中暴斃身亡,連同附近村民都給了封口費。
范家與吳家也從結(jié)親變成了結(jié)怨。
本來是快十年的事情了,沒想到墨星霽竟舊事重提,還道盡了所有冤屈。
卻不想是吳家小兒世風(fēng)日下,道德淪喪!
但是吳家沒有理由這么做,就算是范珍外面有人,退婚就罷了。何苦如此折磨范家?范家與吳家并沒有任何仇怨。
墨星霽也沉默了,沒有仇怨,何故如此?難道就是吳杰心太惡,喪盡天良?
墨星霽告誡范老爺暫時保守秘密,待查清楚事情原委,自會給范家一個交代。
與范老爺分別之時,這個年過包百的范老爺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墨星霽想到那年林瀟瀟的父親林家主準(zhǔn)備去世,他趕過去見他最后一面,那個才四十來歲的玄門修士卻已沒有當(dāng)初的仙風(fēng)道骨。臨死前他對墨星霽點點頭,做了最后的道別。
范老爺與林老家主同樣失去女兒,同樣傷心難過。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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