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人滿為患,林瀟瀟這才想起來,這是年關(guān),正是個地方采辦年貨的時候,所以客棧一時滿客,想找個地方歇腳確實難得。
好不容易問到一家小一點的客棧,才問到一間房,還不是上房。
林瀟瀟以前游學(xué),牛棚都住過,四人擠一間客房也是常有的。關(guān)于住,她是不怎么挑剔,但墨星霽不一樣,以前游學(xué),太子哥哥第一時間給他這位弟弟定上房,即使在野外,吃住都是極好的。而且他也不怎么出門,都是在山里悟道,這樣不食人間煙火,卻讓他與她擠一間,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墨星霽卻掏出錢來,自覺的付了賬。
他如此天顏,老板娘自然想攀談幾句,所以一說是要住下,老板娘馬上喜笑顏開,收起錢,道:“女奴瞧二位眼生,是第一次來淮南?”
墨星霽搖頭,道:“不是?!?p> 言簡意賅。
老板娘:“......”
林瀟瀟趕緊道:“我們是來投親戚的,可是發(fā)現(xiàn)親戚已經(jīng)搬走了,所以才找個地方先住下?!?p> 老板娘笑道:“原來如此。聽姑娘口音,也是本地人?”
林瀟瀟道:“老板娘好耳力,我是本地人,但是離鄉(xiāng)多年,淮南話已經(jīng)不會說了?!?p> 老板娘道:“這淮南變化很大了,姑娘找不到親戚很正常。姑娘您是嫁到京城去了吧?您可真好命,這位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龍鳳,與顧念真是天作之合?!?p> 林瀟瀟一下子臉紅到耳根。
老板娘打趣道:“原是新婚?難怪這么不經(jīng)說?!?p> 林瀟瀟:“呵呵呵......”
誤會,誤會。但也不知道怎么解釋才好,淮南人傳統(tǒng),肯定不會以為是尋常朋友關(guān)系也能一起住吧?
“看二位這么年輕,還不曾有孩子吧?”
林瀟瀟:“......不急,不急??瓤?.....”
老板娘有道:“你那么瘦,多吃點才能生。”
林瀟瀟心里求著老板娘快點帶路吧,別說了。
于是轉(zhuǎn)頭求助墨星霽,墨星霽也是臉通紅。
......這,唉。
l老板娘滔滔不絕:“我跟你說啊,這生孩子......”
這是要傳授什么生孩子秘訣不成?
林瀟瀟趕緊打斷,道:“啊啊,謝謝老板娘。咱們下次再聊,我們干了一天路了,都有些累了。煩請帶路,我們二人好去休息?!?p> 老板娘連忙捂嘴笑道:“休息好,休息好。奴家這就帶二位上樓?!?p> 林瀟瀟:“......”為何要笑的這般猥瑣?
老板娘拿起一串鑰匙,就上樓,道:“小娘子,小相公。這邊請?!?p> 林瀟瀟松了一口氣,對著身后的墨星霽調(diào)侃道:“相公?”
墨星霽:“嗯?!?p> 林瀟瀟:“......”
林瀟瀟沒看到墨星霽嘴角帶笑,只見他先一步上了樓,嘴里道:“走吧。”
終于,兩人都進了房間。這回老板娘識趣的走了,還不忘幫他們帶上門。
林瀟瀟先一步坐下來,倒了杯水喝。
墨星霽也坐了下來,不知為何,林瀟瀟好像看到他似有似無的看向房間里唯一的那張床。
她趕緊問:“你是不是累了?也是,你御劍這么久肯定累了。你去睡吧,你睡床,我睡地上就好了?!?p> 墨星霽正色道:“你睡床,我打坐便可?!?p> 林瀟瀟趕緊站起來,拿著一張薄被就往地上一趟,道:“不爭這個了,今晚還有事情要忙,時間緊迫,我先睡一覺?!?p> 誰知林瀟瀟剛躺下來,就被墨星霽一個橫抱,連人帶被一起抱了起來。
林瀟瀟一臉訝異,他卻不容反駁,道:“睡床上?!闭f完把她放到了床上。
想到剛剛那個老板娘包含深意的笑,林瀟瀟一臉窘迫,只得蒙著頭,不好意思起來。
年少時林瀟瀟臉皮異常的厚,但重生后竟然動不動就不好意思。難道一次重生,她就已經(jīng)脫胎換骨了?
過了一會兒,墨星霽估計怕林瀟瀟憋的慌,連忙走過去把她蓋在頭上的被子輕輕的拿了下來。
然而林瀟瀟已然入睡。
看來是真的累了。
于是墨星霽拿起劍,出了門。趁她睡覺他可以先去探查一下。
他一下樓,老板娘就抬頭看著他,但:“小相公,這是要出門嗎?”
墨星霽點點頭,道:“中午的時候蠻煩老板娘送些吃食上去,若是……我……娘子……她……醒來找我,就說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老板娘點頭,道:“曉得曉得……”
墨星霽叩首,出了門。
老板娘在后面嘀咕著,道:“不愧是新婚……叫聲娘子都臉紅成這樣……年輕真好啊……”
墨星霽出門時頓了一下,嘴臉帶著笑,如沐春風(fēng),不再是那個冷若冰霜的臉。
這座城,墨星霽來過幾趟,年少時因為這邊有異動,所以來過一次,也在湖邊見過正在湖里嘻嘻玩鬧的林慕規(guī)。
他其實很不解,為什么這位每天胡鬧的人如何能如此受父皇的喜愛,還在京中有這么多朋友。
不過是個玩世不恭的人罷了。
但是后來的每次,他都一樣她能如那一年夏季一般,出現(xiàn)在那個湖里,在那里無憂無慮的游水玩鬧。
可……一次都沒有。
不過淮南的冬季,他是第一次來。卻沒想到這里的冬天竟如此的熱鬧,如此的暖和。
他走了一會兒,終于走到了林府的大門。
這林府立于南邊,林府是這個城的管理者,所以位置極為重要。
林家大門緊閉,看上去十分威嚴(yán),門庭興旺。這樣的大家族給一個庶子當(dāng)家,也真是不易。
他在立在不遠處看了看,拿出手里的護身小銀龍放了過去,小銀龍走到石獅前呆呆看著,再盤旋而上,最終回到了他的手上。
這……林家的鎮(zhèn)守靈獸怎么不見了?這么大的家族為何散去靈獸?
門輕輕打開了,墨星霽躲在了墻后面。
他偷偷看過去,是現(xiàn)任林家主。
他在門口別過友人,又進林府去了。
墨星霽兩指一夾,一張符箓就從手上飛了出去,跟上了林家主拜別的那位男子。
墨星霽怕被人察覺,只能原路返回。
他回到鬧市,見到有父母抱著小孩正在排隊,每個父母抱著的都是大概一周歲的樣子。
他一臉好奇,走過去問其中一位抱著孩子的婦人,道:“請問,這么多人排隊,是買什么嗎?”
那婦人給孩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才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嗎?”
墨星霽道:“不是?!?p> “這樣啊,難怪了。這是我們淮南的傳統(tǒng),每個滿周歲的小娃娃都要剪一次頭發(fā),就是把胎發(fā)剪一些出來,然后做成一支筆?!?p> 墨星霽似乎想到什么,趕緊從袖子拿出一支青色的筆,又問道:“是這個嗎?”
那婦女一看,道:“是啊,不過我們普通百姓用不起這么貴的材質(zhì),這是女孩子送公子的?”
墨星霽點點頭,問:“這是何用意?”
那婦女道:“送你的人沒跟你說嗎?”
“沒?!?p> “公子,這是我們所說的結(jié)發(fā)。就是送自己相公或娘子的?!?p> 墨星霽愣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那婦女又道:“公子,排到奴家了,奴家不跟你聊了?!?p> 墨星霽叩了叩首,道了別。
“內(nèi)為胎發(fā)外秋毫,綠衣新裁管束牢”。
原來,還有這等深意。
他回來的路上卻一直在撫摸著這支毛筆,他想起周末周歲的時候扎的那個小辮子,微卷。她胖嘟嘟的在父皇懷里流著口水,這個毛筆就是從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女孩頭上剪下來的?
林瀟瀟她知道這筆的用意嗎?
還有,兄長是見過他把玩這支筆的,是不是兄長早就知道了?
墨星霽來到那個客棧,在門口停了一會兒,才把手中的小胎毛筆放回袖子里。進了門。
老板娘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眉開眼笑,道:“小相公回來啦,小娘子還沒起來哩,我酒菜已備好了,正等她醒了端上去呢。”
墨星霽難得笑了一下道:“我端上去就好?!?p> 老板娘被她笑的心花怒放,隨即道:“好嘞!”
墨星霽接過酒菜,抬起腳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