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狂熱榮耀
次日,埃米內(nèi)城。
懺悔者之喉,在去潮國里一般大家都不會直言這個名字,而是會稱呼其為大教堂,這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
大教堂和王室所居住的皇宮毗鄰,兩者都佇立在埃米內(nèi)城的中央,兩者占地均相差無幾,大教堂坐南朝北,矛頭直指在極北之地的天極國;皇宮坐東朝西,御守生者之越的海峽,一矛一盾互相契合。
皇宮與大教堂的領(lǐng)地范圍都并非規(guī)正的矩形,而是如同羽地的陰陽魚一樣,各自成勾玉狀,相互扣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皇宮是商討國之要事的重地,除了大臣貴族外,一般人都不被允許進(jìn)入;大教堂卻恰恰相反,這里包容所有主宰的信徒,無論是誰,無論是什么身份,只要崇拜主宰,都可以來到這里。
而兩個區(qū)域見僅有一墻之隔。
“好多人了?!毙⊙诺搅私虝T口,看著狹小的入口,嘆了一口氣。
大教堂前的廣場毗鄰皇室后院,有重兵把守,所以即便人多,大家也肅靜的很,畢竟無論教會還是皇室,都不喜喧鬧,甚至信徒們也認(rèn)為,過于喧鬧會毀掉莊重。
抬頭看著眼前肉冗長的隊(duì)伍,隊(duì)伍里的人群個個神色肅穆、無悲無喜,他們中有些來自邊陲苦寒之地,有些事是要纏萬貫的富商,其中還有些貴族的親眷,他們都在這里沉默的等著。
主宰高高在上,萬靈死后終歸主宰,名義上,教會是歡迎所有的信徒,但這也僅僅只是名義上。
大教堂空間有限,容納人數(shù)也有限,每天進(jìn)出都有人數(shù)的限制,排隊(duì),就成了教會的常態(tài)。
但并不是每一個信徒都可以負(fù)擔(dān)這種常態(tài)。
在埃米內(nèi)城的等待期,少則十天多則兩月,這段時間,排隊(duì)不能找人代替,也不可離開,這將會致使個體吃喝拉撒成為巨大的消費(fèi)。
去潮國有許多狂信者,終其一生的積蓄,也僅僅只是為了來到這個凡間距離主宰最近的地方,向這位至高的存在獻(xiàn)上自己卑微的虔誠。
小雅帶著大汪來了這里,是乘著格林和阿喵出門拿劍,偷偷跑出來的。
事情的最后,他還是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格林,至于怎么做,她已經(jīng)想好了,如果自己不被主宰承認(rèn),成為了異端,那么她……
“前面!集合了。”小雅正想著,大汪出言打斷了她,為了讓自己的聲音不被別人聽到,他撐起前爪趴到了小雅肩上。
小雅抬頭,不遠(yuǎn)處在人群的上方凝成了一行大字,“考試集合區(qū)!”這些字體是用水凝成的,又弄得足夠透亮,配上耀眼的陽光顯得熠熠生輝。
“別緊張,緊張了也沒用!”大汪的話也算是種安慰。
小雅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了過去。
一種無力感從靈魂深處蔓延而開來,畏懼是本能,小雅有些腿軟,感覺鮮血全部充盈在腦子里,步子也顯得有些蹣跚,她路過那些排隊(duì)的人,他們像是神的雕塑,沉默、靜謐、虔誠,指引小雅前進(jìn)的道路。
至于道路的盡頭,是不是斷頭臺?誰知道喃!
………………
外城北區(qū),打鐵一條街。
格林知道,小鐵匠雖然說了一天內(nèi)把劍鍛造出來,但這個交貨時間絕對不應(yīng)該是早上。不過他還是想早些時候去,至少能觀摩下整個鍛造過程。
如果還可以學(xué)些手藝,那自然是更好了,畢竟技多不壓身,萬一還可以省個錢。
還是在這條街的末尾,還是那家不起眼的小店,不過今天卻似乎怪怪的。
其他的店都開了張,不是在談生意,就是在打鐵,但換了這家,從外面一眼看進(jìn)去,沒看到人不說,還冷鍋冷灶的,門口掛了個牌子,“暫停營業(yè)”。
“老板!來拿貨。”格林直接進(jìn)到店里嚎了幾聲,但卻無人應(yīng)答。
阿喵四下看了看,“這店里怎么比昨天還亂?”
鐵器亂七八糟,工具扔了一地,熔爐里的火熄了,散發(fā)出刺鼻的氣息,簡直沒法下腳,不幸好,阿喵有專屬坐騎。
“遭賊了?”格林滿頭的問號,隨即就開始擔(dān)心起自己之前的預(yù)付款,這人死是小,虧錢是大,自己好不容易發(fā)發(fā)善心準(zhǔn)備幫助下這個父母都上戰(zhàn)場的孩子,這就真的變成做慈善了?
“呼!”
格林正想著,突然聽到些許聲響,這種聲音像是,劇烈的痛苦讓人從生理上不得不發(fā)出嚎叫,但又好像被什么東西給抑制了。
聲音是從店門的幕后傳來的。
入室搶劫、被發(fā)現(xiàn)、關(guān)押折磨……這些胡亂的想法充斥著他的大腦,望著那張幕簾,格林微微退了步。
“錢不要了?我記得你給了定金的?!卑⑦鞑煊X到了坐騎的異狀,及時給予的格林勇氣。
格林吞了口唾沫,什么話也沒說,往前進(jìn)了一步,“去他媽的,我還不信有人敢在主宰的榮光之下放肆?!彼苍诮o自己打氣。
他下定了巨大的決心,伸手掀開了幕簾。
店鋪后是個大院子,堆滿了各種材料,里面比外面還臟亂,不過有個好消息,事情沒有朝格林想象的發(fā)展,院子里只站了阿萊一人。
阿萊好像抱著本泛黃的古書,坐在材料堆上,面色很是蒼白,左手提著把滿是裂縫的長刀,嘴巴里咬著布條,右手被開了諸多口子,鮮血慢慢往外滲著。
這貨在自殘。
格林先是一愣,二話沒說就直接沖了上去,一腳直接蹬在了阿萊的胸口,順手把劍搶了過來。
“你在干嘛?”阿萊朝著格林吼了一句,甚至神色有些憤怒。
格林把長刀扔到邊,二話沒說倒貼了上去,像位慈祥的老父親一樣,捧著阿萊受傷的右手,“你看看這手,還怎么傷成了這個樣子?這可怎么辦呀?你瞧瞧這血流的!”神情中充滿了悲憫和憐惜。
阿萊被這種奇怪的氛圍弄得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過了半晌,才堪堪反應(yīng)過來,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反正怪怪的。
“你在干什么?”阿萊把手抽了回來,有些恐懼。
格林站起身子,倒是一臉正氣,“我已經(jīng)看過你的傷口了,這些傷勢都是肌肉傷,去找教會的醫(yī)師,兩三天左右就可以結(jié)痂,你休想用自殘的方式,來拖延交貨的時間,我給你說,你們這些人的伎倆,我可是在清楚不過了?!?p> 阿萊張了張嘴巴,吐了半天才冒出一個字兒,“滾!”
格林倒是不以為意,“接下來可以給我解釋一下嗎?為什么要自殘?”
阿萊站起身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之前的那本古書也被格林踢飛了,廢了翻功夫才撿回來,“你知道的,我姓什么嗎?”
“阿?”格林說出答案的時候
阿喵感覺自己的坐騎就是個憨批,“阿”只是語氣助詞,這根本就不是的什么姓,這個顯然是為了隱藏自己的姓氏而設(shè)立的。
“融托!”阿萊糾正了對方的答案。
“融托?”格林沒聽過這個名字。
阿萊也是副很愿意做科普的樣子,“融托是無為之地的神,那里有億萬神祗,許多神祇在未登頂神位之前皆是凡人,融托,就是冶煉之神,這也是他為登頂神位前的姓氏……”搞了半天,這是在王婆賣瓜,自賣自那個啥。
阿喵那尾巴掃了一下格林的后腦勺,這是他和格林的暗號,意思為“有情況,終止交易”,因?yàn)閾?jù)阿喵所知,無為之地的雜毛神雖然千萬,但沒有一個是能留下后人的,具體原因極為復(fù)雜,但沒有后代這是事實(shí)。
不過,格林沒有打斷阿萊,阿萊繼續(xù)講述自己口中的故事,“在我們家族被逐出無為之后,以前都變了,失去了那位祖先的保佑,鍛造能力也日漸衰退,如今,父親的錘子傳到了我手上,他走的時候,讓我有一天能有資格再次拾起融托這個姓氏,我卻……”
話到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格林也猜出了結(jié)局,“劍,造疵了。”這東西自己可是花了白發(fā)花花的銀子,所以他的語氣并不是太好。
致命補(bǔ)刀。
侃侃而談的阿萊突然停了下來,身體一陣,猛然抬頭,神色憤怒,一副恨不得把格林吃肉吸髓的樣子,直接撲了上來,“都是你!”
格林沒有躲閃,然后阿萊撞在了風(fēng)盾上。
阿萊不是騎士,頂多就是健壯了點(diǎn)的普通人,風(fēng)盾對于他來說就是墻壁,所以這是殺敵零人自損一千的攻擊。
這一下,直接把鼻血都給磕出來了,整個面部也跟被人打了一拳一樣。。
阿萊在地上伏了會兒,猛然站起了身子,鼻子還淌著血,他朝著格林瞪大了眼睛,一言不發(fā)。
一秒,兩秒,三秒。
“哇!”
阿萊瞬間哭了起來,臉色的黑灰混著眼淚和鼻涕和鼻血流出來,這樣狼狽極了,說到底,這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這一哭,格林完全就不知所措了,他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刀!”阿喵開了口,聲音足夠小,只有格林能聽見,他的視線落了過去。
阿萊手里的那把刀看樣子,就是自己定制的那把,刀身狹直,小鐔,長柄,形體做的不錯,甚至比自己畫的設(shè)計(jì)圖更有質(zhì)感,可刀的問題卻不是一般大。
從刀柄到刀身,每個地方都充滿的裂口,它們像是蛛網(wǎng)樣糾纏,感覺隨時就會碎掉的樣子,這樣的問題似乎是在淬火的環(huán)節(jié)造成的。
這樣子的刀,確實(shí)完全不能用。
阿喵又開了口:“刀是能有的,刀里有東西,把這層殼砸開?!边@次阿喵說話的聲音就很大了,言語間甚至有些激動,絲毫沒有顧及阿萊也站在場的樣子。
“你怎么知道?”格林反問。
阿喵沒解釋,格林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shí)施,這活兒可不能他來做,他也做不了。
“把刀砸開?!备窳直劝⑷R高上一截,點(diǎn)了下這個還在發(fā)呆的家伙的額頭,這是格林也沒啥經(jīng)驗(yàn),阿喵既然說有救,那就有救吧!看這奄奄一息的樣子,格林怕自己的胡亂插手給它最后一擊。
阿萊現(xiàn)在整個人陷入了宕機(jī)狀態(tài),“貓居然會說話,你……你是異端?!币粫r間,他的重點(diǎn)還沒有回到刀上。
貓說話這件事兒,在這個國家,還真不是一般人可以輕易隨便接受的。
格林沒好氣,“你還是外神的家族子嗣呢?”
“呃!好像是……”小鐵匠將陷入了自我糾葛,信息化為電波在大腦中穿梭,穿過每個關(guān)鍵的記憶,大腦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處理這些復(fù)雜的信息,其中的利益關(guān)系,需要點(diǎn)時間進(jìn)……過了一陣,大腦選擇了放棄,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是現(xiàn)塞進(jìn)了垃圾桶,直接跳過,回答下一個問題,“不能砸這把刀,我給你們做新的,這是印記?!?p> “印記?你個小屁孩兒事情怎么這么多?”格林不解。
“這是我父親定下的規(guī)定,淬火是鍛造的最后一部,最基礎(chǔ)的一步,所以只要我淬出了一條裂縫,作為懲罰,我就必須在手臂上開道口,印記作為懲罰?!卑⑷R退了步,把劍拿遠(yuǎn)了些,似乎是怕格林強(qiáng)搶,不過他又看了長刀的裂痕,自己手上的傷口數(shù)簡直是杯水車薪。
“怪不得你剛才要攻擊他?!卑⑦鹘K于理清楚了這個男孩邏輯,怎么來說呢?劍裂了太多口,自己又怕疼,這估計(jì)就是無能狂怒。
不過他還是從格林腦袋上躍下,落在了地上,“你沒出錯,你鍛造的很成功。”
“你怎么知道?”格林終于可以審視阿喵了,這是他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
阿喵嘴巴咧了咧,“我能看見那把劍的屬性,阿萊鍛造出來的劍很完美,不愧是我看重的人,現(xiàn)在你們看見的都是外殼,而真正的劍在劍的里面?!?p> “什么?”無論是格林還是阿萊,皆是一驚。
阿喵對格林說,不過,這次的聲音傳遞靠的是兩人之間的系統(tǒng)紐帶,這有他兩能聽見,“開箱子后,你得干一件事兒。
“說!”
“我們這兒好像有個人,知道太多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