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無令之人

　　失重的感覺瞬間從靈魂深處升騰了起來，原本對于至高主宰的畏懼一下子變成了對于死亡的恐懼。

　　可小雅她不想死，她必須活著，明明自己已經(jīng)為自己的未來規(guī)劃了一切，宏偉的未來已經(jīng)展現(xiàn)了一角，怎么可以在這個還沒有開始地方絆倒？

　　她死死咬著牙，唇齒之間都溢滿了鐵銹的味道，她奮力躍起，頂著如山巒加身般的壓力。

　　右手，奮力向前伸出的右手，如同鉤爪，死死扣在了剩余平臺的邊緣。

　　全身的重量拉扯著右手的肌肉，雖然痛苦，但也有個好消息，她暫時活下來了。

　　頭頂?shù)穆曇舨]有這種情況而感到驚訝，它收斂起言語中最后的一絲厭惡，按部就班的提問，“告訴我你的存在，異端?！?p>　　這次的問題，小雅已然沒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

　　抓在這生死界線的邊緣，恐懼早已將人淹沒，但在人最為恐懼之時，恐懼自我卻發(fā)生了改變，如同這一刻的小雅。

　　此時的她，在畏懼死亡嗎？

　　不！

　　很多時候都是這樣，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超越了它的存在。

　　如果自己在這里死掉了，以異端的名義死去，這樣的話……格林也會死呀！他會被放在火刑架上，處以這個國家最為殘酷的刑罰；

　　如果自己在這里死掉了，就是只不值一提的蛆蟲；

　　那個比自己晚出生了一年的弟弟，做生意老是賠錢的家伙，明明是自己帶他逃出故鄉(xiāng)，來到這個國家的，怎么又可以將他帶向死亡；

　　那些自己許諾要付出一生的力量而實現(xiàn)的夢想。

　　不，不是這樣的，也不可以是這樣，那家伙還小，他只是個孩子，自己答應(yīng)的母親要保護好他……不可以。

　　不，這不是我的歸宿。

　　那一瞬間，小雅想要睜開眼睛，她要破壞這里的規(guī)矩，直視這里的無上存在，不過，在視線抬起的瞬間，她停住了。

　　小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之前那個黑色的東西又出現(xiàn)了，他全身上下翻滾著黑霧，他蹲在平臺上，看著自己笑，那種笑起來的神情，簡直和自己一模一樣。

　　對方伸出了手，似乎要拉自己的上去，但她沒有接，而是看向那雙和他膚色一樣黝黑的眸子。

　　眼，是心靈的觸手。

　　目光的接觸，是靈魂彼此的交織。

　　小雅想起了一個人，她想起了給予自己力量的人，那只狗——大汪，大汪對她所說的，想象心中至高的存在，然后為它冠上主宰之名。

　　“回答我的問題，異端?！眮碜择讽?shù)穆曇羲坪踉跉g愉，他好像在期盼審判降臨。

　　“我有存在?！毙⊙胚`背了這里的規(guī)矩。

　　她開始崇拜自己最偉大的訴求，“我有欲望也有名字，我僅僅卑微如塵土，我在凡間仰視著無處不在的偉大您，我知道你的存在，我信奉你，您代表了至高，代表了永恒。古往今來所有的人，他們所有的腳步無一不是為了向你奔去，如同塵埃一樣，”

　　小雅所受的話，僅僅是背誦了《賦權(quán)》中的一個片段。

　　幽暗的空間，殘破的平臺，卑微的凡人抓在生與死的邊緣，唯一一束光從蒼穹打向深淵，打在她的臉上，她抬起了頭，沒有睜眼，光芒如此輝煌，淚水從眼皮下溢出，順著面頰滑落，最后在下巴聚集。

　　晶瑩剔透。

　　“你們需要侍奉，凡人！”那個聲音回應(yīng)了她，言語中充滿了驚詫。

　　隨著聲音的落下，頭頂?shù)墓夂孟窀亮耍車鷣児诺暮诎翟诒或?qū)散，小雅一直維持著艱難的姿勢，她在一直支撐自己。

　　某一個瞬間，右手突然感覺到有些麻木，掌心空了許多，然后腳下有了支撐，好像落在了大地上。

　　小雅再次睜開眼，夕陽正在不遠的天外掛著。

　　這里是座廣場，周圍圍繞了森森樹木，在不遠處，有一個高聳的教堂，教堂樣式有些奇怪，建筑的本事沒有任何一條直線，從基座到穹頂，皆是歪扭的，但這種扭曲氣勢磅礴，好像吞噬著一切，好像那里是一切的終點，又是一切的源頭。

　　這是小雅不曾見我的建筑。

　　“美吧！”一位全身被遮蔽在白袍里的執(zhí)事走到了小雅面前。

　　小雅低頭看見了腳邊的小房子，這是他參加考核的地方，那么那棟建筑的位置，應(yīng)該是懺悔者之喉大教堂。

　　但……大教堂不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的，它不是恢弘肅穆，由銀磚堆砌，用金條鐫刻開國史詩，上面刻滿了無數(shù)英雄，但每一位都在祈禱。

　　大教堂他去過很多次啊，都不是現(xiàn)在這樣子的。

　　教會的執(zhí)事看出了小雅的疑問，“每一位新的騎士都有你的困惑，無畏級、英勇級……，每個等級看到的懺悔這之喉的面目都是不一樣的，隨著對主宰的虔誠，它會越來越美麗。”

　　小雅點了點頭，這意思是普通人和騎士看到的也不一樣。

　　本來小雅還想問些問題，但那位執(zhí)事卻展開了手，對著落日，好像在擁抱它。

　　小雅等了會兒，無人為回答她，也就只能僅僅離開了。

　　……………………

　　等格林和阿喵做了飯，小雅才帶著大汪從外面回來，等小雅說考核一切順利，格林才想起今天是個如此重要的日子。

　　格林先是道了歉，然后被小雅斥責(zé)了幾句不關(guān)心自己，大汪吐槽小雅明明就是自己不想讓格林想起，“這是傲嬌，是?。〉弥?！”，一番嬉戲打鬧之后，姐弟倆直接慶祝了起來。

　　畢竟姐姐的考核也沒有問題，那就可以直接減少姐弟兩被視為異端的可能，看樣子應(yīng)該是萬事大吉了。

　　“向上兼容，還行！”阿喵又在說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這里，阿喵是覺得系統(tǒng)的力量做的挺好的，要知道，兩種不同體系的力量，打起架來，那是太常見不過的事了。

　　“對了，那你的令是什么？”格林突然好奇，這也是以后姐弟兩生存的依仗。

　　隸屬于去潮國的騎士，令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所有超凡體系的力量都靠令施展，比如之前龍鷹騎士的令一·刃和獅子騎士的令二·鎖。

　　這些令也是非常固定的，共分五等九級。

　　分五等是因為主宰下騎士的分五等，一等無畏、二等英勇、三等躊躇、四等凡塵、五等微末，在目前的教會歷記載中，唯一出現(xiàn)的五等微末騎士，僅僅只有破大帝一人；如今的主教和皇帝陛下都僅僅是三等躊躇騎士。

　　騎士在每等能也只能領(lǐng)悟一種令，每等的令被分為九級，編號從從一到九，這個編號其實并不指代力量的強弱，不是說編號越高越強，編號僅僅是因為它的稀有程度，稀有程度越高的力量，編號也會越高，像什么令一·刃、令二·鎖，就完全是爛大街的貨色；像什么令九……格林連令九是什么都不知道。

　　同時，教會利用令的字?jǐn)?shù)，已明確分出了令了等，比如令一·刃，就是無畏級一等，因為它只有一個字，而令五·止語，就是英勇級五等的，因為止語是兩字，往后以此類推。

　　明白了這個規(guī)律，阿喵也想起了那條古訓(xùn)，名字越長，能力越大。

　　格林期待等待姐姐的答案，萬一要是個什么令九·影，雖然現(xiàn)在不一定牛，因為稀有，自己至少可以拿出去裝呀！

　　“沒有！”小雅雙手一攤，坐在床邊上就慢慢躺了下去，她從教會走回家，感覺已經(jīng)有些像是回光返照了，和格林鬧騰了下后，那便是徹底沒了力氣。

　　無令，是她要走的時候，那個看太陽的執(zhí)事是告訴她的，甚至還安慰了她一番。

　　無令的情況其實比較稀有，不過在教會的歷史上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這種情況一般來自于外族，一些非去潮國的人在信奉的主宰之后很容易出現(xiàn)這種情況，對此，教會的解釋是，主宰，允許他們是否但沒有給予他們權(quán)利。

　　畢竟教會的圣典是《賦權(quán)》，何為賦權(quán)？天賦神權(quán)，主宰將自己的權(quán)利付給那些和破大帝一樣的人，所以在信仰主宰這個方面，去潮國具有一定的天生優(yōu)勢，這也是去潮國人引以為傲的一點。

　　“那咋辦？這不是我們的計劃都泡湯了！”格林靠在椅子上就是一個葛優(yōu)躺。

　　在沒能遇到貓狗之前，姐弟倆最大的目的是什么？無他，唯賺錢爾！就連小雅想去當(dāng)教會騎士也是一樣，畢竟在這個國家這項工作的補貼也是不低的。

　　但是如果出現(xiàn)了無令的情況，小雅就很尷尬了。

　　因為對于無畏級其實，力量中最多部分就是來自于令，現(xiàn)在沒了令，小雅頂多就是個健壯點的普通人，是肯定勝任不了騎士的工作的。

　　而且無令騎士也是騎士，成了騎士就必須要聽教會的管理，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工作都可以做的，什么兼職之類的。

　　“再做其他的唄！”小雅和格林邊嘮，意識慢慢沉入了夢鄉(xiāng)。

　　其實對她來說，什么賺錢的目的，都是用來哄格林的。

　　小雅的聲音越來越多，她在自己的床上扯起了被子，慢慢扭過了身。

　　格林愣了會兒，主動收起了之前的話題，“困了，你要不吃點兒飯再睡？”

　　“不了。”小雅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含糊了。

　　看到她真的累極了，格林沒有多問，點了點頭便沒再打擾。

　　……………………

　　次日。

　　廚房里碗筷的碰撞聲響著，阿喵倚靠著窗戶，因為午飯后血液涌向胃部，讓大腦暫時不想思考，所以他只是呆呆看著門外。

　　小雅這一睡，又是快一天一夜了，期間格林也叫醒過幾次，但對方依舊在賴床，格林索性也不管了，一人煮飯，一人食，一人刷碗。

　　正午之時，去潮國不是太陽高高掛在天上，沒有任何偏斜，路上眾人腳下的影子被壓縮到了最小，這并不是一個特殊的時刻，而是無論一年何時都是如此，就像是主宰的凝視，讓一切信徒無所遁形。

　　阿喵也曾經(jīng)研究過這個世界的天體構(gòu)造，大概記錄了個把月，也沒有得到這里大概的天體模型，甚至連這顆星球是否是圓的，都完全無法證明，因為這些星辰運動的軌跡，完全不符天文學(xué)。

　　在阿喵凝視窗外的這段時間，格林已經(jīng)把廚房給收拾干凈了，按照昨晚他同格林說的，今天他們一共有三項任務(wù)：確定“多蘭”的鋒利程度、確定“多蘭”的力量是否和主宰沖突，以及去一次圖書館。

　　前兩個任務(wù)需要得到小雅的幫助，但現(xiàn)在她估計是不行了，所以下午就先去趟圖書館吧。

　　埃米的圖書館隸屬于教會，他佇立在內(nèi)城西側(cè)，往來出入無一不是淵博的學(xué)者，不過由于在這個國家骨子里的好戰(zhàn)基因，力量肯定是比知識更被看重，同時力量來自于主宰的恩賜，不被允許研究，所以圖書館的地位已經(jīng)就不高，即便是的內(nèi)城，基本可以是隨便出入的。

　　而阿喵需要去圖書館查一些資料，至于為什么這么做？全因為那個小鐵匠。

　　要相信一個人，或者利用一個人，是需要保持對其的知根知底，這是阿喵的做事的準(zhǔn)則，阿喵因為足夠了解了格林才會和他簽訂契約，至于那個鐵匠，阿喵知道的還是太少了，僅僅知道，對方對于鍛造有狂熱的信仰。

　　融托？那個鐵匠自稱自己來自一個偉大的家族，甚至這個家族中有人在無為之地點燃神火，對于小鐵匠的一面之詞，阿喵還是有些疑惑的。

　　半晌后，格林聽從安排，頂著貓，來到了圖書館，圖書館這里歡迎所有人，但來得人卻非常少，甚至在很多狂信者心中，這是個非?？膳碌牡胤剑坪鮼淼竭@里也能得到主宰的注視，充滿惡意的注視。

　　這是尊外形就有些詭異的房子，底小頂小，中間倒是大了些，建筑本身風(fēng)格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的，但僅僅從外面看著，就好像它是出現(xiàn)在視野中的，周圍的樹木藤滿野蠻生長，將他密密地圍了一圈。

　　阿喵倒是很清楚這樣子，這有些類似于處理照片時的魚眼效果，只是將它從二維修建成了三維，不過在這個時代并沒有這個概念，即便他說了別人也是不明白的，僅僅是覺得，當(dāng)自己在看向這座建筑時，這座建筑也在看向自己。

　　在會館的門口，阿喵去主動從格林腦袋上跳了下來，圖書館前并無樹立什么禁止寵物入內(nèi)的牌子，阿喵也并非什么守規(guī)矩的人。

　　對此格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