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輝、柳文在張先生那拿了高利貸,兩人一共拿了八千塊錢,不敢多拿,生怕還不起。張先生卻說:“拿高利貸,利息是很高的,一個月四千塊錢利息,如果不按期還,第二個月就是八千塊錢。”
柳文問:“要是第二個月沒還清呢?”
張先生說:“就是一萬六,翻倍地增長。我把丑話說在前面,你們還不了錢,就得拿東西交換,包括你們身上的器官。”
柳文心想:“一個月內(nèi)可以賺個幾萬塊錢,應(yīng)該不成問題?!?p> 白光輝覺得后怕,甚至后悔沒聽肖夢、白玉的勸告。柳文是很樂觀的,“沒事,一個月內(nèi)我們肯定會把錢還上的。”
拿了錢,白光輝、柳文在湯姆那拿了所謂的代理權(quán),喜滋滋地回來。到了晚上,陳笑語回來了,露出愁眉苦臉的樣子。白光輝問:“你這是怎么了?賺了錢,還不高興嗎?”
陳笑語說:“媽的,今天在小區(qū)呆了一天,沒賣一臺出去。人家見了我,都說我是騙子。我拿這個醫(yī)療儀代理權(quán),是不是上當了?”
柳文笑話他,“你不是做業(yè)務(wù)的料,瞧你一身皮包骨頭的樣,病懨懨的,誰會相信你給人治?。课揖筒煌?,能說會道,身強體壯,別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信得過的人?!?p> 柳文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有經(jīng)驗,畢竟他在游龍橋上給人擦過鞋。
白天沒時間出去,還要在教室里上課,他們只能利用晚上或者周六、日時間出去。有高利貸壓在身上,白光輝、柳文明顯覺得有壓力,一天不把東西賣出去,一天就睡不了安穩(wěn)覺。他們拿高利貸的事,很快被白玉、肖夢還有岑蘭知道了。之前她們知道白光輝、柳文要做醫(yī)療器械業(yè)務(wù)的,可是沒想到的是白光輝他們?nèi)ツ昧烁呃J。這事還得了?白光輝、柳文明顯是在玩火,搞不好真的把自己給毀了。岑蘭把柳文大罵一通,覺得他這次玩過火了。柳文說:“沒你說的那么嚴重,把東西賣了,錢不就回來了嗎?”
岑蘭說:“要是賣不出去呢?你拿什么去還高利貸?你知不知道拿高利貸,會死人的?!?p> 白光輝坐在那不說話,隱隱地覺得這事他做得不靠譜,更沒有想到高利貸可能對他和柳文而言會帶來嚴重的后果。再說,放高利貸的人不是等閑之輩,什么事都做得出來。肖夢卻說:“事情都這樣了,看還有什么辦法補救?!?p> 柳文挺樂觀的,“先賣賣看,反正離還高利貸的時間還遠著呢?!?p> 岑蘭說:“我看只有這樣,先賣賣看吧?!?p> 肖夢說:“三千塊一臺,能賣給誰?再說賣這東西,合法不合法,還不知道呢?!?p> 岑蘭忽然想起什么來,“我估計就是皮包公司,不合法的,真要是去賣這種產(chǎn)品,說不定被城管看到了,一定會沒收的?!?p> 經(jīng)岑蘭這么說,柳文沒底氣了,白光輝一點招數(shù)都沒有。
肖夢說:“這世上根本沒有什么便宜可占的,有暴利的,一定會有陷阱。白光輝,你們拿了多少高利貸?”
白光輝說:“拿了八千塊,月利息四千塊。”
肖夢說:“你們膽子夠大的,我覺得想賺錢是不可能的,眼下把高利貸先還了?!?p> 肖夢這么說,似乎很容易的事,但是真要操作起來,沒想象的那么簡單,首先是放高利貸的人,不會輕易罷休,因為他們還指望拿那個利息,而湯姆他們那伙人,不可能把醫(yī)療儀收回去。白光輝聽肖夢這么說,但不想白白地把錢打了水漂,還相信天力公司是正規(guī)公司,而且更相信他和柳文能把這些賣出去。
白光輝說:“事已至此,說什么也沒有用,眼下能賣幾臺是幾臺?!?p> 肖夢勸他不要賣,正如岑蘭所說的,真要被城管拿著,別說這些東西賣不出去,關(guān)鍵是他們還有可能被抓起來。
柳文覺得肖夢說的太嚴重了,沒有像她想的那樣,陳笑語不是也在賣嗎?陳笑語能賣,他們也能賣。
他們正說話的時候,陳笑語回來了,抱著紙箱,露出喜悅的神色。難得見他開心,白光輝猜到他今天生意不錯。陳笑語數(shù)著鈔票,得意地說:“今天總算有點成果,凈賺三千塊。”
陳笑語這么說,柳文動心了,“陳笑語也是賣醫(yī)療儀的,今天賺了不少錢,這就說明我們沒有上當。白光輝,陳笑語能賣,我們也能賣?!?p> 不管肖夢、岑蘭怎么勸說,白光輝、柳文再也不聽她們勸告。他們相信,這些產(chǎn)品一定能賺錢。肖夢、岑蘭覺得無話可說,覺得他們中毒了。肖夢嘆息一聲,“不知道白光輝為什么這么做?他是缺錢的人嗎?”
肖夢這么一說,岑蘭想起來什么。前兩天,柳文跟岑蘭提起白光輝家里的事,當時岑蘭還說:“白光輝遇到困境,能幫的就幫一把?!绷恼f:“那是肯定的?!焙髞砹恼f起白光輝他哥的事,請這么長時間的假,到時欣欣家具公司要是不要他,那日子更難過。柳文提及此事,岑蘭第一次聽說,“白光輝他哥在欣欣家具公司上班?”柳文說:“是啊?!贬m說:“只要在欣欣家具上班,我保準他不會被公司開除?!绷呐c岑蘭這么聊著,這才知道欣欣家具公司是岑蘭他爸開的。柳文說:“早知道你爸是欣欣家具老板,我就到那里打臨時工。”岑蘭哼了一聲,“我爸的事,我從來不過問,也懶得過問,再說你從來沒問過我啊。”別看柳文大大咧咧的,男人的自尊心特別強,他不愿意靠她的關(guān)系去改善自己生活條件。
岑蘭把白光輝家里發(fā)生的事跟肖夢說了。她這么一說,肖夢能理解白光輝的心情,但是這時候怎么去幫他呢?明著來,白光輝肯定不領(lǐng)她的情。岑蘭是沒有去想怎么幫柳文的,她覺得讓柳文受點挫折,那是好事,以后再有什么事,他就能有辦法去解決。岑蘭說:“先別管他們,讓他們吃點苦頭,也是好事?!?p> 白光輝、柳文學(xué)著陳笑語的推銷方式,去了小區(qū),跟那些老頭老奶奶聊,能讓他們接受這些產(chǎn)品。柳文會聊,吹得天花亂墜,可是一個上午,他們沒賣出一臺醫(yī)療儀。白光輝漸漸明白,甚至開始懷疑廣告上說的都是騙人的。他們懷著沮喪的心情,準備離開小區(qū),這時有個老奶奶過來,走路顫顫巍巍的,看樣子她沒什么錢。她要看看醫(yī)療儀,想買一臺。那老奶奶不是給自己買的,而是給她得了白血病的孫女買的。那老奶奶問:“這臺醫(yī)療儀能治白血病嗎?”
柳文說:“目前雖不能根治,但肯定可以緩解病情的?!?p> 那老奶奶說:“我想也是的,這病哪里能徹底醫(yī)好呢?可憐我這個孫女,還不到十歲,怎么就得了這種病呢?”她說著,便流了眼淚。
那老奶奶命真苦,老伴去世得早,兒子在外打工,媳婦跟人跑了,留下孫女在自己身邊。她有點退休金,舍不得花,全用在孫女治病上了。白光輝動了惻隱之心,他知道醫(yī)療儀不可能緩解她孫女的病,不想賣給她。柳文還在那不停地吹,白光輝拉了拉柳文衣服,小聲說:“這個老奶奶命苦,我們不能把這賣給她?!?p> 柳文說:“怎么不能?到現(xiàn)在我們一臺還沒賣出去,不賣這個,我們拿什么還債?”
那老奶奶從口袋里掏錢,都是零零碎碎的,有十塊五塊的,還有一塊兩塊的,七七八八的,湊在一起,兩千塊錢不到。“這點錢,能不能賣我一臺?”
從她祈求的眼神中看出,白光輝知道非常想買。柳文說:“還差一千塊錢,賣給你,我們就虧本了?!?p> 那老奶奶有些無助,“那……那怎么辦?我真的需要這個醫(yī)療儀?!?p> 白光輝小聲對柳文說:“這個老奶奶挺可憐的,我真不忍心把實情告訴她。”
柳文也見她可憐,“是啊,要不便宜一點賣給她?!?p> 白光輝說:“可是醫(yī)療儀真的治不了病,賣給她,豈不是在欺騙她嗎?”
柳文問:“那怎么辦?”
白光輝說:“昧著良心做這事,我覺得不踏實?!?p> 柳文說:“我也有這種感覺,可是我們拿了高利貸,今后這日子還怎么過呢?”
白光輝說:“她是很可憐的,就指望微薄的養(yǎng)老金過日子?!?p> 柳文覺得白光輝說話有道理,“那行,我聽你的,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p> 白光輝說:“不要賣給她,告訴她,這臺醫(yī)療儀不能治病。”
柳文說:“剛才我都天大的牛都吹出去了,你讓我怎么說?我不能說,要不這樣,把這送給她,不收錢,怎么樣?”
白光輝說:“送給她?你真愿意送給她?”
柳文說:“那你說怎么辦?”
白光輝說:“我擔心的是就算送給她,醫(yī)療儀還是醫(yī)治不了她孫女的病。到時她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說不定因為這個,而會耽誤最佳醫(yī)療期。我們現(xiàn)在給她,就等于害了她,你明白嗎?”
柳文說:“行,我來跟她說?!?p> 柳文拉著那老奶奶的手,“老奶奶,你孫女的病得到醫(yī)院去醫(yī),不用這個?,F(xiàn)在醫(yī)院的醫(yī)療條件好了,肯定能醫(yī)好你孫女的病?!?p> 那老奶奶說:“醫(yī)療儀不能治嗎?”
柳文說:“醫(yī)療儀不是萬能的,還是到醫(yī)院去看吧?!?p> 那老奶奶說:“你剛才說,什么病可以治的。”
柳文說:“這個不能治?!?p> 那老奶奶還想說什么,白光輝拉著柳文,兩人趕緊離開小區(qū)。白光輝想好了,這種業(yè)務(wù)不能再干了,他知道這是騙人的,可是想到高利貸的事,心情沉重起來。到現(xiàn)在白光輝總算明白,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眼下八千塊高利貸以及四千塊錢的利息,加起來有一萬二千塊錢,怎么還呢?白光輝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