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沁和葛氏定了日子,可怎么勸說任舒去金明寺犯了難,想來想去沒有好辦法,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清露院,就看見任舒拿著一把弓,搭著三只箭放了出去,三箭全中,她忍不住一個哆嗦,就想原路返還,不想被回頭的任舒看見。
“母親怎么來了?”
任舒將弓遞給一旁的蘭香,走了過來。
周沁猶豫了下,道:“沒什么事,舒兒,明天和母親去一趟金明寺如何?聽說那兒風(fēng)景好,鎮(zhèn)國公夫人盛情相邀,我覺得不錯就答應(yīng)了?!?p> 周沁也不客套了,一股腦兒說完靜靜等著任舒回話。
“可以。這大冬天的,梅花還沒開,金明寺可沒什么風(fēng)景。母親要去,明天我跟著去就是了?!?p> 任舒闡述了下事實,但周沁卻明白她這是知道了自己在誑她出門,卻同意了,周沁不由定定地看著任舒。
“母親還有事?”
“沒,沒了。母親就回去了?!?p> 周沁忙回神,踉蹌地走了兩步,才穩(wěn)穩(wěn)地往明楓院去。
葛氏并不是她一家去,還叫了娘家嫂子厲氏和厲氏的同胞妹妹小厲氏。
小厲氏嫁的人家就是任舒二嬸的娘家穆家大郎,也就是任瑜準(zhǔn)備嫁的穆天河的親娘。
周沁看到這兩家先是皺了眉,聽到葛氏說因為回家問她母親凈慧大師的事情,厲氏正好要和她娘家妹妹一同拜望,就一起過來了,請她見諒。
人家都這么說了,周沁也沒話好說,再說這兩家也算姻親,不算外人,總不好退卻,便一同去了金明寺。
京都不比其他地方,進(jìn)入十月天氣就轉(zhuǎn)涼,到了十一月早入冬了,這一路上確實如任舒所說沒有什么風(fēng)景。
任舒除了四家人到齊的時候跟著周沁拜見了其他三家就躺回馬車?yán)锂嬛啪畔畧D,一點不在意外面。
新綠掀了簾子看了看外面,一片灰茫茫的,連個雪景都沒有,看得極沒意思,便小聲和蘭香抱怨道:“這么冷的天,又沒什么景,巴巴地跑到金明寺去做什么?!?p> 因為這次是跟著周沁一塊出門,任舒就讓新綠和蘭香都跟著伺候。
蘭香瞪了她一眼道:“胡說什么,夫人的決定能是咱們做下人的置喙的?!?p> 新綠吐了吐舌頭,轉(zhuǎn)移話題道:“小姐,你畫的好快啊?!?p> 這九九消寒圖是上車的時候,任舒才拿出來解悶的,這么一會工夫,竟已填了一半了。
任舒丟過去一本九九消寒圖,道:“外面無聊,那你也畫。”
新綠不好意思地瞅了瞅蘭香,接過圖冊,果然畫了起來。
到了金明寺,眾人一下馬車,竟然看見好幾家貴婦人也到了,剛剛好也在門口。
大部分人四家都認(rèn)識,四家中除了小厲氏身份低了些,其他三家身份都高,門口的貴婦人們自然過來相互見禮,周沁在人群中還看到了自家大嫂狄氏、三嫂錢氏和四弟妹趙氏。
“大嫂、三嫂、四弟妹你們怎么都在?”
狄氏看了看正與人說話的葛氏道:“我們聽說凈慧大師回了金明寺,這兩天又要離開,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有機會,就過來了。你看,連你三嫂也來了。”
周沁三哥周德勇在十多年前就在前線陣亡了,只留下一個女兒周若娟,三嫂錢氏平日守著自己女兒過日子,從來不出門,這次出來想必是為了女兒的婚事。
周若娟今年十五歲,周德勇在世時將長女許配給了昔年的部下楊千戶的大兒子楊文霄。
彼時的楊千戶經(jīng)過十多年,早升到了南平衛(wèi)的指揮同知,且已經(jīng)不在懷國公府麾下效力,而是投奔到了護國公府麾下。周文娟這門婚事便多了變數(shù),及笄之禮都辦了,楊家都沒有人來商討婚事,錢氏眼看著年也要過去了,心里急得不行,聽到凈慧大師在京都,忙就來了金明寺。
金明寺是國寺,能進(jìn)出的人基本都是皇親國戚、權(quán)貴之家,再加上凈慧大師的名望,香火鼎盛。
周沁皺了眉:“怎么沒聽大嫂之前說起過?”
狄氏壓低聲音回道:“昨天晚上得到的消息,我們就趕過來了,我派了人去任府和你說。沒想到你和我們倒一同到了。聽說南陽王和金明寺方丈是知交好友,這消息我們打聽了,是南陽王府的人放出來的,可靠性十足。小妹,你是從葛氏那聽到的?”
旁人或許無法查出消息來源,但三家國公府可不是省油的燈,旁人查不出來,不代表她們查不出來,再昨天剛約好今天來,晚上各家就都知道了,不是葛氏讓人放的消息,她周沁都不信。
轉(zhuǎn)瞬間她就明白了葛氏的用意。
“夫人?”
被抓疼手的鶯歌沒忍住,叫了一聲。
周沁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手,忙松了勁:“葛氏真是好算計,這是不把我懷國公府和任府都放在眼里了。放出凈慧大師的消息,若是舒兒真···我這是中了算計了?!?p> 可任舒確實要看看,哪怕知道是算計,周沁也要走進(jìn)去。
“大嫂,我?guī)Я耸鎯哼^來。她的事你們也都聽說了,母親幾次讓我?guī)鎯夯貒?,我都沒帶,母親因此還惱了我。但舒兒的情況雖然沒有傳言那么嚴(yán)重,可確實跟換了個人似的,看著我雖然叫母親,那眼神中卻沒有我。我真的,大嫂說實話,我這個母親現(xiàn)在都怕她。葛氏昨天提議我來金明寺給舒兒看看,我就同意了,沒想到今天你們這么多人都知道了這消息。我···”
周沁幾度哽咽,礙于在人前,幾次將淚水、苦水憋了回去。
狄氏是掌中饋的,一聽周沁的話就明白了,怒道:“好個葛氏,到底是那不要臉的續(xù)弦生的,不要臉至極。小妹,有我們在,斷不能讓你和舒兒吃虧,咱們一塊進(jìn)去吧?!?p> 周沁忍著淚點點頭,往后看了眼若無其事的任舒,跟著狄氏三人走了進(jìn)去。
金明寺占地極廣,屋宇莊嚴(yán)肅穆,廂房美輪美奐,新綠站在任舒身旁,目不暇接。進(jìn)了廂房,周沁和嫂嫂、弟妹說話去了,就留任舒一人在廂房休息。因為消息得來的晚,狄氏幾人又早早出發(fā),懷國公府的表姐妹們都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