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莽莽云嶺,舉目四望皆是一望無際的山林。就算身體完全無礙的狀態(tài)下,要想走出這片巍峨大山也是不易,更何況如今他傷勢沒有復原,于是只好辨認了大致方向,在路上慢慢地走。
一天之后,小路上傳來清脆鈴聲,一隊商賈馬幫從身后路過。
走在前頭開路的是一個彪形大漢,絡腮胡子滿臉,臉上滿是風霜之色,一身短打勁裝,身后跟著二個年輕小伙子,也是差不多打扮。
隨后是十來匹矮馬,馱著大量包裹,中央幾匹馬上坐著五個商人打扮的男子,為首一人體態(tài)略胖。
坐在隊伍最后一匹馬上的是一個清瘦的老者,其實他臉上皺紋不多,滿臉紅光,看起來頂多是個中年人,但一頭白發(fā),下頜胡須也是花白,令人猜不出年齡。
開路的彪形大漢路過盧奕,在馬上轉(zhuǎn)頭脖頸一直盯著他看。
他見這個年輕人生得體格高大,筋肉壯實,似是山中獵戶的樣子,但又臉色略帶蒼白,走路慢吞吞,因此按下馬羈,讓在路邊令馬隊通過,坐在馬上問道:“小兄弟,荒山野嶺怎的一個人在此?”
這片云嶺中常有猛獸妖族出沒,盧奕的樣子確實令人生疑。
盧奕笑道:“在山中打獵,不想遇到了小妖,逃是逃出來了,受了點傷,正要回家去?!?p> 那彪形大漢看他手捂在肋下,便道:“傷在皮肉還是筋骨?”
盧奕把手放下,笑道:“皮肉而已,不礙事。”
彪形大漢點頭,調(diào)轉(zhuǎn)馬頭準備離去。此時十幾匹駝運包裹的馬匹已經(jīng)走過,體態(tài)略胖的商人走上來,問道:“怎么回事?”
彪形大漢朝盧奕抬抬下巴:“一個被妖傷了的。”
那胖商人一下子緊張起來,四下看看,忙問盧奕道:“妖在哪兒?幾個?多大?厲不厲害?”
盧奕指了指來的方向:“兩個。小妖?!?p> 胖商人靠近彪形大漢,低聲道:“不可大意。我們還是抓緊趕路,把貨運到嵩城我就放心了。”
原本跟在彪形大漢身后的一個年輕人也驅(qū)馬過來,問道:“頭兒,要不要歇一歇?我看馬有些累,咱們一直都在趕路,這樣下去不行?!?p> 胖商人立即打斷他:“不能歇!沒聽這后生說嗎?附近有妖。”
年輕人不服氣,道:“把馬累死了,你的貨就只能自己馱去嵩城了?!?p> 胖商人氣道:“我為什么花錢雇你們和你們的馬,不就是讓你們保護我和貨物的安全嗎?馬的事你自己解決,我必須保證按時把貨送到地方。”
這時馬隊已經(jīng)走到最后,清瘦老者緩緩經(jīng)過,一雙鷹隼一般犀利的眸子在各人臉上一掃,頓時現(xiàn)場鴉雀無聲。
清瘦老者瞥一眼胖商人,徐徐開口道:“何事吵鬧?”
胖商人笑道:“仙長,路上遇見這個小后生,說附近有二頭小妖,他負傷逃了出來。因而我催促鏢頭抓緊趕路,早日到嵩城早日放心?!?p> 年輕人見他說話只說一半,立即不滿:“你怎么不說馬已經(jīng)快要累垮了!再這么趕路,所有人都到不了嵩城。”
胖商人見狀又要與他爭執(zhí)起來,清瘦老者皺眉,威嚴地重重咳嗽一聲,沉聲道:“二頭小妖罷了!有我在,怕什么!我乃臥龍峽紫霄大帥,尋常妖族見了我都要叫一聲祖爺爺。好了,原地休息,讓馬也歇一歇。”
胖商人還要再說,清瘦老者、年輕人還有彪形大漢都已經(jīng)下馬,他雖然氣哼哼的可也沒辦法。
于是馬隊就地休息,一行人分成二個圈子各自圍坐在一起。
那五個商人圍在一起,低聲咕咕噥噥。
盧奕稍微一聽,便聽到他們在議論那清瘦老者,說分明是商人花錢雇來清瘦老者,現(xiàn)在卻變成要聽老者的命令,實在令人窩火。
剩余幾人便安慰胖商人,人家是有本事的人,一路上靠人家保命安財呢,少說幾句,大不了下次走貨換個其他的法士。
也有人打聽,這個臥龍峽紫霄大帥到底是個什么來頭,胖商人便給他解釋,臥龍峽乃是鱗族神尊所在的神城,至于紫霄大帥到底是個什么官職便不清楚了。
清瘦老者似乎聽不到這些議論,一心閉目打坐,不理會一切俗務。
那鏢頭坐在盧奕旁白,分一些干糧遞給他,一邊隨口問道:“小兄弟這是上哪兒去?”
盧奕笑著接了:“嵩城?!?p> 鏢頭感到奇怪:“既是嵩城人氏,怎么會進山來打獵?”
盧奕一邊吃一邊回答:“我原來住荒石村,是山中獵戶,因為村莊被甲族侵襲逃入城中,改不了打獵的習慣,所以才上這里來?!?p> 鏢頭點頭,再次上下打量盧奕:“怪不得有這樣的體格?;氐结猿?,你要是愿意,就上我成遠鏢局,保證有你一口飯吃?!?p> 盧奕心想這肯定是答應不了,自己還在學宮,怎么可能一心二用,便只是憨厚地笑笑不說話。
鏢頭見狀便知他心意,也就不再說話。
那年輕鏢師卻是個直脾氣,當下就說:“怎么,這位小兄弟是看不起我們成遠鏢局?鏢頭親自開口相邀,我至今還沒見到過呢。”
盧奕訕訕地笑,低頭啃咬干糧。
年輕鏢師見他這樣,更是覺得他好欺負,一手攤在他面前:“既不要吃我成遠鏢局的飯,何苦又吃干糧?拿來!”
鏢頭皺眉,好言相勸:“阿軻,好好說話。出門在外,四海都是朋友。我們做鏢師的,若只靠拳頭說話,遲早死路一條?!?p> 年輕鏢師的倔脾氣上來了,脖子一梗道:“我們做鏢師的,若不靠拳頭,別人怎么肯花錢雇我們?”
他指著盧奕道:“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場?看看誰的拳頭更硬。鏢頭要招攬你,也得叫我們服了才行?!?p> 最后一句話,他是說給鏢頭聽的。鏢頭聞弦知意,也就沒有吭聲。
靈臺中,陶云堇已經(jīng)被氣得哇哇大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定要讓他知道老娘的厲害!”
說著就要站起身來,卻被阿奕按下。
阿奕笑道:“與他生什么氣?你看他身上一點法力都沒有,我們打了他又有什么意思?”
陶云堇氣道:“我們這么辛苦修煉,為的不就是不叫人欺負嗎?這小子都騎到頭上來了難道不還手?”
阿奕瞥她一眼:“肖沅曾經(jīng)咬過你一口,你怎么不收拾他?”
陶云堇辯解道:“他那時候那么小,而且受了重傷,我怎么收拾他?”
阿奕抬手往那個年輕鏢師一指:“這個人跟那個時候的肖沅,又有什么區(qū)別?”
陶云堇狠狠盯著阿奕:“不管!我氣死了,我要去打他!”
阿奕嘆氣:“云兒……”
呼呼呼!陶云堇揮拳就朝阿奕打去。明知道對方是一團虛無縹緲的云霧,根本觸不到實質(zhì),可她還是揮拳如閃電,接連打了幾十拳,把阿奕打成一團飄散的云煙。
她一邊打一邊氣哼哼道:“不讓我打他,我就打你。把你打成一攤?cè)饽?。?p> 阿奕零零碎碎地漂浮在她周圍,無奈道:“別打了,你都快看不到我了?!?p> 陶云堇手下不停:“看不到也能打,把你打成空屁才好。”
直到自己打累了才住手,氣喘吁吁坐在地上。阿奕不一會兒又聚成人的模樣,坐在她旁邊,滿懷委屈地嘟囔:“居然打這么狠,一點情面都不留。幸好我只是一團意識,不然被你打殘廢了?!?p> 年輕鏢師見對方對自己的挑釁沒有反應,不禁冷笑連連,意味深長地看了鏢頭一眼,轉(zhuǎn)身去給馬匹喂水。
鏢頭看看盧奕,只安靜地低頭吃干糧。
年輕鏢師站在馬隊中,舉著水袋挨個湊到馬嘴邊,馬兒很溫順地就著他的手喝水。
忽然其中一匹馬驚慌地重重踏步,似要甩掉馬韁繩。
年輕鏢師急忙按住它,口中道:“不要急,一個一個來?!?p> 那馬不聽,仍舊甩頭擺尾,想要掙脫他的手。
年輕鏢師脾氣有點暴,用力拍了一下馬腦袋,指著它叫道:“叫你不聽話!等著!聽到不?”
周圍的馬也跟著驚慌起來,還有的咴兒咴兒低聲叫起來。
鏢頭刷一下從地下站起,警覺地觀察四周。
二個年輕鏢師再遲鈍,也發(fā)現(xiàn)了異常,很快便發(fā)現(xiàn)周圍的草叢中彌漫出一股危險的氣息。這是常年在外的人養(yǎng)成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