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派出所做完筆錄已經(jīng)很晚了,列車長重新安排了車次,三天后,火車平安抵達南寧。
一趟驚心動魄的旅途,似乎除了他倆,所有人的心都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陰霾。
一路上,柒瞳一直纏著李夢坤問那個鴨舌帽的情況,李夢坤以各種理由搪塞,最后索性閉口不言。
柒瞳知道他的性子,雖然不甘心,但也放棄了念頭。
他要想說,自然會在某一天告訴自己。
李夢坤心情很糟,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像塊石頭壓在胸口。
那個男人是誰?
為什么要設(shè)計這種殺人方式?
仇家么?
還是單純的……想去證明什么?
雖然在迷宮的幫助下,尋找到突破口,推測出了兇手,可在某一方面,李夢坤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比他厲害。
起碼自己沒這個本事在戒備森嚴的火車站,通過偽裝,潛入,花幾個小時時間將釣魚線纏繞在火花渦輪塞里。
腦補著黑夜中那個敏捷身影悄無聲息的隱匿在火車上,沉著冷靜執(zhí)行殺人計劃的場景時,李夢坤就滲出一層冷汗…
想,并不可怕,
敢想敢做,才恐怖…
“你怎么了?一路上吊著個臉?!逼馔f了杯奶茶,悶悶的看著他,明顯自己的情緒也受到了感染。
“謝謝…”
李夢坤重重的吁了口氣,微微一笑:“好了,不想了?!?p> 柒瞳眨了眨眼睛:“你是想通了?還是放棄了?”
“都有吧…”
“唔…”
柒瞳撅著嘴:“反正我覺得,你能找到兇手已經(jīng)很厲害了?!?p> 李夢坤苦笑一聲,吸了口奶茶:“或許…你說的沒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p> “呦呦呦~”
柒瞳背著小手,上前一步,側(cè)著腦袋:“怎么?有斗志了?”
“一丟丟…”
“哈哈!”
柒瞳樂了,擺出老大哥的姿態(tài),重重的拍了拍李夢坤的肩膀:“不錯不錯,這才是男人該有的樣子!”
李夢坤撇撇嘴:“爭強好勝?”
“不…是骨子里的血性。”
柒瞳面帶微笑,像個小花癡,盯了兩秒:“嘻嘻,走吧,學(xué)校就在前面。”
“哦…”
走了約么半個鐘頭,兩人來到了平嘉大學(xué)。
“我告訴你哦,這個大學(xué)在某些方面,可不比青華差?!?p> “哦?”
柒瞳晃了晃手指:“平嘉素來以心理學(xué)文明,國內(nèi)頂尖的心理醫(yī)生,催眠師,法醫(yī),勘查員等等,都來自這所大學(xué)?!?p> “是么…那還挺厲害的?!?p> “當(dāng)然,走吧?!?p> タ陽還未西下,借著余暉手搭涼棚,眺望間,李夢坤心里不由震撼,只有真真切切的站在這里,才能感受到什么叫做——有錢任性。
這那是學(xué)校啊,簡直就像呼侖貝爾大草原上的宮殿!
占地面積至少有20個足球場,高大的圍墻竟一眼望不到邊。
光正門足有十米高,近十五米寬,鑲金的匾額上雕刻著平嘉大學(xué)的標識,即使隔著很遠,也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古樸的氣息撲面而來。
走進大門,是條寬闊大道,堅硬的花崗巖整齊的鋪在地面,道路兩旁的巨樹遮天蔽日,濃郁的繁茂技葉見證了學(xué)院一代又一代的傳奇。
大量的綠色植被使學(xué)院內(nèi)的空氣異常清新,只覺得置身于武夷山間,張開雙臂呼吸間,渾身愜意舒暢。
來往的學(xué)生很多,男男女女,成群結(jié)伴。
柒瞳的俏臉早已笑開了花,一路不停地給夢坤介紹著。
轉(zhuǎn)了個彎,一陣少女特有的嬉笑聲從正前方傳來,為這靜謐的小路增添了幾分甜蜜。
好奇的望去,只見五個嬌笑的美女正踱步而來,她們面容秀麗,挽手成排,談笑間優(yōu)雅而不失媚態(tài)。
尤其是走在最中間的那個女孩,穿著一身得體的綠色旗袍,纖細而修長的美腿被包裹得玲瓏有致。
美麗的俏臉上,噙著迷人的笑容,眼波流轉(zhuǎn),猶如一抹紅酒悄然淌過,讓人忍不住沉醉那股女人特有的溫婉靈動。
淡淡的嫵媚,使得身旁的幾位青澀少女多少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李夢坤瞇著眼,仔細的打量著女孩,單憑容貌,和柒瞳相比還差了些,但她身上渾然散發(fā)著一股說不出的魅力風(fēng)情。
自從她出現(xiàn)后,李夢坤察覺,路過的那些男同學(xué),目光無一不悄然熾熱起來,余光在偷偷的捕捉間,內(nèi)心萌發(fā)出一種莫名的情愫。
這種現(xiàn)象不難理解。
這個年齡段的小男孩,朦朦朧朧,情竇初開,對有魅力的女孩,會產(chǎn)生淡淡的吸引感,像暗戀。
很正常,似乎有個詞,叫“熟女控”吧~
對于這股毫不摻假的成熟氣質(zhì),李夢坤也著實感到驚艷。
女孩的眼眸與此同時也望向了這里,當(dāng)看到兩人的瞬間,那淺笑的紅唇,漸漸張開,兩秒鐘后,幾乎是小跑著沖了過來。
柒瞳嬌軀一頭,楞在原地,似乎想躲避,卻無處可藏,只好低頭不語。
“哈…曈曈,你來了啊?!迸⑸锨皵堊∑馔母觳?,一副熱乎的模樣,身后四人也圍了上來。
“嗯…剛才到。”柒瞳淡淡的說了句。
“咦,這位是…”女孩看了眼夢坤,眸子閃過一絲驚喜。
“這是我男…”柒瞳頓了一下:“我老公?!?p> “……”
“老公??”
女孩們面面相覷,湊過腦袋:“曈曈你結(jié)婚了?”
“沒有…但也快了。”
“那就是還沒領(lǐng)證咯?”女孩泯了下嘴,大方的伸出手:“你好,我叫雅菲,是柒瞳的室友,也是班長?!?p> “哦…”李夢坤嘴角吐了一個字,沒有伸手回應(yīng),沒有細細打量,刀刻般的臉上反倒掛著一抹苦惱的神色,好像在問,你在這…有完沒完?
女孩愣住了。
按理說,就算是陌生人,正常的禮節(jié)應(yīng)該知道吧,你讓我一個主動打招呼的處在這么一個尷尬的位置…
心存何想?
雅菲不動聲色的淺淺一笑,心里有些不甘心,自己向來是萬花叢中過,捏露摘草如探囊取物,憑借清純的外表和開朗的性格,讓多少小萌新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今天還能被你拌了腳不成?
“很高興認識你!!”雅菲將停留的手又舉高了些,聲音也大了幾分。
“有多高興?”
“???”
雅菲有點懵,看著柒瞳,一臉難以置信。
你旁邊站著的是個魔鬼么?
“噗…”柒瞳沒忍住,咯咯笑出了聲。
李夢坤輕輕的握了下手:“李夢坤,以后就是同學(xué)了,請多指教?!?p> 雅菲吁了口氣:“你應(yīng)該是新生吧?!?p> “嗯?!?p> “真是太好了,我有大一新生的全套學(xué)習(xí)資料,等會你報完名后我來找你,這樣可以省不少錢,我那些書都是新的。”
“哦?你…不用了嗎?”
雅菲一見上鉤,見縫插針:“當(dāng)然,那些東西我都倒背如流了,今年三月份就已經(jīng)收到了心阮的內(nèi)聘通知書?!?p> “心阮?”李夢坤皺了皺眉。
剛透露完最大的優(yōu)勢,臉上還帶著一抹傲嬌的雅菲驟然一驚,俏臉上掛著一抹難以掩飾的震撼:“心軟你都不知道?”
李夢坤搖了搖頭。
“那是全球最厲害的心理學(xué)家聚集地,從世界各地挑選精英,或許你在學(xué)校是鳳毛麟角,可在人家眼里一文不值,所以,能進心阮,是每個心理學(xué)家畢生的夢想。”一個女孩恰逢及時的解釋道。
雅菲和她對視了一眼,一種“主人與狗”的那種默契在空中悄然劃過。
“那你可真優(yōu)秀?!崩顗衾の⑿Φ?。
“如果你有這方面的天賦,我也可以幫你申請哦?”雅菲說完,甜甜一笑。
這個條件,沒有人會抗拒。
它的誘惑力,不亞于五百萬擺在你面前,問你要不要。
憑借這一招,她從未失手。
“哦…沒興趣?!?p> 李夢坤這句話讓五人面面相覷。
或許,他還不懂心阮的強大和概念吧。
雅菲自我安慰了一下,決定見好就收,來日方長。
“那這樣,你和曈曈先去忙,我回宿舍給你拿書,半小時后,食堂門口見。”
“嗯?!崩顗衾c了點頭。
臨走前,雅菲又一次輕輕的擁抱了一下柒瞳,不過……好玩的是,她將雪白的下巴輕輕的支在柒瞳的肩膀,悄悄耳語道:“嘻嘻,這可是塊硬骨頭哦~”
說完會意一笑,帶著四個醬油緩緩離開。
回過頭,看著那雙充滿醋意的眼神,李夢坤撓了撓頭:“你…怎么了?”
柒瞳鼓著腮幫子,嬌嗔的瞪著他:“你還說!你知道她是誰么?”
“雅菲?!?p> “雅個屁!她是魔頭,專吃鮮肉的魔頭你知道么?!她盯上的男孩,每一個好下場的,都把她愛得死去活來,學(xué)校每一次打架斗毆都是因為她的原因,你知不知道她已經(jīng)是老油條了?對你這種小白菜,有一萬種拱法!”
李夢坤看著她酸溜溜的樣子,笑出了聲,想了想,開口問:“那這么說…她已經(jīng)和很多男人……嗯?”
柒瞳立馬小雞啄米點著頭:“那是肯定的!她和我一個宿舍,她包包里都是各種酒店的會員卡!”
“哦…”李夢坤點了點頭,眉毛一抬:“那…那你呢?”
柒瞳愣了一下,臉一紅:“我當(dāng)然…還是…還是小女孩啦!你呢你呢!不許騙我,我是能看出來的!”
“國產(chǎn),原包裝。”
“嘻嘻…那就好!零件齊全吧?”
李夢坤瞪了她一眼:“趕緊報名!成天瞎想什么呢,齊不齊全自己不會試?。俊?p> 說完揚長而去。
柒瞳起伏著胸口,眼波微微流轉(zhuǎn),閃動這修長的睫毛,美眸中帶著些許期盼,望著一臉陽光的少年,紅潤的小嘴不禁一揚,笑盈盈的嘴角噙著一絲成熟的嫵媚,自言自語道:“我可等著那一天哦!”
一座三層小樓,占地面積不算太大,八角飛檐,墨綠色的琉璃瓦給人一種很舒適的感覺,四周種植著一些綠樹,樹木與樓之間彼此呼應(yīng),使這座三層小樓充滿了自然氣息。
令李夢坤感到奇妙的是,這樓頂?shù)乃闹芫谷痪`放著一圈淡藍色的小花,散發(fā)著陣陣如麝如蘭的香氣,古樸典雅,閉眼一聞,便沉醉其中。
報完名,李夢坤被分到了心理學(xué)5班,是柒瞳的學(xué)弟,有很多課程兩人可以一起聽。
宿舍是雙人間,舍友叫林夕,東北人,很風(fēng)趣。
因為這個學(xué)校的男女比例是2:8,所以只要你不是殘疾,幾乎每個男生都能找到女朋友,還是那種七八個擺著讓你挑的。
林夕整個人索性就墜入了愛河,魁梧的體格也日漸消瘦。
還好,李夢坤對女人沒太大興趣,除了柒瞳,這點著實把丫頭感動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
雅菲還真說對了,李夢坤是塊難啃的骨頭,每次都摸不透他的點在哪?
可心思細膩的她也察覺到,夢坤和柒瞳之間,也并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而且種種跡象都表明柒瞳是單方面的付出。
不服輸?shù)男宰幼屗酱煸接拢粩嗟闹圃炫加鰴C會,好像征服這個男人比去心阮還要有挑戰(zhàn)性。
反倒是李夢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這貨真的來學(xué)習(xí)了??。?p> 而且還是個學(xué)霸!
半個月的時間,把大學(xué)四年的心理學(xué)書籍全部看完,并對答如流,全科通過,這結(jié)果讓校長都為之一驚。
不愧是青華的學(xué)生,品學(xué)兼優(yōu)。
春風(fēng)得意的柒瞳逢人就夸,動不動還帶著夢坤和林夕一起出去玩耍。
游樂場,商場,公園,電影院…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都留下了兩人甜蜜的背影。
柒瞳每天都沐浴著戀愛般陽光,她似乎能感受到,那顆冰冷的心在慢慢融化。
李夢坤心無雜念,充實的生活讓他心滿意足,同時也發(fā)現(xiàn)有趣的一點,不知是不是雅菲的原因,收錢都容易了許多。
就這樣,一個半月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周末,柒瞳出奇的沒有給他打電話,按常理說,以往這個點,她早就打扮的漂漂亮亮,將全天的日程安排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可是今天……
算了,丫頭或許有些自己的事吧。
李夢坤不喜歡打聽別人的隱私,也沒興趣了解那么多無關(guān)緊要的事,然而一直到晚上,他接到了一個電話,才意識到事情有些蹊蹺。
“喂,夢坤么?”
“怎么了?雅菲?!?p> “柒瞳怎么還沒回來?等會宿管要點名,你們……該不會今天不回來了吧?”
點名?
李夢坤苦笑一聲,知道這是個幌子。
“她沒和我在一起,我今天一天都在圖書館?!?p> “哦…”
電話那頭有些沮喪,明顯是自己今天失算了。
“我剛給柒瞳打電話,沒打通,你再問問,馬上要入冬,宿管阿姨要查宿,看有沒有人攜帶私人電器。”
“行,知道了?!?p> 掛了電話,李夢坤播了柒瞳手機,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
聽著提示音,李夢坤有些詫異,這是他認識柒瞳以來,唯一一次,別的女人的聲音。
兩小時后…
“喂?夢坤,電話打通了么?宿管阿姨已經(jīng)查宿了,柒瞳還沒回來。”
“我打了,關(guān)機?!?p> “那…那就奇怪了?她到哪去了?”
“不知道,她沒給我說。”
“該不會…出什么事兒了吧?!”
李夢坤頓了一下:“再等等?!?p> 凌晨,三點一刻。
“喂?!喂?。±顗衾?!你快過來!出事了!柒瞳出事了!!”
“怎么了?她回來了么?!”
“沒有…不是,電話里說不清楚!你快過來!柒瞳她…她…!”
李夢坤掛了電話,拿起外套沖出宿舍。
“咦??夢坤,這么晚了干嘛去啊?”林夕摟著新?lián)Q的小女友,打著招呼。
李夢坤吸了口氣,想說什么,最后搖了下頭,繼續(xù)超前跑去。
“奇怪…以往這個點他都睡了,該不會出什么事了吧?”林夕心里一緊:“親愛的,你回去休息,明天我給你送早餐?!?p> 木啊。
林夕跟了上去。
兩人氣喘吁吁的跑到女生宿舍門口,卻發(fā)現(xiàn)門口圍滿了人。
“讓一下,讓一下!”
李夢坤撥開人群,心頭狂跳。
然而,地上并沒有躺著人,也沒有腦補中那些不安的畫面,而是放著一個書包?
書包開著,里面塞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欧?,雅菲蹲在一旁,瑟瑟發(fā)抖。
“雅菲,怎么回事?”李夢坤蹲下身子。
雅菲顫抖著聲音:“這…這是剛才查宿時,翻出來的。”
“和柒瞳有關(guān)系么?”
雅菲點點頭:“柒瞳兩年前入學(xué)后,就有一個筆友,這個事我們都知道。他倆一直相互寄信,信上的內(nèi)容都是一些懸疑推理題,他們相互考驗對方,然后寫出謎底,在附上新的題目,就這樣一直持續(xù)了兩年。剛才宿管阿姨調(diào)監(jiān)控才發(fā)現(xiàn),柒瞳早上在郵箱里拿了一份信后才消失的,她走的魂不守舍。
這個筆友叫瑯夜,我給公安局的叔叔打電話,根據(jù)郵寄地址核實了一下身份。
這個人的真實名字就叫瑯夜,然而……”
雅菲喉嚨哽咽了一下,捂著嘴:“這個人,在寄信的前兩天,已經(jīng)死了,被…被…被謀殺!!”
“嘶?。。 ?p>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時間仿佛在這一秒被凝固。
心跳,心跳,還是心跳!
四周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心跳聲!
李夢坤蹲下身子:“把她今天早上取的信拿給我看?!?p> “在…在那…”
雅菲哆嗦著手指,隔空指了一下,仿佛這暗黃色的紙片,蘊藏著某個詭異的詛咒!
打開信封。
“柒瞳:
當(dāng)你,看到這份信
的時候,我不知道還在不
在人世,這最后一道題,就由你來幫我揭開吧。”
————來自地獄的瑯夜
“啪!”
李夢坤一把合上信封,腎上腺素分泌出大量的荷爾蒙席卷全身!
“好久…”
“好久…”
他輕聲喃呢著。
細碎的劉海隨著夜風(fēng)在漆黑的雙眸前輕輕搖曳。
他像只冬眠后的北極熊,饑腸轆轆,眸子里閃爍著令人恐懼的冰冷和亢奮!
雙手死死的捏著拳頭,伴著骨骼的頓挫聲,緩緩起身。
抬頭,
仰望著星月無痕的夜空,冰冷的目光瞬間犀利如鋒,劃破浩瀚!
“自從奶奶被殺后,
很久都沒有認真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