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厄里斯他們消失在轉(zhuǎn)角,凱里拉住兩名路過的鎮(zhèn)民,將塞加斯交給他們。
杉木鎮(zhèn)的瘟疫能被治好,這已經(jīng)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那兩名鎮(zhèn)民也沒害怕,架起來就向著醫(yī)館走去。
凱里拽開緊貼脖子的衣領(lǐng),咬牙跟上了厄里斯他們的方向。
數(shù)個小時之前,杉木鎮(zhèn)上的男人、女人、小孩,都是忙碌與歡欣的模樣,即便其中夾雜著時不時響起的叫罵和狗叫。
但總歸還是自己熟悉的鎮(zhèn)子。
現(xiàn)在,凱里在街道上狂奔著,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任何突兀的痕跡,身邊路過的鎮(zhèn)民,不是低著腦袋無意識地亂走,就是同樣急匆匆地趕向自己要去的地方。
整個杉木鎮(zhèn)都突顯著一股崩潰前的焦躁。
莫名的恐懼沉甸甸地在心里,凱里感覺有一些地方不對勁。
比如塞加斯感染瘟疫后爆發(fā)的太快,好像隨著時間推移,瘟疫也變得更加厲害了。
“不會的!”
凱里搖了搖頭,速度更快了幾分,即便是強迫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但他還是擔(dān)心維恩醫(yī)師能不能治好塞加斯。
“呼——”
水杉街55號,塞加斯的家。
此時的房屋前方,厄里斯三人有點不知所措地站在那。
“怎么了?”凱里腳步放緩,慢慢停了下來,佝僂著腰大口地喘息。
厄里斯站在臺階前,木然地看著大門:“我們剛才敲門了,但沒人開?!?p> “塞加斯的妻子呢?”
“在家?!?p> “在家?”凱里越聽越茫然,扭頭看向莉莉絲和托賓,但同樣沒有得到答案,只看見他們慌張地低下頭。
“我來敲!”
噠噠的兩步躍上了臺階,凱里舉起手還沒敲下去,靠近的木門后面就傳來了輕微的哭泣聲。
時不時還會發(fā)出抽噎的閉氣聲音。
女人的嗓音變得沙啞低沉,卻在某方面更具有穿透力。
咚咚!
輕輕敲了兩下,凱里的雙眼也忍不住一紅,咳出堵住嗓子的空氣后輕聲道:“我是鎮(zhèn)長,開下門。”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塞加斯感染了瘟疫,已經(jīng)送去了維恩那里?!?p> 吱呀!
木門立刻打開,原本容光煥發(fā)的婦人現(xiàn)在面若枯槁,不敢相信地看著鎮(zhèn)長先生。
“塞加斯在維恩那里,帶著康拉德過去吧。”凱里說完就退到旁邊,讓出木門前的空間。
那婦人點了點頭,走回去將某個矮小卻壯碩的尸體抱在懷里,一步一步地走出來,路過凱里,路過厄里斯、莉莉絲和托賓,向著水杉街的中心走去。
宛如做了什么最糟糕的事情,厄里斯他們抬起頭看了一眼又趕緊低下。
但康拉德頭上的傷痕卻很清楚,的確不像是一個成年人砸出來的......太無力了。
啪嗒!
目送那母子離去,凱里將手揣在兜里走下來,靠近后問道:“西澤夫人被謀殺之后,我和塞加斯都說過,兇手就是天藏,你說不是,為什么?”
“沒有理由,沒有可能。”厄里斯艱難地小聲回答。
莉莉絲和托賓不由抬起頭,擔(dān)憂地看著他,然后懇求地看向鎮(zhèn)長先生。
凱里沒有停下,繼續(xù)問道:“康拉德被謀殺后,你為什么說兇手是天藏?”
“有理由......”
“因為康拉德欺負天藏,狠狠地欺負!”凱里幫他補充道,雙手握拳在空中震顫著:“所以天藏有理由去砸死他!”
“但那怪物,是不是殺死了西澤夫人!”
厄里斯的呼吸都屛住了,但面對現(xiàn)實,不得不點頭。
“有時候,直覺比思考管用,他是怪物,你又不是,你怎么能知道他的想法?”凱里將手放下,語氣同樣變得木然。
因為他沒資格說厄里斯,雖然是因為厄里斯在旁邊分析,讓他放棄了自己直覺帶來的答案,但他后來同樣認為天藏沒可能殺死自己唯一的‘親人’。
唯一一個確信天藏就是兇手的,只有塞加斯。
但因為他和厄里斯......這個最明白的人,兒子被活活砸死,自己也感染了瘟疫昏迷。
“走吧,跟我去穆拉的家!”凱里轉(zhuǎn)身向著另一條街道走去。
厄里斯像是犯錯的孩子般跟在后面,莉莉絲陪在他身邊,但并沒有多說什么。
“鎮(zhèn)長,穆拉是誰?”托賓詢問的語氣帶著幾許害怕。
將厄里斯罵成這樣,自己能不害怕嗎?但......穆拉是誰?
“那天晚上一起去的四個男孩之一,康拉德一直帶著穆拉和另外兩個男孩一起欺負天藏,說不定也出事了?!眲P里的聲音同樣有點顫抖:“那怪物殺死的人,會傳播瘟疫,必須要快點找到他!”
維恩醫(yī)師那里確實能治愈杉木鎮(zhèn)的瘟疫,但藥能是無限的嗎?
根本不可能!
他能救厄里斯,能救旅店周圍的鎮(zhèn)民,能救塞加斯,那么還能救多少人?
厄里斯立刻抬起頭,緊跟上凱里的步伐,鎮(zhèn)長注意到后立刻抬腳跑了起來,一行四人快速穿過水杉街,向著一條窄窄的巷道跑去。
穆拉的家并不在街道的旁邊,而是在一個潮濕、陰暗的巷道之中。
惡劣的環(huán)境立刻讓幾人的心情也變得無比糟糕。
咚咚咚!
“誰?”
木門的后方傳來男人的詢問聲,但并沒有立刻打開門。
“是我,凱里!”鎮(zhèn)長自報名字。
如同瑪爾林的名字在亞南村的效果,聽到凱里的名字,門后的男子信任地打開了自家的大門。
“鎮(zhèn)長先生,怎么了嗎?”
“穆拉呢?”
“在家,要我喊他下來嗎?”
“不用了,記住,以后就別開門了。躲在家里,盡量和你的妻子和孩子在一起!”凱里說完,主動抬手將木門推過去,關(guān)上。
咚的一聲落鑰聲響起,凱里轉(zhuǎn)身從門前的臺階上走下來。
“天藏是孩子,很難再殺人了?!倍蚶锼购鋈婚_口。
“你確定?”凱里立刻扭過頭來,滿臉嚴(yán)肅地看向他。
你再一次做出了判斷,認為天藏不足以在有人防備的情況下殺人......但是,如果聽你的,剩下的兩個男孩的家他們將不再前去,天藏再一次顛覆了你的判斷。
你能承受得了嗎?
現(xiàn)實不是游戲,看著陌生的生命凋零,你也會發(fā)出一聲嘆息。更遑論是你熟悉的人,更不用說是因為你的失誤而喪生的人!
電車?yán)Ь骋氵x擇,你這時候可能會毫不猶豫,因為你有各種各樣的理由。
而且,那只是一個虛幻的問題。
當(dāng)現(xiàn)實中你真的遇到類似的事情之后,你就知道這份抉擇會多么的沉重。
現(xiàn)在他們都知道,要盡快找到天藏,因為心中有急不可耐的問題要問他,也因為不知道他還想做什么。
去另外兩個男孩的家,在這段時間里,天藏會不會做出什么更令他們不能接受的事情?
但不去......其中一個發(fā)生意外,你能不能承受?
想退縮了!
厄里斯迎著凱里的目光,內(nèi)心已經(jīng)有點崩潰,他不想再做決定了。
“我們?nèi)ツ沟兀 ?p> 莉莉絲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讓他的心臟劇烈地一跳。
回過頭,少女的微笑能讓所有看見的人有所觸動,自信!堅定!
“我如果這時候說‘我相信你的判斷’,會不會漲好感度?”莉莉絲說著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感度這個詞是小時候從厄里斯那聽來的。
那個時候他總是會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特別是對她說,但好像兩個人在一起玩的時間越長,他就越少再說那些話了。
莉莉絲抬手觸碰到了自己的臉頰。
她的臉好像很好看(還是特別好看?),但相處久了,那份最開始的驚艷也慢慢變成了習(xí)慣。
但是,驚艷當(dāng)然不如習(xí)慣的好。
內(nèi)心糾結(jié)和思維跳躍的速度很快,再急急匆匆,也不缺說這兩句話的時間。
“西澤夫人已經(jīng)下葬了?在墓地?”厄里斯偏過頭看向莉莉絲。
“嗯!”
“我們?nèi)ツ沟?,莉莉絲帶路,快!”
少女立刻沖了出去,厄里斯緊隨其后,托賓抬腳的瞬間看了鎮(zhèn)長先生一眼??傆X得,他們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莫名感覺丟了風(fēng)頭?”
自言自語一句,凱里也跟了上去,身為鎮(zhèn)長,這是責(zé)任!
不過他的年紀(jì)終究是大了,反應(yīng)速度和身體都趕不上這群年輕人了,只有人生經(jīng)驗上,還能幫幫他們。
可惜,他們不需要。
唉!
這個世界的墓地并不在野外,而是在居住地內(nèi),再沒有條件也會安置在附近。
比如說亞南村的墓地就離他們不遠,就在村子和日常用水的湖泊中間。而杉木鎮(zhèn),墓地位于小鎮(zhèn)的南部,靠近柏樹街。
跑了一圈,算是回到了起點。
墓地和周圍都沒有覆蓋灰白的石磚,褐色的土地上仍然有著青黃相雜的青草,它們的高度甚至要高于人們的靴子,在它們中間,還有為數(shù)不多的白色花朵存在。
外型像是蒲公英,但卻是實實在在的花瓣。
零零散散的刻上了名字的木塊插在地里,更多的,已經(jīng)腐朽后和泥土混合在了一起。
不過這不重要,因為詭異的存在,他們的后人可能早就死去或是搬走。既然不再被記住,那還要豎立這些無人問津的木頭做什么?
在一塊‘新鮮’的木頭前面,天藏跪坐在地上。
他的身周,有著一道奇怪的白圈將他圍在中間,顯得詭異而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