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審問王家眾人（1）

　　只見來人風(fēng)塵仆仆，跑的滿頭是汗，身后跟著一個(gè)跌跌爬爬的柳姨娘。

　　“大人可是為了微臣家不孝子之事？”王松柏倒是乖覺，先跪下說了，“微臣府中所有人皆供您差遣?！?p>　　“既然王大人言明了，本座便留下李夫人，柳姨娘，王子瑀，王子玨四人吧。”姜梨見到他爽快，便也面帶微笑，明言了，“你們幾人，便隨本座去凰梨宮接受詢問吧?！?p>　　王家的這四人，只有李若蝶與姜梨相熟，其余三人，皆是只有過幾面之緣。姜梨便也沒有屈身遷就，心想著沒有拉到刑部已是給了李夫人幾分面子了，凰梨宮也是十八樣流水的刑具，旱牢水牢一樣不缺的。

　　這話撂下，她便直接起身下了臺階，凜霜絳雪使了個(gè)眼色，大廳內(nèi)的侍婢便一對一對自動站成，每對架了四個(gè)人中的一個(gè)，半請半送示意他們往凰梨宮方向走。

　　門外早已備轎，姜梨自然是在最前面的鳳凰轎輦，她賜了李若蝶坐上朝廷命婦的翟鳥轎輦。而其余三人，則是不得坐轎的。柳姨娘再嬌生慣養(yǎng)，卻也只能忿忿走了。

　　回到昭陽殿，姜梨先留下了王子瑀，這四人中，他看似最為置身事外，卻也是與之息息相關(guān)。

　　畢竟，王子琮是他的同胞兄弟，兩人想來更為親密。

　　王子琮今年只有十四歲，而王子瑀與王子玨都為十三歲，只不過王子瑀比三弟大了三個(gè)月。不過南梨國向來崇尚少年早慧，年少成名。只聽聞先帝那朝，左相十歲便入仕了，十二歲登上相位。不過國師都是年過半百才能擔(dān)任，姜梨此例，著實(shí)是前無古人。

　　王子瑀不如子琮聰慧，并未中舉，因此未入翰林。不過生的端正白凈，雖似李若蝶的眉眼，整體上有國泰民安之相。姜梨眼看著，只覺得滿眼舒服，態(tài)度也和婉了些。

　　“大哥他一向不與人相爭，只知道一心向?qū)W，對勾心斗角之事一律不屑于理睬。向前天傍晚，右相家的張庭昀公子來下了帖子，邀請大哥去城中的花紅院一聚，只說平日交好的幾人皆在。大哥無法推辭，便向娘親交代一聲，走了。

　　“大哥，大哥他并不曾認(rèn)識采萍娘子，最起碼他從未與我提起過。大哥勤奮向?qū)W，怎會有機(jī)會進(jìn)煙花場所？他還說事業(yè)未成，不愿成家，平日里連官宦人家的小姐都未曾看過一眼。

　　“若說大哥和父親的關(guān)系？前些日子，娘親身子不好，生了場風(fēng)寒。大哥衣不解帶照顧的，只不過父親天天忙著應(yīng)酬，或是流連在幾位姨娘處。娘親窩火，病更好不了了。大哥親自去請，竟與父親起了爭執(zhí)，被罰在祠堂跪了一夜。

　　“后來，好像父親與大哥再也沒提過那晚的事情，一直延續(xù)著之前父慈子孝的樣子，我也沒曾看出來有任何不妥啊……”

　　王子瑀眼神真誠純凈，仿佛不染世事一樣。姜梨不由地感慨李夫人將孩子教養(yǎng)的好，吩咐人賞了王子瑀，便讓他下去了。

　　第二個(gè)，傳的是柳姨娘。

　　她近日受了規(guī)矩，徐娘半老的人穿了粗布裙子，只插了荊釵。這也是難為她，嬌生慣養(yǎng)如此多年，突然穿的如此草率。只因沒有誥命，又不是凰梨宮人，自然是無法在姜梨眼前穿錦緞，配金玉首飾的。

　　“委屈柳姨娘。”凜霜站在姜梨的玉座旁，朝底下說道。她的聲音清冷，音調(diào)略低，讓人聽來覺得自然的威嚴(yán)。

　　“草民不敢。”只怕是王松柏著人教了她規(guī)矩，此時(shí)她倒是禮數(shù)周全。

　　“大公子尚未成家，未曾分府，因此還是住在夫人的流華堂。他，大公子他平日里并不常見，我們這些妾室，實(shí)在是上不了家中大堂用餐議事的，也就每到年節(jié)能見到大公子。

　　“大公子他雖然是夫人嫡出的，卻也從來沒有看不起子玨。不過府里有人看輕了子玨，趨炎附勢的，實(shí)在是叫草民心中難過氣憤。

　　“夫人？夫人哪里會管這些事情，只怕她恨不得子玨被人瞧不上呢。

　　“草民失言……

　　“草民心中對夫人不曾有過怨懟??！我本來是路邊人牙子手上一個(gè)不值錢的插著草賣的奴婢，差點(diǎn)被賣進(jìn)花紅院，還是大人救了我一命才有今日。我實(shí)在是不敢心懷嫉妒?。　?p>　　說到這里，姜梨手一擺，突然讓她停下了：“花紅院？你與花紅院曾有什么交集？”

　　底下人臉色變了，卻一個(gè)勁搖頭否認(rèn)，一個(gè)勁兒地撇清關(guān)系：“沒有沒有，草民只是有所聽聞，我怎么能去那樣的銷金窟呢……”

　　“姨娘剛才還說，差點(diǎn)被賣進(jìn)了花紅院呢，想來與其中的老鴇也是有過照面的?！苯{雪突然說話打斷，“看姨娘現(xiàn)在的樣子，想來年輕時(shí)也有幾分姿色的。奴婢聽說，花紅院的媽媽見到美人，可數(shù)十年過目不忘，甚至能將美人的樣子畫的分毫不差?！?p>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此刻，柳姨娘也不多說了，只顧著一個(gè)勁地磕頭求饒?？礃幼铀钦娴幕艁y了，使了拼死的力氣磕的，如此幾個(gè)下去，她必定是要流血過多昏過去了。姜梨使了個(gè)眼色，站在門口兩個(gè)伶俐的小太監(jiān)便飛快地進(jìn)殿將柳姨娘扶起。

　　她情緒過激，滿臉煞白，只見血?dú)獠蛔阋杷肋^去了。

　　凜霜大喊一聲：“快掐她人中！”

　　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柳姨娘已軟軟地倒在了金磚鋪就的地面上，兩眼直往上翻，只能看見眼白，定然是神智不清了。

　　“傳太醫(yī)來?！币娫趺囱a(bǔ)救都沒法了，姜梨立馬做了決斷。

　　不一會兒，她嘆了氣：“柳姨娘何苦這樣，她出身也是可憐，便挪她到本座的枕霞閣，替她換一身你們服制的干凈衣裳，稍微出挑些的，再替她梳了頭，讓太醫(yī)好好瞧瞧吧。只怕她這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p>　　底下人立馬說是，便抬了尋常轎輦來，四人抬著，再有四人隨行，將軟塌塌倒在地上的柳姨娘送入了枕霞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