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一票難求
一支煙快抽煙了,劉銀還沒出來。
“銀伢子進去這么久嘍,怎么還不見出來?”一個卷發(fā)男子道。
這個卷發(fā)男子二十七八歲,也是楊糧明的外婆村里的,也姓劉,叫劉放強,按照輩分,楊糧明也要喊他一聲‘舅’。(在這行人中,楊糧明的輩份最?。?p> “呵呵,該不會是被哪個妹子迷在里面了吧!”楊糧明的舅舅開玩笑。
“是的哦,要不然,怎么這么久還出不來哦?!眲⒎艔姼f。
“你們不要亂講,銀伢子這人老實得很,你們這樣亂講,要傳到他婆娘耳朵里,到時候,兩口子又得扯皮?!眲y的姐夫‘小哈’趕緊道。
作為姐夫,不管人家是開玩笑還是當真,這種涉及到小舅子家庭安寧的事情,都有責(zé)任解開。
“也是哦?!眲⒎艔姷?。
自然,劉放強也是開玩笑的。
作為同村人,大家都知道,劉銀的老婆是個醋壇子來的,什么事情都要向她匯報,哪怕劉銀不小心跟某個妹子笑一下,只要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也要解釋清楚,否則,就會吃醋。
由于太愛吃醋,劉銀兩口子沒少發(fā)生口角。
不過,口角歸口角,但劉銀從來不會對他老婆說重話,更不會在外面亂搞男女關(guān)系。
他跟他老婆是衛(wèi)校同學(xué),在學(xué)校里的時候就好上了。
他老婆雖然姿色普通,身材也普通,但卻非常能干,也非常愛劉銀。
當然,劉銀也很疼愛他的老婆。
老婆雖然不漂亮,但很能干,對劉銀和他的家人都很好。這些方面,劉銀都很知足。
而且,劉銀和他老婆都是彼此的初戀。
雖然這個年代的社會風(fēng)氣比較保守,但在西方文化的沖擊下,亂搞男女關(guān)系的現(xiàn)象也不少。
因此,倆人都很珍惜對方。
就在大家說說笑笑的時候,劉銀出來了。
“各位同志們,票的問題已經(jīng)解決,今天中午,咱們就可以往咱們的老革名根據(jù)地廣東進軍了。”劉銀出來的時候,舉著手里的火車票,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對大家說。
然后,他一邊大聲念、一邊像樂團指揮家一樣的比劃著手勢:“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由于劉銀長得又高又瘦,因此,獨自站在一個地方很是顯眼。
“多虧你了銀哈,哈哈?!贝蠹腋吲d的看著劉銀。
接著,大家圍著他,要他分票。
“不著急,不著急,每人都有份,嘻嘻。”劉銀就像銀行職員似的,一邊蘸口水,一邊將手里的火車票一張一張的分發(fā)給大家。
楊糧明的舅舅接了兩張,他自己一張,楊糧明一張。
“怎么都是站票?”楊糧明的舅舅看著火車票道。
“漢高祖,春運期間,票這么難搞,有張站票就不錯了,你難道還想像你二千年以前在未央宮的龍榻上一樣舒服,嘻嘻?!眲y笑道。
?。ㄉ坳柗窖缘摹疂h高祖’為‘漢高舉’)
“又在瞎說了?!睏罴Z明的舅舅和劉銀是一個村的,又是同姓的堂兄弟,因此,開個玩笑,誰也不會往心里去。
“銀哈,幸苦你了?!标犖橹虚L得最帥的劉貴強對劉銀笑道,這個長了一張酷似郭富城的明星臉的大帥哥,也是楊糧明的外婆村里的,按照輩份,楊糧明也得尊稱他為一聲‘舅’。
“沒有,嘻嘻,沒有?!眲y笑道。
為了這些火車票,這些天,他跟他老婆都操了不少心。
雖然一張火車票里面加了五十塊錢的‘幸苦費’,但他一分錢都沒要,都是他老婆的親戚拿去了。
而大家也不虧。
要知道,春運期間,一票難求,像票販子手里的高價票,最少要多加一百塊錢以上,因此,這里一張票才五十塊錢的幸苦費,不貴。
……
火車票到手了,大家心里都安心了。
離火車發(fā)車的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大家決定先去吃點東西,把肚子填飽了,到了火車上,就不怕折騰,否則,火車上的飯菜既貴、又難吃、而且很不衛(wèi)生。
SY市的火車站雖然十分破舊,但周圍的飯店卻琳瑯滿目。
不過,飯店雖然很多,上檔次的卻沒有幾家,絕大多數(shù)是那種簡陋破舊的小飯店,以快餐的形式經(jīng)營。
現(xiàn)在是春運期間,不管是什么飯店,里面的生意都特別火爆,連空座位都沒有。
沒辦法,大家只好走遠一點,找一家顧客少一點的飯店進去。
終于,他們找到了一家顧客不怎么多的飯店。
……
“請問您們要吃什么菜?!?p> 老板娘微笑的上前招呼。
“豬血丸子放芹菜?!?p> “干泥鰍?!?p> “爛牛肉。”
“胡蘿卜炒肉。”
“干魚崽?!?p> “香干炒肉?!?p> “臘肉炒四季豆?!?p> 大家都把菜點好了,唯獨楊糧明還沒點,他正舉棋不定的朝小菜筐里看來看去。
“這個帥伢子,你想吃什么菜?”老板娘微笑的問楊糧明。
“我吃?”
楊糧明很糾結(jié)的朝一個個‘盛著各種肉類和蔬菜’的小菜筐里面看了看,好不容易才道;“蛋餃子吧!”
“好,那就蛋餃子?!崩习迥镅杆儆霉P記在菜單紙上,然后,將這頁菜單紙從廚房的一個小窗口遞進去。
……
外面的寒風(fēng)越刮越大,簡陋的小飯店里也越來越冷。
這個年代,空調(diào)的普及率很低,更別說這種快餐店了。
大家為了取暖,紛紛拿著小瓷杯,將熱騰騰的開水倒在瓷杯里面。
然后,一邊捧著杯子,一邊慢慢喝。
楊糧明也拿著一個小瓷杯,準備倒開水放里面。
可是,當他拿著一個開水壺準備倒的時候,里面沒有一滴開水了。
他又拿著另外的開水壺,想倒些開水出來,但是,這些開水壺里面也沒有一滴開水。
“老板娘,沒有開水了?!睏罴Z明大聲提醒老板娘。
“好嘞,我這就打開水出來?!泵Φ貌豢砷_交的老板娘說道,然后,她拿著一個開水壺去里面打開水。
“帥伢子,開水來了?!崩习迥飳罴Z明說。
“謝謝?!睏罴Z明十分禮貌的點頭。
就在楊糧明去打開水時,隊伍中的一個八字胡男子問他舅舅:“漢高祖,跟你一起去廣東的這個伢子,是你哪個姐姐的崽?”
“是我最大姐姐的崽。”
“是不是嫁在下村的那個?”
“是的。”
“哦。”
八字胡男子若有所思,然后嘆了口氣,道;“歲月不饒人,只喊我們不老,當年,他娘老子出嫁的時候,我還在地上撿炮竹,現(xiàn)在,她崽都有這么大了。”
接著,他又好奇心泛濫的問楊糧明的舅舅;“漢高祖,你應(yīng)該比你這個外甥沒大多少吧?”
“四歲?!?p> “才四歲?舅舅比外甥才大四歲?這哪是舅舅和外甥啰,分明就是倆兄弟?!?p> 說完后,他朝正走過來的楊糧明打量。
就在八字胡男子打量楊糧明的時候,劉首長(劉老三)對楊糧明的舅舅道;“漢高祖,你這個外甥長得不像你。”
“很正常,兒子女兒一般都像自己的父母?!?p> “不,外甥多像舅?!眲⑹组L立馬否定。
然后,他又道;“像我那幾個外甥,個個都像我?!?p> “個個都像你一樣當首長?!眲⒘?xí)明忍不住的調(diào)侃。
“當不當首長不一定,但我那個大外甥,現(xiàn)在部隊里面已經(jīng)是中尉了?!?p> 說完后,他嘆道;“想當年,我劉老三在部隊里面,要不是犯了點小錯誤,現(xiàn)在最起碼也是個首長,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劉首長,你要是少將,我就是元帥?!眲⒎艔娦Φ馈?p> “老強同志,你如果是元帥,我劉老三就是大元帥?!眲⑹组L有些不高興。
是這樣的;這個劉首長年青時參過軍。
他經(jīng)常吹牛,說自己打過越戰(zhàn),是個戰(zhàn)斗英雄,還差點成為了首長,但實際上,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后勤兵,一直在東邊某后勤基.地喂豬。
由于很好賭,賭技又爛,因此,老是輸錢。
沒錢賭了咋辦?
他想到一條好財路:偷運豬糧。
結(jié)果,這家伙一發(fā)不可收拾,經(jīng)常偷運豬糧,導(dǎo)致他手下豢養(yǎng)的豬都瘦得是皮包骨頭,只只跟猴子似的。
到了這種地步,已經(jīng)無法瞞天過海了。
于是,他找了個機會,當了逃兵。
劉首長的這些陳年爛事,村里人都知道,因為部隊里的人都找上門來了,可他就是不承認,還經(jīng)常吹牛,說自己是什么野戰(zhàn)兵,參加過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是個什么戰(zhàn)斗英雄來的。
“劉首長,你要是大元帥,我就是總司令?!眲⒘?xí)明又調(diào)侃。
“習(xí)伢子,我好歹是你哥,不要這樣沒大沒小的。”劉首長乜斜劉習(xí)明,他說得沒錯,他和劉習(xí)明同輩,但他年齡比劉習(xí)明大很大,所以,劉習(xí)明要喊他‘哥’。
“好,我不說,我不說?!眲⒘?xí)明忙道。
“哈哈哈?!贝蠹叶夹α似饋怼?p> 楊糧明也跟著笑了。
……
就在大家開開心心扯淡的時候,老板娘將一盤又一盤的菜端到桌子上。
“豬血丸子炒芹菜,是誰的?”
“是我的?!?p> “干泥鰍呢,是誰的?”
“是我的。”
“胡蘿卜炒肉,是誰的?”
“呵呵,我的?!?p> 楊糧明的‘蛋餃子’是最后一個點的。
因此,這道菜被老板娘最后端來。
“這蛋餃子是誰點的?”老板娘‘微笑’的問。
“是我點的。”楊糧明趕緊舉手。
“還挺會吃?!崩习迥镂⑿Φ膶⒌帮溩臃旁跅罴Z明面前。
“謝謝!~”
然后,楊糧明拿著筷子,將一個蛋餃子夾在碗里。
快餐店包的蛋餃子,不管是份量、還是口感,都遠遠趕不上家里母親包的蛋餃子。
這些蛋餃子不僅份量小,而且里面的餡也摻假。
像家里母親做的蛋餃子,里面全是剁碎的瘦肉。
可這個快餐店做的蛋餃子,里面的餡的質(zhì)量就差了很多,是肉沫和芋頭粉攪合在一起的餡。
因此,吃起來,口感是大大不如家里母親包的蛋餃子。
可楊糧明還是吃得很香。
多年以后,當他回憶這段往事的時候,還是覺得這蛋餃子的味道很香。
至于是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反正,吃起來就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