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火車上的女孩4
楊糧明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時候睡著的。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亮。
白日的光芒從車窗玻璃外面耀進來，刺得楊糧明的眼睛一陣生疼。
楊糧明揉了揉眼，這時，他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趴在婁底女孩的肩上。
而且，昨晚一整個晚上，都趴在這個女孩的身上睡覺。
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感、仿佛海嘯般一下向楊糧明襲來。
楊糧明的心臟猛的一跳。
他迅速離開女孩的肩膀。
他想跟女孩說聲‘對不起’。
可是，心里特別緊張。
緊張得說不出話。
因此，這三個字，始終沒有說出來。
女孩羞赧的低著頭。
她用白嫩而又纖小的手指、輕輕拂去沾在臉頰上的黑色發(fā)絲。
好幾次，女孩抬起臉，想對楊糧明開口說些什么。
可都欲語還休。
就這樣，倆人靜靜的僵持著，靜靜的僵持著。
誰都沒說話。
……
楊糧明和女孩之間的曖昧，被周圍的人看在眼里。
“漢高祖，你外甥塞毛很厲害哦，這方面很像你?！眲④姲l(fā)言了。（注；在邵陽方言中，‘塞毛’是泡妞的意思）
“呵呵?！睏罴Z明的舅舅笑了笑。
“漢高祖，你這個外甥，看來是個可造之材，所以三哥建議，你這個當(dāng)舅舅的要好好培養(yǎng)，正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好好培養(yǎng)之后，將來他也會像你一樣，塞起毛來所向披靡，只要是看上哪個妹子，就一定可以搞到手。”劉將軍頭頭是道的道。
“三哥，不要亂說，我這人規(guī)矩得很，再說，我有那么厲害嗎？”劉糧明的舅舅笑道。
“漢高祖，你要是規(guī)矩，全天下的男人都規(guī)矩了。”劉將軍道。
劉銀一邊換卡帶機里面的電池，一邊笑道；“三哥沒有亂說，漢高祖，你塞毛的成就是我們有目共睹的，所以，你要把你的經(jīng)驗，都傳給你的外甥。”
“銀哈說得沒錯?！?p> 劉銀和劉習(xí)明紛紛附和。
“你看，漢高祖，大家都認同我的說法，是不是？”劉將軍道。
道完后，劉將軍嘆口氣，然后，甩了甩稀疏的頭發(fā)，感慨的道；“歲月是把殺豬刀啊，想當(dāng)年，你們?nèi)缭谀昵嗟臅r候，也是軍草來的，英俊瀟灑，玉樹臨風(fēng)，文藝團的好多妹子都在關(guān)注你們?nèi)?，后來，你們?nèi)缭谠綉?zhàn)的時候，也有好多越南的妹子看上了你們?nèi)?，只是，你們?nèi)缫粋€都不要，因為你們?nèi)缬行纳先肆恕?p> “是啊，三哥當(dāng)年的英俊，我們都看到了，呵呵?！眲⒎艔娢孀∽彀屯敌?。
“那確實……”劉將軍恬不知恥的嘆道。
接著，劉將軍又開始吹噓他當(dāng)年在越戰(zhàn)中的英勇表現(xiàn)。
劉將軍就像是百家講壇上面的大教授似的，在慷慨陳詞時，情緒極為激動，好像他真參加過這次戰(zhàn)爭似的。
大家聽得也很過癮。
當(dāng)然，這位牛皮司令說祖國派遣他們?nèi)ゴ蛟侥?，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村里人都知道，劉將軍當(dāng)兵時，就只是個小小的喂豬兵，哪有什么機會輪到他去越南打仗。
別說是打過越戰(zhàn)，就連中南半島的這個沿海國家，他連見都沒見過。
……
經(jīng)過二十多個小時的長途奔波，這輛滿載著南下打工者的9721次列車，在1997年正月初9的晚上22點30分鐘，終于抵達了目的地——廣州火車站。
整趟時間，足足發(fā)了二十多個小時。
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下，從邵陽至廣州的火車，只需十一個多小時便可到達。
可這是加班加點的火車，是春運的產(chǎn)物，不管是大站還是小站，它都要停下來。
而每次停下來，都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才會走。
并且，在半路上，一旦有別的火車經(jīng)過，它也要停下來。
然后，等別的火車駛過之后，它才可以啟動。
一路下來，這得冤里冤枉的浪費多少時間。
還好，終于熬到廣州了。
……
火車抵達廣州的時候，這輛火車的所有車廂里，都沸騰起來了。
楊糧明也感覺自己解放了。
雖然在火車上，他一直努力保持鎮(zhèn)定，可實際上，他早就支撐不住了。
時間如此之長，車廂里是如此之擁擠，氣味是如此之大~
這哪是人呆的地方。
簡直就是修羅地獄。
這段‘旅程’太難受了。
難受得足以令楊糧明刻骨銘心一輩子。
以至于后來，每次出遠門，楊糧明再也不敢在春運期間乘坐火車。
即便是平時坐火車，他也會買臥鋪票。
因為，每次回憶1997年正月初8至1997年正月初9在火車上煎熬的這二十多個小時，楊糧明就會不寒而栗。
只是，每當(dāng)回憶那個漂亮女孩時，又是無限美好。
feeling就是這樣。
有時候，你與某個人，僅僅是一點火花而已，卻感覺很美好，會懷念一輩子。
有時候，你與某個人，互相l(xiāng)ove過，甚至互相擁有過彼此，卻不愿再想起，從此相忘于江湖。
……
下火車的時候，楊糧明有一種從鬼門關(guān)出來的解脫感。
他感到自己的腸胃都在翻騰。
他頭昏腦漲，很想嘔吐。
但他努力控制住不嘔吐。
不過，在月臺上，他還是控制不住的嘔吐了。
不僅僅只是楊糧明嘔吐，許許多多的人都在嘔吐。
仿佛是一場正在舉行的嘔吐賽似的。
由于一整天沒吃東西，因此，楊糧明的腸胃里面也沒什么可嘔吐的。
嘔吐完之后，他感覺一身輕松多了。
舅舅將衛(wèi)生紙遞到他手里。
他接過衛(wèi)生紙，往嘴上擦了擦。
就在他往嘴上擦垢物時，突然，他看見那個漂亮的婁底女孩在目不轉(zhuǎn)睛的凝視自己。
女孩手里提著一袋行李，深情的凝視著楊糧明。
她想說什么，但始終沒有說出口。
終于，一個年青女子牽著她的手，把她給拉走了。
這個婁底女孩被年青女子拉走的時候，還不停返過她那張漂亮的臉蛋，依依不舍的凝視楊糧明。
楊糧明也是那么不舍。
直到她那美麗而又清純的倩影消失在茫茫人潮中，楊糧明才很失落的把目光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