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三點多鐘的時候,衛(wèi)生院里又來了一批新的患者,腳步匆匆地往醫(yī)務(wù)急救室的方向走去。
聽這急切又嘈雜的腳步聲,就能判斷出來者應(yīng)該是名危重的患者,并且前來陪同的家屬還不少。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嘈雜的腳步聲又響起來了,并且瞧著是向西邊自己這邊的病房的方向走來。
男人在爐火旁聽著動靜,心想:“這里可是婦產(chǎn)科病房,又要住進來一名新的產(chǎn)婦了嗎?今晚出生的小孩可真不少!”
然而,腳步聲越來越近,竟然直接沖著自己的病房門而來,男人一僵,忙站了起來關(guān)掉了電燈到門口觀望。
昏暗的月光下,只見身穿鋼廠工作服的兩個年輕人抬著一副擔架走了過來,擔架上躺著的明顯不是婦女而是一名男人,渾身是血,一動不動的,好像是死過去了的樣子。身上點點露出來的紗布明顯說明剛剛在醫(yī)務(wù)室進行了包扎和救治。
擔架的后面還跟著幾個穿著保衛(wèi)科制服的人,和穿著便服的領(lǐng)導(dǎo)。
男人在這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車間的領(lǐng)導(dǎo)和主任。
男人有些蒙圈了,暗忖:“這是什么情況?這是誰又重傷了?工傷嗎?怎么送這兒來了?”
擔架在門口前停了下來,走在后面的那個車間領(lǐng)導(dǎo)走上前來,對著這間病房門敲了敲。
門后的男人稍微猶豫了一下,便很快打開了屋里的電燈又將房門打了開來。
車間領(lǐng)導(dǎo)進來了,看到病房里的男人笑了笑說:“是你啊,小劉!你媳婦生了?”
男人靦腆地站直身,頗為拘謹?shù)鼗卮鹫f:“是啊,托您的福了,剛剛生了一對雙胞胎,兩個女兒!……李主任,您怎么有空來這兒了?”
李主任笑呵呵地走了進來,大打開房門說:“醫(yī)院里的病房今晚間特別緊張,就剩下你們這一間了,對不住??!打擾你和你媳婦休息了!廠里出了一點事兒!有個小子被打成重傷了,需要住院治療,沒辦法,只能與你們一個病房了,你多擔待著點兒吧!”
李主任說完,也不等男人的回復(fù),沖后面抬擔架的人一揮手,身后眾人一擁而入。
眾人身上的寒氣夾雜著身后的寒風一起卷了進來,讓好不容易溫暖起來的屋子又猶如墜入了冰窖之中。
男人無奈地退了回來,坐到了媳婦的病床邊,給媳婦往上拉了拉被子,又仔細地掖好,一副守護者的架勢,警惕地盯著眼前的眾人。
眾人把擔架上受傷的小子小心地抬到了靠近房門的那張病床上,正好與產(chǎn)婦的床成斜對角。見床上的被子已經(jīng)沒了,又從別的床上取過了一床蓋了上去。
剛忙完,只聽一個工友小聲嘀咕道:“還能活不?傷得可挺厲害??!”
“別瞎說!不能活命的早就不送這兒來了,能送這兒來的八層沒事兒!”另一名工友接過了話茬,又說:“你說這事兒鬧的,為了個女人讓人給打成這樣,你說他值不值?。俊?p> 這時,又有一個人搭腔了,八卦道:“聽說他倆暗地里好上好多年了,這回抓個正著,可不往死里打怎的?要我也不能留著他!”
剛才第二個說話的人忙又說:“你哪一面的?他要是不死,聽你這話好了非干死你不可!還是少說點兒吧?。??”
隨后,又對站在一邊自顧自吸煙的李主任問道:“李主任,我們誰留下?還有什么手續(xù)需要辦嗎?”
“你們留一個人就行,其他人都回去吧!小張你去把手續(xù)辦利整,明天早晨給我。”李主任抽完手中的煙說:“還有,保衛(wèi)科的同志也留下來一個人就行!等這小子醒過來再走也不遲!”
李主任安排完后,眾人紛紛離去,屋子里瞬間清凈了許多,只留下一個保衛(wèi)一個工友還有李主任三人。
李主任和保衛(wèi)科的同志坐在了產(chǎn)婦病床的對面,瞧著對面躺在那里的小劉媳婦和坐在床邊嚴陣以待的小劉沒說話,兩個人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仿佛心中的很多愁苦可以通過抽煙的方式排解出來似的!
照顧傷者的工友坐到了傷者對面的床上,倒是沒有抽煙,低著頭擺弄著什么東西百無聊賴。
他們幾個人就占去了婦產(chǎn)科病房中的三個床位,將真正的產(chǎn)婦逼在了角落里,還不管不顧地肆無忌憚地在產(chǎn)婦附近吞云吐霧,男人的心里感覺很不舒服,但又很無奈。
爐火沒有了男人的守護已經(jīng)疲軟了許多,屋子里的溫度又回到了當初進來時的那個溫度,穿著棉襖不感覺冷,但是想要露出胳膊和手時就顯得很冷了,更別說一會兒要給孩子喂奶和換尿褯子了。
只是這烏煙瘴氣的二手煙塵真的不會影響虛弱的媳婦的休息和身體的康復(fù)嗎?還有孩子呢?也能不怕煙嗎?男人心里懷著很大的疑問。
寒風還在肆無忌憚地卷著黃沙拍打在房門上和窗戶玻璃上,讓這臘月里的寒夜更寂寞更冷酷。
六點鐘不到的時候,婦產(chǎn)科護士端著白色的搪瓷托盤走了過來,一進屋就被一口煙氣嗆得退了出去,大聲說:“怎么誰還在屋里吸煙啊?病房里不許吸煙知道不知道?”
護士揮著手臂驅(qū)趕著煙塵硬著頭皮闖了進來,一看到屋內(nèi)的情景又高聲問:“你們是哪個科室讓你們進來的?這是婦產(chǎn)科你們知道不知道?”
“是值班的李院長特批的,就剩你們這一間了,不住你這兒住哪兒???”李主任有恃無恐地反問道。
“特不特批我不管,不許吸煙知不知道?再說,你們在這兒人家喂奶、排尿方便嗎?”護士沒管對方是誰,看對方竟然還敢反駁起自己來了,更怒了,硬懟道。
李主任被懟得無話可說不言語了,保衛(wèi)科的同志卻接上了話茬說道:“那也沒辦法??!等他醒了我們就走,我們也不愿待在這兒??!”
護士對他們翻了個白眼說道:“借過,借過!讓開!都到門口那邊床上待著去,特批一個病床怎么倒占了三個病床?怎么這爐火又要滅了?你們怎么沒人負責看爐子呢?”
“這不婦產(chǎn)科病房嗎?咱們只是借住,誰管爐子啊?再說,我們又不冷!”那個工友看領(lǐng)導(dǎo)和保衛(wèi)科的人都被懟了,趕緊狐假虎威的發(fā)話了。
護士被這名工友氣得半死,指著產(chǎn)婦的丈夫說:“你怎么也不管爐子呢?他們不管不顧,你也不顧著你媳婦?”
男人訕訕地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地說:“別生氣了!你說得對!我這就把爐火燒旺!”
一轉(zhuǎn)身,忽然想起來什么又說:“對了,一會兒給我點脫脂棉,我媳婦要給孩子擦擦身子!”
聽了男人的話,護士的氣被消了一半,平復(fù)了一下心情說:“這個就不用你們操心了,我就是過來給孩子擦身子的,你只負責把火燒旺就行,然后過來給我做輔助。”
護士低頭看著床上躺著的產(chǎn)婦,又說:“你這么捂著可怎么能行?讓我看看孩子!”
產(chǎn)婦早在對面患者進來時就醒了,只是對他們無語至極,不想說話罷了,就閉著眼躺在床上養(yǎng)神。
這時聽到護士的吩咐,忙掀開被子的一角,說:“謝謝你了!我這也是怕煙嗆著孩子,沒辦法??!”
被子一被掀開,一大團白色的煙塵卷著花往里面沖去,兩個孩子聞到煙立刻連聲打著噴嚏連帶著咳嗽了起來,其中一個咳嗽得還尤其厲害,竟鼻孔中噴出了血來。
護士慌忙又將被子掩了下來,急忙對男人們道:“你們都出去!到外面去!把屋子門窗打開放煙,這要出人命了,好不容易生下來的雙胞胎?。 ?p> 男人這時有些慌了,連忙按照護士的要求打開了門窗,又對另外三個人低聲說:“請出去一會兒吧!”
三個人戀戀不舍地無奈地站起身出了屋子,站在門口觀望著屋內(nèi)的情形。
護士又小心地掀開了被子,大點的小英已經(jīng)不咳嗽了,小俊還在拼命的咳嗽,仿佛要把她那小小的氣管咳破一樣。
護士抱著她輕輕拍著孩子的后背,沒想到小俊的咳嗽更厲害了,一口鮮血順著小嘴噴出,直噴到了護士雪白的衣襟上。
護士大駭,忙對男人說:“快用棉襖包上,跟我到產(chǎn)科醫(yī)務(wù)室?!?p> 又回頭對產(chǎn)婦說:“你先堅持一會兒,我一會兒就回來!”
“去吧!謝謝你們了!”產(chǎn)婦也嚇得臉都白了,如果不是有護士沉著鎮(zhèn)定地安排著一切,產(chǎn)婦早就失控的哭出聲了。
男人用媳婦的棉襖包裹住了小俊,抱著她跟著護士快步朝產(chǎn)科醫(yī)務(wù)室走去。
這時,小俊反倒是不怎么咳嗽了,軟軟地癱在了男人的懷里。
男人的心稍稍放了下來,但是護士的心卻提了起來。
來到醫(yī)務(wù)室,護士簡明扼要地對程大夫說:“被煙嗆得咳嗽噴血了,不是好現(xiàn)象,快來給她看看吧!”
程大夫立刻過來展開了男人手中的棉襖,打開了襁褓,露出了噴血后的嬰兒,仔細觀察她的臉色變化,又抬了抬嬰兒的小胳膊,給她看診。
程大夫又用手中的聽診器給孩子的胸部聽了聽,說:“胸部雜音很大,顯然肺部還有很多血沒噴出來,這樣會影響呼吸,造成缺氧,得把她肺部的血咳出來?!?p> 護士聽懂后毫不猶豫地拿起了嬰兒的兩只小腳丫大頭沖下地拎了起來,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嬰兒的后背,好像要把嬰兒氣管里的東西倒出來一樣。
拍著拍著,嬰兒的口中流出了鮮紅的血液,軟綿綿無力的小腳丫卻有了掙扎的反應(yīng),護士這才連忙把嬰兒正向抱了起來,用手指試了試嬰兒的呼吸,還好,氣息比剛才順暢多了。
程大夫若有所思為難地對男人說:“你孩子被二手煙嗆傷了肺子,恐怕不是那么好調(diào)養(yǎng)好的,何況嬰兒本來就體重很輕,沒多少抵抗力。再說,嬰兒本來就沒多少血,這時血色素又下降得厲害,更是雪上加霜啊,怎么辦?”
“應(yīng)該補點血了!可是我們衛(wèi)生院又沒有,這可怎么辦?”程大夫又小聲嘀咕了句。
“大夫,我來,我是O型血!什么血型都行!”男人聽懂了大夫的為難,立刻奮勇自薦道。
“好!我立刻就辦!”護士在身邊立刻動了起來,查驗兩人的血型,又檢查嬰兒的血管。
正巧,嬰兒的血型也是O型血,消毒了輸血部位,男人坐到了辦公桌對面將自己的胳膊遞了出去。
一百毫升的血液就這樣靜靜地流淌進嬰兒的體內(nèi),讓早已慘白了臉色的嬰兒恢復(fù)了些許的紅潤。
輸了一百毫升的血液后醫(yī)生就叫停了,沒有敢再繼續(xù)多輸,畢竟是補充嬰兒體內(nèi)血液的不足,就不能舍本逐末了。再說,大人的血液里還攜帶著很多成人的病菌,不利于嬰兒的自我成長與恢復(fù)。
男人抱著重新包好的嬰兒和護士一起又回到了病房,病房的門窗仍然大敞開著,屋子里的火爐已經(jīng)熄滅,三個男人就站在門口邊看著初升的太陽邊聊著天。
男人迅速進了門將懷中的嬰兒放到媳婦身邊囑咐了一句:“看好孩子!”然后飛奔地跑去關(guān)窗戶關(guān)門。
門外的三人看到房門要關(guān)上了,迅速溜了回來,對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說:“孩子沒事兒吧!我就說沒事兒,哪能一嗆就死了的?”
男人無語的點了點頭,關(guān)上門又忙著生爐子。
這回爐子已然滅了,要想再生著可就又要冒出許多的煙,男人無奈地問身邊的護士:“生爐子孩子還能受得了嗎?”
護士看了看那邊的三個讓人無語的男人無奈地說:“不生著也沒辦法啊,總不能讓你媳婦就這么凍著吧!實在沒地方給你挪了,要不我都想給你們挪個好點的地方了!”
男人看到護士的關(guān)心和善意心里也暖和多了,說:“沒辦法,命不好!你看著點,我這就生爐子,別讓煙再嗆著孩子!”
護士不再理會男人,自顧自地檢查起產(chǎn)婦的狀況來。
掀開了被子,看了看產(chǎn)婦的傷口,拿出了塞到里面的棉球和紗布,問:“排尿了嗎?”
“沒有!”產(chǎn)婦不好意思地說。
“不排尿不行,不能總這么憋著,會憋壞的!不方便也得排尿!排尿時實在不方便讓他們都到外面去等著!”護士仿佛泄憤地說。
又說:“孩子們的身上暫時就不擦了,溫度太低,怕又閃著她們。大孩兒暫時還挺好,二孩兒傷了肺子要好好地養(yǎng)才行!”
護士看了看產(chǎn)婦手邊的東西,對男人說:“你生完爐子就守在你媳婦身邊照顧吧!東西沒帶來是嗎?也別回去取了,一會兒我給你多帶幾個襁褓、包被還有尿布,紅糖也到我這里來拿!”
“謝謝你了!你真是我親姐姐了!你要是不說我還為難著呢!這走了不是,不走也不是!”男人笑著對護士千恩萬謝。
“別走了!好好照顧你媳婦吧!用什么東西都到我那里拿,讓她喂奶也小心,別再讓孩子咳嗽了,小孩兒的肺子嬌嫩!”護士又補充叮囑道。
說完,護士端著托盤回去了,托盤里裝著的是從產(chǎn)婦傷口處取出來的帶血的棉紗。
“記下了!記下了!謝謝你!”男人笑著將護士送出了門去。
屋子里復(fù)又靜了下來,四個大人相對無言,爐子復(fù)又生了起來,漸漸地散發(fā)著暖意。
忽然,產(chǎn)婦感到一陣無理由的頭皮發(fā)麻,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指著斜對面?zhèn)柕牟〈采厦娴目臻g大聲喊道:“鬼??!有鬼!”然后就昏厥了過去。
丈夫不明白怎么回事,定睛看去,沒看到什么。
其他三人也被驚動了,轉(zhuǎn)頭看著產(chǎn)婦,沿著產(chǎn)婦手指的方向,一驚,連忙用手指試了試自己這邊傷號的呼吸。
傷號的呼吸已然已經(jīng)停止了。
李主任大驚,忙吩咐身邊那個工友去找大夫,又反復(fù)試著傷號的呼吸,希望是自己的判斷失誤,更希望能有微弱的呼吸奇跡般的出現(xiàn)。
外科大夫很快就和外科護士前來,手里拎著的是急救的工具。
外科護士前來把脈,發(fā)現(xiàn)患者已經(jīng)沒有了脈搏;護士又試了試呼吸,發(fā)現(xiàn)也沒有了呼吸;護士連忙上了呼吸機給傷號,又上了心臟起搏器,結(jié)果都沒有效果;最后護士給傷號的靜脈里注射了一針強心劑,等了片刻,同樣沒有反應(yīng)。
護士累得精疲力盡地說:“人已經(jīng)死亡了,無法救活了,辦理后事吧!”
李主任一聽立刻炸了,咆哮著說:“你們怎么救的?怎么活著進來死了出去?你們這樣工作我立刻找你們領(lǐng)導(dǎo)去反應(yīng)!趕緊給我救!死了跟你們沒玩!”
這邊吵吵鬧鬧,那邊男人看著自己媳婦昏了過去也急了,撒腿跑去找婦產(chǎn)科護士,護士立刻前來,看著眼前鬧泱泱的人說:“借過借過!里面還有病人!”
護士來到產(chǎn)婦身邊,看了看情況對男人說:“剛才什么情況?”
男人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發(fā)生的情況,對護士說:“護士姐姐,我媳婦是不是受到刺激了,她怎么說有鬼呢?”
護士蹲下身子掐了一下產(chǎn)婦的人中,將產(chǎn)婦掐醒問:“你剛才看到了什么?怎么就暈過去了呢?”
產(chǎn)婦傻呆了好長一段時間,突然說:“我就覺得頭皮發(fā)麻,然后睜開了眼睛,就看見那邊兩個影子帶著另一個影子走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產(chǎn)婦說著還指了指剛才她指過的地方。
護士聽完立刻檢查了兩個孩子的情況,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孩子已經(jīng)沒氣了。
那個叫小英的嬰孩還好好的躺在母親的懷里,那個叫小俊的嬰孩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產(chǎn)婦一看立刻就失聲哭了出來,“孩兒啊!小俊?。∧阍趺戳??”
然后,產(chǎn)婦放聲大哭了起來。
對面的患者陪護和外科大夫們都好奇地看了過來,均奇怪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怎么就有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
外科大夫和護士又對李主任他們說:“請節(jié)哀吧!死者不能復(fù)生!你愿意找我們領(lǐng)導(dǎo)就找吧!”說完,拿著帶來的醫(yī)療器具匆匆走出了房門。
婦產(chǎn)科護士看了眼產(chǎn)婦的男人也對產(chǎn)婦安慰道:“別哭了!你還很虛弱,孩子去了就去了吧,你還有另一個!好好帶著吧!別把自己哭壞了再烙下什么病根!”
聽到護士的安慰產(chǎn)婦的哭聲漸弱,還在不斷的抽泣。
護士看了看此情此景,無聲地離去了。
這時李主任的大嗓門打破了寂靜的空間:“這是哪個吊死鬼把黑白無常溝來的?是不是你們?”
李主任不敢承認現(xiàn)實,因為單位里出了人命案件會讓他這個領(lǐng)導(dǎo)負責的,他只有不遺余力地找借口替自己開脫。
“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你們自己倒先惡人先告狀了!是誰無緣無故跑到我們的病房里來的?是誰打擾了我們的休息還抽了這么多煙?你還我孩兒!你還我孩兒!我記住你了,無論你走到哪里,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產(chǎn)婦仿佛終于找到了怨氣的突破口一樣,歇斯底里的向李主任狂轟亂炸起來,讓他身邊的另外兩個同事目瞪口呆。
男人此時無語無言,只揪著自己的頭發(fā)蹲在火爐邊發(fā)呆。
媳婦轟累了、哭累了,終于攏著小英撐著被子睡著了。
從那以后,世上再沒有小俊了,就只剩下那個叫小英的我了。
與死神邂逅,我與死神擦身而過。
冰山雪蓮
寫到這自己已經(jīng)悲傷壓抑得不行了,我實在不愿回憶過去這一段歷史,但,不回憶怎么能行?傷口再怎么流血,也要把這一段人性里的光輝記錄下來!這段歷史雖黑暗,但也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