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十幾日,董蒙守在成山村,沒有外出。
方圓幾十里的地方,董蒙幾乎走了個遍,再遠一些,就是東萊郡管轄的城鎮(zhèn),雖然不會有守軍外出驅(qū)逐流民,董蒙沒有身份牌,也不能進了城去。
隔了十日,羅平會派遣了麾下人,挑了貨物去遠的村落叫賣,換取貨物填補成山村的虧缺。
宋胖子那里,柱子又去送了一次,興許是如孫乾說的,新糧將收,舊糧的價格降了許多,柱子帶回來了近兩百石的小麥。
一切,似乎都朝著預(yù)期蹣跚而行。
對于董蒙來說,許多事不用他親自操勞,每天教了幾百個笨學(xué)生,吃過午飯?zhí)稍谔僖紊洗蛑?,用有些逼格話來說,就是董蒙從內(nèi)到外的靈魂得到了一次升華。
這倒不是董蒙無事可做,而是很多事兒,讓董蒙想起來就頭疼。
生鐵是緊俏貨,受了官府轄制,很難有所流通。
孫乾送來了百多斤生鐵,可謂是大手筆,若非如此,董蒙見到也不會對孫乾變了態(tài)度,然則孫乾走后,董蒙才發(fā)覺,整個成山村,一千多人,竟然沒有一個鐵匠…
以至于董蒙看著生鐵整日發(fā)呆。
五人一鄰的聚居房屋,仍在建造,董蒙所能做到的,也就是先建兩間,分了男女而居,一家一房的待遇,還要等明年再說。
這些當是用做過冬的房子,董蒙沒有費力造床,而是以泥土建了土炕,上面接著煙囪,外面建了爐灶,現(xiàn)在尚且看不出什么,等到冬日,會讓這些缺衣少食的百姓過的更舒適些。
“恩師,你口渴了嗎?”
“沒有。”
“恩師,我給你扇的風(fēng)小了嗎?”
“還行?!?p> 董蒙享受著地主老財?shù)拇?,無須睡著,瞇著眼睛自有七分愜意。
“嘭!”
林牧家的大門被重力推開。
董蒙嚇的驚身而起,尚且迷迷糊糊的想著。
什么,大清亡了?
三天兩覺又外出找素材去了?
“仙師,不好了,孫乾他們帶來了好幾車的貨物,被人攔住了!”
一人喘著氣跑了進來,看其模樣,是平日隨著羅平的,董蒙見過幾次。
“在哪里?”
“就在村口,被人堵住不讓進村?!?p> “臥槽,誰特娘的這么大膽子,你快給我叫人去,叫上林牧他們,挨著村子喊,就說我說的,有人搶糧了,能動的,都給我過去,羅平呢?”
“頭領(lǐng)已先去了,讓我來告知仙師?!?p> “那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叫人,我這就過去?!?p> 董蒙根本沒問具體詳情,因為董蒙知道自己問純屬浪費時間,連羅平這種頭領(lǐng)都將小溪描述成大河,還指望跟著羅平的這些人能如何。
攔住了…
而不是打起來了。
羅平已經(jīng)過去,還有間隙回村請求援助。
簡短的幾句話,董蒙差不多已是有所了解。
這不是官兵來剿匪來了,能讓羅平出面,定然是羅平相熟的,極有可能是哪個頭領(lǐng),看上了孫乾帶的糧食,才打起別樣心思。
娘的!
搶東西搶到老子頭上來了!
反了你了!
董蒙積蓄著怒氣,帶著徒弟月華,出了林牧家中,一路上遇到村民,也正要向村口走著。
“董先生!”
“校長!”
聽著不論男女老少,皆向自己打著招呼,董蒙大手一揮,揚聲道:“有人要搶我們的糧食,不要慌,跟在我身后,隨我過去守著我們的糧食。”
“好,我們跟著先生走。”
“別空著手,看到有棍子,石塊,都給我撿著些,做些防備!”
“先生想的周全。”
受了董蒙囑咐,尤其是董蒙再三強調(diào)了‘有人搶我們的糧食’,眾人義憤填膺,慷慨激昂,已經(jīng)聚起的幾十人分散開來,回來時基本沒有空著手的。
“恩師,我們村中人少,要不要讓嬸嬸們,還有學(xué)生一起去?!?p> “咿?還是徒兒想的周全,只要是我們這里的村民,都給跟著我來,似你這般的孩子,也一起跟過來,還有那個孩子,呼嚕著流鼻涕的那個,也跟我走..”
經(jīng)過董蒙這番號召,走到村前時,董蒙身后已跟了三四百人,縱然看上去婦人多些,男子少些,然則人數(shù)上去了,這氣勢也自然而然的隨之而上。
董蒙為了聚集人數(shù),走的不快,盡管如此,隨著董蒙的村人無一人越過董蒙,隱然讓董蒙成了箭鏃最鋒利的那個尖,使旁人一眼看出董蒙領(lǐng)頭人的身份。
“先生來了!”
“快讓開,讓開,讓先生過去!”
“讓先生給我們做主…”
董蒙排眾而出,見著最前方羅平正與人對峙,顯然方才有劍拔弩張的趨勢,只是隨著董蒙前來暫且緩和下來。
就像是中文版浮夸的歌詞一樣,‘誰不覬覦著要站在舞臺中央,光環(huán)只為我閃爍’,董蒙身后跟著一群小弟,感覺自己就像是駕著七彩祥云的周星星,萬眾矚目。
目光朝著羅平對面看過,頓時心中有些意外。
一眼看去,那些人身著簡樸,與成山村人沒有什么兩樣,數(shù)目上也有三百人,然則這些,全是成年男子,靠前的一些,手中竟還握著武器,反觀自己這邊,人數(shù)雖多,這戰(zhàn)斗力,可就差了太多了。
麻蛋,好像要涼涼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
到了這個地步,如何也不能露出怯意,后面,跟的幾乎是全部的成山村百姓,基本上沒有什么退路了,唯有正面硬剛。
“仙師,這是…”
“你不要說話,你來說,你是何人,敢來我這邊鬧事兒?”
“董蒙,你既然能籌集了糧食,依著天公將軍的規(guī)矩,應(yīng)要互相援助,我今日來借一千石糧,你莫不是不給啊?!?p> “你特么,我問你,你是何人,敢來我這邊鬧事兒?”
“我乃渠帥副將,任松,如今領(lǐng)了渠帥一部,與羅頭領(lǐng)素來相識!董蒙,若是你借了糧,我今日便帶了兄弟離去?!?p> 自稱任松之人,多有些肥碩,在黃巾軍中,倒是顯得雞立鶴群,在董蒙看來,貧困村的胖村長,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碼的,反了你了,還敢敲竹杠敲到老子頭上了。
這特么要能忍了,勞資以后還怎么混。
不就是干架么,來,勞資奉陪!
董蒙陰著臉,轉(zhuǎn)過身來,向著護著轅車的孫乾,道:“公佑,你帶了東西,先進村去。”
“哎!謝過董兄?!?p> 孫乾見著任松一行人似乎沒有阻攔,著緊著糧食貨物,在城山村人閃開的空處中,長身而去。
至始至終,董蒙與任松對望著,沒有退后半步。
“哈哈,董蒙,你倒算是有些膽氣,不過,我任松既是來了,不得了糧食,我能答應(yīng),身后的這些弟兄也不會答應(yīng)?!?p> 麻蛋。
任松這孫子,是鐵了心要明搶了。
董蒙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人,遇到了外人,慫的跟狗一樣,對著自己人,就是耀武揚威,你們這些黃巾賊,在青州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可是,自己這邊多有婦孺,還有穿著開襠褲的熊孩子,真要打起來,辛辛苦苦建造的成山村可就毀了。
尼瑪啊…
有些難辦了!
“小董,干他丫的!給這狗東西臉了,來,接??!”
董蒙猶如聽到了天籟之音,消失了快一個月的本尊,竟是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