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鏡中世界》，一本小說。”
“……”
“好吧，如果你看過，那么你這個愛顯擺的優(yōu)雅上班族應(yīng)該不會不承認，你現(xiàn)在沉默不語，那就是默認沒看過啦。來，請讓我來為你介紹?！?p> 少女踮起腳尖，小手捏住小光的肩膀，將他推到玻璃門前。
“看著鏡子”，少女頓了頓，“你抬一下左手?！?p> 小光照做。
“你抬一下右手。”
小光照做。
“好了?！鄙倥?，“你瞧，鏡子里的人是不是個憨憨？”
“……”
優(yōu)雅的上班族忽然想反手給這個少女一巴掌。
“你抬起左手時，鏡像里的人，抬起的是右手。鏡里鏡外，世界相反。有人利用這個原理寫了一本童話，那便是《鏡中世界》。”
“說起來，這位卡羅爾先生，也算是當時很出色的‘片鏡之子’了。他寫這部小說，當時還引起了挺大的爭議呢。鏡屋界有人怪他把‘鏡’這個概念泄露出去——雖然是虛構(gòu)了別的方式去解釋。但總之也讓人感到有些隱隱不安，若日后引來什么不必要的麻煩，卡羅爾先生可能便需要擔負這個罪名了?！?p> “小說里，其實用的是‘鏡子里的世界總是相反’這一概念。如此，他想諷刺現(xiàn)實中的什么事兒，嘲弄現(xiàn)實中的什么人，只要一股腦兒地丟到‘鏡中世界’去表達便好了。”
聊起這種閑情掌故，少女忽然便話多了起來。
“時光逆流，語序顛倒，不會說話的花草動物忽然能言善道。在人想象出來的怪物的眼中，人反而成了怪物。反正就這么隨便寫一寫，對普通人類來說，也便這樣糊弄過去了。對了——”
“……？”
“你應(yīng)該聽過他另一部更有名的小說?！?p> “愿聞其詳?！?p> “《愛麗絲夢游仙境》?！?p> ——————————————
小光一顫，心底里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覆上了羽毛。
那是他小時候最喜歡的書。
家里的那本，是他從學(xué)校的圖書館偷出來的。小光當時看得入迷，可是第二天便要舉家離開這座城市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還能再看這本書。
年幼的孩子并不知道，同一本書實際上在人世間有許許多多的復(fù)制本，像《愛麗絲夢游仙境》這樣普通的書，更是隨便哪個城市的哪個書店都可以買到。
但是年幼的孩子不知道。
他以為，想看這本書，只能回到這里看。
孩子很急。
明天他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
傍晚快要閉館的時候，工作人員倚在門邊，一邊打哈欠，一邊催著小光收拾東西，手里的鑰匙串甩得哐啷哐啷響。
“馬上馬上！”
小光裝作手忙腳亂的樣子，將桌上的作業(yè)、課本、文具一通塞進書包里。
夕陽灑了一地碎金，低低斜斜，小小少年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
作業(yè)里，偷偷夾走了一本《愛麗絲夢游仙境》。
現(xiàn)在想來，原是只偷了這本，卻沒注意到它還有個姊妹篇，也許當時被別人借走了。
“你笑什么呢？”
小光收住笑容，垂眼回避了少女的詢問。
我剛剛笑了么？
我在笑的，是件小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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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xiàn)在，能夠理解‘鏡屋’這個概念了嗎？”
小光點點頭。
“以后，只要動用你的意志去使用‘重瞳’，你便可以在任意有‘鏡面’的地方，切進這里。”
少女頓了頓，接著說道。
“不過，也有代價，尤其是現(xiàn)在的你，天資一般，能力不足，切進‘鏡屋’會讓鏡子外面的你布偶化。”
“布偶化？”
“就像這樣”，少女在空中劃開一道口子，示意小光過來。
“你往這里看?！?p> 透過裂縫，小光看到了現(xiàn)在在原世界中的自己，像曾經(jīng)的少女一樣，呆呆地盯著車窗，一動不動。
即使靠站停車開門，小光的身體也像小溪流中間冥頑不靈的小石塊一樣，任周圍如水流的人群沖刷而過，仍然一動不動。
這也太尷尬了吧，小光嘴角輕輕抽搐。
少女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又不是我接待的第一個‘片鏡之子’。”
“‘片鏡之子’？”小光問。
“你剛剛沒仔細聽嗎！我剛剛說到卡羅爾先生的時候，不是解釋過了嗎？你剛剛不會一直在走神吧！喂！”
小光看著少女氣得跳腳的樣子，像一只狐貍一樣瞇起眼微笑，有些快樂。
“呼……下次你會找個隱蔽些的地方再‘布偶化’吧。”
“哦。”喂，你還是沒告訴我什么是“片鏡之子”。
少女的纖指，像撥弄琴弦一樣地游走在門縫上：“你還記得六天前，那個被門夾斷了頭的玩偶嗎？”
我無意間瞥見的信息，這個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小光納悶，但少女接下來的話讓他更郁悶了。
“那便是我為什么找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