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鎮(zhèn)西臨河床,東臨密林,這官道要沖正好從城外1里外經(jīng)過,也算盤活了這座曾經(jīng)鳥不拉屎的村集,讓這里漸漸多了幾分人氣。
這百家鎮(zhèn)距離修仙門派千云山脈頗近,是以這每10年一次的收徒盛事,這周遭村落都會有孩童參加,而且不時有妖患襲擾,是以這里民風剽悍,不似外界一些城鎮(zhèn)可比。
用這里老學(xué)究的話講:我們百家鎮(zhèn)里的人,可是見過大世面的,豈能是哪些鄉(xiāng)巴佬相比?
在他眼里,鄉(xiāng)巴佬自然就是哪些“大城市”里的人,這些人自語享盡榮華富貴,豈不知在他們百家鎮(zhèn)子眼里看,這些小娃娃真的賊可憐了。
他們這里隨便一個老家伙,都有100歲出頭,且活蹦亂跳,偶爾還能下下地,幫家里收收農(nóng)作物,可哪些城里人能有幾個活成“老王八?”
百家鎮(zhèn)農(nóng)地大多都是種植“仙稻”等仙家基礎(chǔ)所需,所以這些老人家活個100出頭,也就不是那么出奇。
這日哺時,太陽從正午西斜數(shù)分,天邊有火燒云涌現(xiàn),端的是勞作一天農(nóng)戶和閑散人員在茶館酒肆,聊天打屁的好時間。
一座雕檐映日,畫棟飛云,有三層樓高的酒樓,坐落在百家鎮(zhèn)繁華的鎮(zhèn)子中心。酒樓門口處卻異常的掛著不是錦旗招展,反倒是一個看上去破舊的劍囊,懸著細繩從房梁上垂下,懸在半空,被清風吹拂下,不斷晃蕩著。
可一些知道這劍囊來歷的人,每每進入酒樓都會駐足仰視著破舊劍囊半響,才滿臉稀罕的進入酒樓。
酒樓橫匾上寫著幾個鎏金大字,“廣聚軒”。
今日的廣聚軒酒樓大廳,也比往日熱鬧許多,便是一些二樓三樓上的貴客,也紛紛在大廳找個位置,稀罕的看著大廳中央那一組怪異組合。
三個和尚……
準確的說,是三個特立獨行的出家和尚。
酒桌上涇渭分明的擺著兩種吃食,一邊是大魚大肉,怎么葷腥怎么來,還有幾壇喝光傾倒的酒壇,滴溜溜在酒桌上轉(zhuǎn)著;一邊是一碗清水,就著幾個干糧下咽的窮困潦倒。
吃著大魚大肉的和尚,肥頭大耳,笑眼咪咪,顯然是無肉不歡的家伙,對方腦門上赫然戳著出家和尚受清凈戒體而燃香于身上所遺留的疤痕,可即便如此,對方仍然毫無顧忌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時還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當真是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而對面的和尚,才像個人們想象中的出家和尚該有的樣子??杉毤氂^察,就發(fā)現(xiàn)這對面吃著干糧的和尚也透著幾分古怪。
這和尚一身布衣,渾身透著幾分肌腱有力、體內(nèi)蘊含著莫大爆發(fā)力的感覺;腦門上雖削去了三千煩惱絲,卻沒有留下戒疤,更為古怪的是,對方眼睛被蒙著一條灰色布帶,繞后腦綁著,仿佛雙眼有疾,木桌一側(cè)放著一根細竹竿,嘴角卻始終蕩漾著慈和的笑容,似乎世間之事,沒有能讓他去著惱發(fā)怒的。
而身后錯開一個身位的和尚,站立在有眼疾的和尚身后,一副跟班護衛(wèi)的模樣,更是令人記憶猶新。
對方身高八尺有余,上身赤著,渾身肌肉虬龍,下身穿著戰(zhàn)裙,赤足,一看都知不是輕易可招惹的人物。
再看其面容,讓人愕然一驚。
粗眉,眼眉狹長,卻沒有眉宇狹長該有的陰森陰柔,臉頰棱角分明,配上其粗狂剛毅的面容,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難以描述的兇惡之感,一副金剛怒目的畫面感迎然而躍,等閑人怕是多看兩眼都會嚇的晚上做上噩夢。
這和尚脖頸上帶著一串雞蛋大小,表面不時有佛光隱現(xiàn)的念珠,細細一數(shù),有十一顆之數(shù)。
這金剛怒目的和尚,腦門上和剛才的酒肉和尚一樣,印著戒疤,使得整個人身上原本兇煞氣場,忽然多了幾分莫名吊詭。
三戒和尚大口啃著手中燒雞,又拿起酒壇飲了一大口,滿足的打個飽嗝,才瞟了眼一副苦行僧般默默啃著干糧的師弟,手中燒雞一伸,嘿嘿笑道:“師弟,你真不嘗嘗著燒雞滋味?這可是人間無上珍饈啊,不吃真的是太可惜了……”
對面和尚嘴角蕩漾著笑意,右手在木桌上摸索幾下,正好碰到盛放的干糧餅的碟碗,碟碗晃悠悠中,和尚伸手拿起里面面餅,朝著對面三戒和尚示意一下,就又默默啃了起來。
即便對方吃著干糧,這種在大廳內(nèi)數(shù)十名吃客,和酒樓外大門外好奇的往里窺視的孩童們覺得如通味嚼如蠟,可在這和尚口中,卻仿佛是天下珍饈,神情上沒有露出絲毫不滿和厭棄,仿佛對方天生就應(yīng)該吃著一般。
“這瞎子,也真是的,別的和尚吃得酒肉,他怎得就吃不得?”有人打抱不平。
大廳擺放著二三十個方桌,此時除了三個和尚周邊空出一片地方外,其它酒桌紛紛被酒客們湊的是滿滿當當。
酒客中有人曾在遠方的清河郡游歷過,識過幾年字的人,就一拍剛才不懂亂言的家伙,罵道:“王老二,你不懂就別在這瞎說,讓人平白笑話你小子沒文化?!?p> 這王老二是一農(nóng)戶,生平最恨別人說他沒有文化,聽到有人說自己不是,他起身探頭在酒樓搜尋片刻,發(fā)現(xiàn)是隔壁劉老二家的龜孫子,不覺紅著脖子,罵道:“你小子知道,那你給我們這些鄉(xiāng)下戶解釋解釋?你小子不就是讀過幾年私塾嘛,瞎嘚瑟什么?”
眾人不覺轟然大笑。
這些家伙,平時就喜歡看熱鬧,不覺起哄,“是啊,“劉老先生”,你也給我們這下鄉(xiāng)下戶說道說道?為何這肥頭大耳的和尚吃得,這個看著俊俏,眼有疾病的懂事和尚,反倒是吃不得?”
劉老二被眾人齊齊注視,話中擠兌,心里緊張的不行,可一想自己若是膽怯,怕是這糗事都被這些家伙們笑話上好幾年,遂強裝鎮(zhèn)靜,開口娓娓說道:
“你們看那肥頭大耳的和尚,腦門處是不是有戒疤?”
眾人齊齊看去,可不是,吃得油光滿面的和尚,腦門處不正有幾個顯眼的戒疤嗎?
劉老二瞧著被自己指揮中,眾人乖乖的扭頭看去,不覺愈發(fā)得意,又說道:“那是戒疤,證明這和尚曾經(jīng)身受清規(guī)戒律約束!”
有人急不可耐的吆喝,“他現(xiàn)在可是吃的油光滿面,你還說他身受清規(guī)戒條約束,當真是天字第一號大笑話……”
眾人發(fā)出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