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學方面不停鉆研,以獲取更多可能性,預見現(xiàn)實生活中難以預料的情形,是每個學者賴以生存的夢想。”他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這個——人類社會的發(fā)展,總要有那種‘拓荒者’存在,他們生下來的使命就不是為了享受人類既有的成果,而是為了顛覆既有的思維、領略別樣的風景。他們渴望冒險,渴望不一樣,對他們來說,域簡直就是真實存在的天堂。”
“可是,”我說,“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在現(xiàn)實當中,他們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什么也沒發(fā)生,他們只是失去了意識。域里的時間和眼下現(xiàn)實世界的時間是完全無關的、絕緣的,他們在失去意識的時間里,哪怕只是一秒鐘,但事實上他們可能已經(jīng)在域里過完了一輩子,兩者毫無關聯(lián)?!?p> 我鎖起眉頭,反應了半天。
“他們會死嗎?”
秋芥訕笑了一聲,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按照你的說法,他們進入了域,在現(xiàn)實中則永遠失去了意識,那不就等于死了嗎?或者成為植物人亦未可知?嗯?”我接著問。
他仍舊沒有回答。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p> 接下來的一兩分鐘里,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我問他:“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如果那個域里的人和現(xiàn)實毫無關聯(lián),那么域的存在又有什么意義呢?我是說,既然它無法被觀測,那也無法作用于我們這個世界?換句話說,你如今與我侃侃而談,我也無法證實你說的那些是否存在呢?!?p> 他搖了搖頭。
“和你想的完全不同,域能夠作用于我們的世界?!彼f,“一開始,它能夠在我們隨機的人群當中產(chǎn)生一些具備預知性的夢。這個情況已經(jīng)發(fā)生,我們當中有人能夠準確地在夢中看見未來發(fā)生的事情,還能在醒來之后清楚地記得……”
“我知道這個,夢之團。不少人依靠這個賺了大錢,夏鲌也是其中之一?!蔽艺f。
他點頭。
“誠然。說實話,我最初只是對此感興趣而已,在網(wǎng)上發(fā)起成立這種團體,招募到盡可能多的人員,然后通過一次次循序漸進的測試方法,逐一剔除不符合要求的人,剩下那些確實被域影響到夢境的人,眼看這種事情發(fā)生,還真是不可思議。
但那只是第一步,域發(fā)生作用的第二步,是一種叫做‘時貍’的神奇動物。這種動物能夠從域進入我們的世界,并在我們的世界當中真實地影響到現(xiàn)實的走向?!?p> 我說我知道那個,而且那東西已經(jīng)完全影響到了我的生活。
“那東西隔開了我和我的生活,就像一個杯子里的油和水,看起來都在同一個世界,但明明被硬生生地分開……都是那東西干的好事?!?p> “很抱歉,”他說,“引發(fā)你生活的錯亂,只是時貍不得已而為之的后果。它們最迷人的地方并不是那個?!?p> 我雙手抱肩,認真地看他。
“是什么?”
他說:“它們從域當中如同中東的石油一般噴涌而出,它們毫無意識地吞吃時間,并將時間轉化為域運行最重要的原料之一。假如控制得當,我們能夠利用它們獲得更多的生命體驗。”
說到這里,他站了起來,雙手插兜,用一種欣賞什么藝術作品的神色望著玻璃墻外的那九座老房子。我猜他果真癡迷于那些老房子,恐怕他每天終究將大部分時間耗費在隔著玻璃欣賞它們這檔子事情上。
“剛才你說了七個人,當中有笙承君和美琳嗎?”
我問他。
“不,美琳是第二批,笙承君是第三批?!?p> “他們在哪里?”
他沒有馬上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繼續(xù)欣賞了一番那些老房子。
“不管你信不信,他們都在那里?!?p> 我站起身來,跟隨他的目光望去。
“哪里?”
“那里,哪些房子里?!?p> “閃著光的那些?”
“閃著光的那些?!?p> 他且說著,直直走向屋子的西面,在墻壁的一塊控制板上摁了一通。
房子中間池子的水突然像燒開了似的沸騰起來。
事實上那并不是沸騰,而是向四周飛快地退去。
水排干了,黑色的地板被打了開來,地面出現(xiàn)了一條通道。那條通道由金屬板制成,密密麻麻地鋪滿了線路。
秋芥回到水泥臺,沿著臺階走下至通道。
“跟我來,”他說,“我這就帶你去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