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終篇

　　最后這圣旨也還是下來了。倒也不是耀和帝不遵守承諾，而是另一個當事人也進了宮，不過是在下了早朝之后。

　　圣旨到秦府的時候，秦家上下沒有絲毫準備，就連一直在偏院吃齋念佛的吳夫人也被叫到了前廳接圣旨。

　　齊公公念完了賜婚的圣旨，看著表情怔楞的秦玉，銜笑著道：“秦大人，還不快接旨？”

　　他今早求旨的時候，圣上模棱兩可的搪塞了過去，他才剛回府不久，這圣旨怎么就下來了？

　　接過了圣旨，示意小六給人一些銀子。

　　待齊公公走后，好些年都不問世事的吳夫人終是忍不住開口：“阿玉，這燕家可是曇縣燕家？”

　　“娘，她是兒子真心喜歡的人?！鼻赜裱院喴赓W。

　　已經(jīng)將后半輩子都交付到兒子手中的吳夫人只想著兒子快點娶妻生子，聽兒子這話，應該是誤會了自己對人家姑娘的意思了吧。

　　“阿玉，娘沒有那么多的要求，只要你開心幸福便是最好的?！敝八ＭL鶯能嫁給兒子，可這么些年了，兒子若是喜歡，早就把人娶進門了吧。

　　到底還是有些遺憾，不過她倒是好奇那燕家小姐是怎樣的一個姑娘。

　　秦育先在旁邊看得是五味雜陳，按理來說，娶妻之事應該是同父輩說的，可長子好像沒有這個意思啊。

　　四房妾室也出來了，見著府里的大少爺?shù)檬ド腺n婚，一時間也免不了起了嫉妒。

　　可那又有什么辦法，嫡子就是嫡子，有什么好事，自然是輪不上她們這些妾室生的庶子庶女身上的!

　　吳氏在生了長子之后，便傷了身子，不能再生養(yǎng)。

　　后來秦育先先后納了四房妾室，三位姨娘倒是給秦府添了不少人丁，大姨娘育兩女一子，最大的女兒已經(jīng)及笄，還有一女一子是龍鳳胎，倒也才七歲。

　　二姨娘育有一女，明年開春便及笄了，也準備要找夫家了。

　　三姨娘則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六歲一個七歲。

　　四姨娘是剛抬進門不久的，肚子還沒有什么消息。

　　四兒三女，秦育先倒也是寶刀未老。

　　大姨娘的小女兒最是喜歡同府里最大的哥哥說話了，小小的人兒已經(jīng)是古靈精怪的，“大哥哥……大哥哥……”小身子蹦跶到秦玉的身前，仰著頭叫他。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卻沒有什么錯。秦玉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柔聲道：“晴兒叫我可有什么事呀？”

　　“晴兒聽姨娘說大哥哥要成親了，所以想祝大哥哥早生貴子，白頭偕老?！毙⊙绢^口齒伶俐的念著。

　　秦玉暗笑了幾聲，“謝謝晴兒?！逼鹕頃r，又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心中一片柔軟。

　　其他的幾個小的見著秦玉都像是老鼠遇見貓似的，見小妹這般會說話，看了看那個高大的男人，又怯怯的縮了回去。

　　“父親，府中籌備之事，就拜托您了?！鼻赜窆笆中辛艘欢Y。

　　終于被人想起了，秦育先心中雖有些不快，但是兒子的大喜事，這些都不算是什么了。

　　……

　　賜婚圣旨一出，引起了全國一陣唏噓，一部分的人是覺得郎才女貌好不般配，還有曇縣的一部分以燕家小姐日后嫁何人為賭注的人，千猜萬猜，哪能猜到燕家小姐何時與樊城縣的欽差大人在一起了!

　　所有的賭注中只有留了一個言字木牌的女子贏了，五千兩的本金啊，燕家商鋪的人喬裝打扮將這筆錢取走了，全都按著小姐的吩咐，將這筆錢歸為救濟金。

　　在曇縣的老父親對著亡妻的牌位老淚縱橫，女兒終于嫁人了……

　　為人父母或許就是這么矛盾，女兒的年齡到了，慌得跟什么似的，可在好消息來時，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適的。畢竟養(yǎng)了這么多年的花骨朵，現(xiàn)在要被摘走了……

　　丑媳婦總得見公婆的。

　　燕回不怎么自在地任由自己未來的婆母上下打量著，臉上還要銜笑著。

　　吳氏暗暗點頭，曇縣燕家的名聲她聽說過，燕家小姐獨挑大梁自己也知道，自小就沒有娘親在一旁陪伴的孩子，父親又是一個粗人，能有此成就，已經(jīng)是京里所以閨中千金所可望不可即的。

　　兩人閑聊了幾句家常，吳夫人到了念經(jīng)的時辰，臨走的時候，將原先早就準備給兒媳婦的手鐲給帶到自己十分心儀的姑娘手上。

　　出了佛堂，便又被人帶去府里的書房，見未來的公爹。

　　在知道去哪的時候，燕回微疑，為何這兩老不一起見自己？還要分著來？

　　到了書房，卻見一位身材略有些消瘦的中年男子，某人倒是結(jié)合夫妻兩的優(yōu)點啊，光挑好的長。

　　行了一禮，卻被叫了過去。

　　“日后你嫁過來了，府里的賬本也都交給你了，這些是其中的小部分，你先試試?！卑l(fā)妻自他納了妾之后就一向不對付自己，連見個兒媳婦也要分開來。

　　“是。”賬本這東西她熟，不過她倒是意外，她這未來公爹為何不將這些交給自己的寵妾？

　　未來公爹的風流韻事，她可是知道不少。

　　拿過賬本，下意識地想要找稿紙，卻見一個算盤遞了過來。

　　臉上泛著一抹不好意思，“有紙筆就好了?！彼惚P實在是太難了，不過這邊的數(shù)據(jù)倒沒有那么龐大，加減乘除就可以搞定了。

　　秦育先也沒多說什么，給了紙筆，便移去書房的別處，看書去了。

　　只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賬本便算好了，在秦育先預料之中。

　　可在見到那紙上畫的東西時，臉上帶著疑惑，自己在戶部這么多年，倒是沒有見過這種符號。

　　身為六部之一，且還是個長輩，秦育先雖好奇，但也不打算出聲言問，畢竟自己還是要些面子的。

　　從袖中取出了一把鑰匙，放置桌上，移到她的面前，“這是秦府的金庫鑰匙。”

　　“這個……”臉上帶著為難，難到就不怕她攜款潛逃？

　　“這本就是要給他的，哪知他不稀罕，現(xiàn)在給你也一樣。”燕家的家產(chǎn)比秦家龐大許多，倒也沒有什么擔心的理由。

　　燕回還想推拒，卻收到了逐客令。

　　才出了書房，便見到已經(jīng)有三日未見的男人。

　　拉著人走遠了些后，將手中的鑰匙遞了出來，示意他接著。

　　“我不擅長管理錢財。”某人以此推脫。

　　見她還猶豫著，便將人摟進懷中，“沒想到這么順利的就可以讓我娶了你，除了我這個人，就只剩這把鑰匙給你了?！遍L房掌家向來是傳統(tǒng)，他不想她太過勞累，但更不想她被人看低。

　　這些年來商戶的地位是有所提升，但百姓心底對商戶的偏見還是根深蒂固的，他想昭告天下，秦家對她的重視。

　　“還要等十四天……”不等懷中的人回應，柔聲喃喃道。

　　曖昧的氣息突然蔓延，懷里的人煞風踮著腳將雙手貼著男人脖子。

　　秦玉沒料到她會這般調(diào)皮，脖子一涼，忙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

　　婚禮如期而至，因曇縣離京城有些距離，賜婚的耀和帝也想得周全，在京里選了福祉，做燕家的府邸。

　　燕霸天在得知女兒的婚事之后，趕忙付京，現(xiàn)在整個大周國都知道曇縣燕家小姐的婚事就在今日。

　　京中不少年輕才俊暗暗捶胸頓足，可那又有怎么辦法，燕家小姐所嫁之人，他們連人家的衣角都比不上。

　　在女兒臨出嫁的前一晚，一直盼著女兒能嫁個好人家的燕老爺，終是忍不住一個人在房中獨自抹淚，一是欣喜，而是不舍。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讓秦家那小子入贅。

　　正抹著眼淚，房門卻響了。

　　起身將門打開，是寶貝女兒。

　　父女倆相繼坐下，燕回思忖了良久，開口道：“爹，或許女兒一下要說的會大逆不道，可這也是我的真心話。”裝做看不見老父親泛紅的眼眶。

　　“明日我就要嫁人了，爹爹也找個伴兒陪陪自己吧?！?p>　　侄女莫若父，女兒一來，燕霸天便知道她要同自己說什么。

　　“二十年了，說實話，你娘的模樣我已經(jīng)快記不住了……可這里的感覺還在，我若是找了別人，這里應該會流淚吧……”燕霸天捂了捂心口。

　　很少聽到老爹說這么文縐縐的話來，可燕回明白，那就是一生摯愛吧，即便對方的容顏已隨著時間淡去，可還是接受不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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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歲的她，疊加起來實際活了四十多的自己，終于在這另一個世界，找到了自己的所愛。隨還談不上摯愛，或許就是現(xiàn)在這種感覺吧，想著跟對方共走未來。

　　熱熱鬧鬧地接親，拜堂，本是深冬，這一日卻驕陽高照，地上的銀霜被照得發(fā)亮。

　　秦玉官場上沒有什么走得進的好友，族中稍大的孩子就只有吳際白一人，余下的便是幾個姨娘的孩子。

　　幾個孩子被吳際白哄騙著進了新房，等著他們的大哥回來，鬧洞房。

　　好不容易擺脫了源源不斷地敬酒，靠著小六扶著走進新房的秦玉，倒了門口時，便將人趕走。

　　將門推開，見著迎面的齊兒，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

　　齊兒欲言又止，本想提醒姑爺房里藏著別人，可見對方不耐煩的樣子，索性也不多管。

　　房門如愿的和氣，有些微醺的男人揉了揉眼睛，步伐有些不穩(wěn)地往自己新娘那走去。

　　心中本就有些忐忑的燕回聽到他向自己走來的聲音，心人不住的砰砰直跳。

　　蓋頭被掀了開，視野一片明亮。入目的確實他含水般的眼眸。

　　靜默了良久，餓了一天的燕回終于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一直看著自己的男人，“我餓了，給我端些東西來。”毫不客氣的語氣。

　　藏在房中的幾只聽到未來嫂嫂竟敢以這般的口吻同哥哥說話，心中均帶上了崇拜。

　　秦玉看著她傻笑了幾聲，偷了個香，才踉蹌著轉(zhuǎn)身，去給自己的新娘拿些糕點。

　　“大夫說晚上不宜吃太飽……”某人挨著自己的新娘排排坐著，不知是酒被灌多了，醉了，還是怎么的，現(xiàn)在的秦大人帶著些孩子氣。

　　一天到現(xiàn)在才吃下一個糕點的某人不樂意，又指使人去給自己倒茶。

　　半個時辰后，新娘子終于飽了，而藏在房里等著合適的時機鬧洞房的幾位小姐少爺，有的已經(jīng)睡著了。

　　就在某人手腳不老實，欲將新娘就地正法的時候，一道細小地鼾聲便在房中響起。

　　燕回這才想起剛剛給自己打招呼的幾個小娃。

　　“剛剛忘記跟你說了，你的弟弟妹妹們，都在房里?！彼奶摰难凵?。

　　“……”

　　哥哥生氣，后果是很嚴重的，幾個扎堆多的孩子都被找了出來，就連躲在房梁上的吳際白也被罵了出去。

　　“好了，現(xiàn)在只有我們了?！蹦橙藢⑿履锿频剑凵裼行┟噪x著道。

　　只有理論的燕姑娘，在遇到真情實況時，腦袋竟一片空白……

　　良久，新房中穿出新娘帶著質(zhì)疑的聲音：“你到底不會不會??？”

　　再之后，洞房花燭夜，自然是無限好……

　　半年后，二皇子狼子野心，舉兵攻城，卻反中耀和帝圈套，所有參與謀反一事的大臣皆被斬首，二皇子則被發(fā)配，永世不得回京。

　　而關(guān)于樊城縣的事，左相與鄰國暗中勾結(jié)一事也被揭發(fā)，左相被削了官籍，全族被發(fā)配邊疆，子女永世不得入京為官。

　　秦府，后花園。

　　“嫂嫂嫂嫂，然后呢？。”皆是孩童的聲音，讓某個剛下了早朝的男人臉色頗黑。

　　這可是他的娘子啊!

　　“然后呀，這只大灰狼就猛的撞豬二哥做的木房子……”某人聲情并茂。

　　幾個小娃娃不約而同的睜大了眼睛，顯然是沉浸都故事里面去了。

　　等了許久的秦大人終于盼走了幾個纏著妻子的孩童，上前摟住妻子，修長的大手摸了摸妻子微隆起的肚子，“他們還小，你也跟他們胡鬧，累著了沒有？”在妻子的眉心印下一吻，眸中滿是寵溺。

　　“你太緊張了，只不過是跟他們講了個小故事而已，怎么會累著呢？”燕回摸了摸已經(jīng)有五個月的肚子，回摟住男人的腰。

　　“可是我會吃醋!”自從有了孩子之后，秦大人是越來越孩子氣。

　　燕回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注意胎教啊，秦大人?！?p>　　“我這是在愛的表現(xiàn)，孩子日后出生了，也會同他的父親一樣，愛娘親的?！?p>　　“我發(fā)現(xiàn)你是越來越會說騷話了哦?！?p>　　“這還不是跟夫人學的？”

　　 兩人相視一笑，皆明世人所說的歲月靜好，或許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