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人走茶涼神官廳
卜玉鏡如皇上所說，被帶到了神官廳，見到了那位光桿司令，玄象大人。
一進門，神官廳已是空空蕩蕩，只有一人背對著大門站在案桌前，那背影似乎在嘆息著神官廳過往的榮耀。
往日人氣滿滿的神官廳一下子寂靜了下來，也難免讓人傷懷。
“您就是玄象大人吧?！睕]有宮人無人通傳，卜玉鏡徑直走了進去，對著那背影道。
那筆直的背影沒有轉(zhuǎn)身，只是淡淡道：“你就是卜玉鏡？”
只是語氣似陳述又似微弱的疑問。
“嗯，玄象大人是在感慨人走茶涼的神官廳嗎？”卜玉鏡往前邁了幾步，打量著四周刻滿奇異符號的墻壁。
“人走茶涼嗎？哈哈~”玄象突然高聲大笑，那笑聲中連卜玉鏡都無法分辨到底是含著怎樣的情緒。
卜玉鏡有些茫然，“玄象大人，您沒事吧？”
玄象這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來，與卜玉鏡四目相對。
卜玉鏡仔細(xì)看去，卻感覺這人與自己心中所想的有些不同。
只看背影以及剛才談話時候的樣子，卜玉鏡還以為一定是個精明干練的頑固老頭子，只是這么一看，大家口中的玄象大人也才不過三十出頭，頭發(fā)十分不羈地在頭頂綁成一堆，額前散落著凌亂的碎發(fā)，嘴邊留著薄薄的胡須，高挺的鼻，深陷的眼，棱角分明的臉，本來應(yīng)看起來十分精神，只是配上這人此刻的氣態(tài)，卻又透露著一股子懶散的氣息。
明明衣著還算整潔，只是總讓人覺得是在街邊的流浪漢不小心跑錯了地方般。
“怎么？這樣盯著我看，莫非你是喜歡我這種落拓大叔型的男人嗎？”玄象突然湊近卜玉鏡，瞪著那雙精亮的眼睛直視著卜玉鏡的雙眼。
卜玉鏡沒有躲開視線，直直地望著他，“玄象大人，雖然此處只有我們兩人，您請自重。”
玄象收回了目光，后退了幾步，眼神復(fù)雜。
這種話哪里是一個十五六歲的柔弱少女說的出來。
“你是皇上的女人？”玄象轉(zhuǎn)了身子，走到案桌前，背著卜玉鏡似乎在搗鼓些什么。
“不是。”卜玉鏡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無奈回道。
玄象終于又回過頭來看她，只是手中多了一壺酒，他腳一騰坐在案上漫不經(jīng)心地道：“那皇上怎么派你來這里？”
卜玉鏡扯了扯嘴角，挑釁道：“那玄象大人難道是皇上的男人？”
玄象一聽，剛喝進嘴的酒突然噴灑了一地，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你這個小姑娘，小小年紀(jì)，可真是會瞎說?！毙蟀丫茐厝釉谧雷由?，用袖子擦了擦嘴邊的酒。
“我只是按照玄象大人的說法來做推測而已?！?p> “罷了罷了，不與你這個小丫頭計較了，說吧，你今天有什么安排？”玄象不耐地擺了擺手，垂眸問道。
卜玉鏡疑惑不解，“安排？我是被皇上安排來協(xié)助玄象大人的，什么安排應(yīng)該是我要問的才是?！?p> “我沒什么可給你安排的，你隨意，不打擾我喝酒便可，又或者陪我一起喝酒?！?p> “喝酒？難道神官廳無正事？”卜玉鏡抱著雙臂徹底對眼前人失去了希望。
她原本以為就算是個頑固刁鉆的老頭子她也認(rèn)了，這樣好歹有事情做，比閑著強，只是現(xiàn)在倒好，這個神官廳的長官似乎是毫無干勁。
“神官廳能有什么正事？本來我正高興皇上遣走了神官廳的其他人，我自得清閑，結(jié)果又安排了你這么個絮絮叨叨的小姑娘，真是掃興。”玄象抓了抓脖子，立刻皮膚上留下幾道抓痕，只是他似乎毫不在意。
在卜玉鏡看來，他就像是一只貓在給自己搔癢。
“神官廳的俸祿原來這么好領(lǐng)，也難怪皇上想解散神官廳。”卜玉鏡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故意道。
要說皇上解散神官廳的理由，現(xiàn)在大概除了皇上也只有她一人知曉。
“你是想跟皇上告狀嗎？我知道了，皇上是派你來監(jiān)督我的是不是？”玄象突然凝眸看著卜玉鏡。
“你在做什么，皇上若是真想知道，還需要派我來監(jiān)督你嗎？況且看玄象大人您這般有恃無恐的樣子，想必這樣的行事作風(fēng)皇上也是早就清楚的?！?p> 玄象在卜玉鏡旁邊繞了幾圈，笑道：“你這個小姑娘還算有點眼力見嘛，不差?！?p> “多謝玄象大人稱贊，既然今日無事安排，那我便自己安排了。”卜玉鏡見在神官廳也無事可做，他也不想和這個比她還懶散的人呆在一起，于是拱手便要走。
“等等，玉鏡姑娘?！毙笸蝗慌芰诉^來攬在卜玉鏡身前，笑瞇瞇地望著她。
他額前的頭發(fā)一拗一拗像極了在風(fēng)中飄蕩的蛛絲，幾乎要與他的睫毛連接在一起了。
“怎么了？玄象大人突然有事需要我做了？”卜玉鏡停駐腳步，笑著問道。
玄象撥了撥額前的碎發(fā)，清了清嗓子，突然嚴(yán)肅正經(jīng)了起來，“聽說你與藺家的三公子是朋友？”
卜玉鏡眼神中突然充滿了警惕，“怎么？這種小事玄象大人也要打聽？”
“這怎能算是小事，藺家三公子可是盛國公的孫子，又是當(dāng)今的狀元郎，聽說還是個絕世美男子，誰不想與他沾上點關(guān)系呢？”
“那玄象大人是...”卜玉鏡瞇著眼睛，大腦高速運轉(zhuǎn)，猜測著玄象的話中之意。
“你不想去看看他？聽說他在御史臺任職，你們朋友一場，你還未恭賀過他吧？”玄象在卜玉鏡背后來回走著，絮絮叨叨地說著，仿佛是惡魔的低語。
卜玉鏡打起了精神，回頭問道：“玄象大人是想去御史臺呢還是想借我來認(rèn)識藺公子呢？”
卜玉鏡雖不知玄象到底有何目的，只是這樣顯而易見的意思，卜玉鏡倒還是聽得出幾分。
“不瞞你說，我有個表妹，對藺公子甚是仰慕，一直書信托我找藺公子表達她的心意，我也沒辦法嘛，姑娘家的心思，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咯?！毙蟊砬閷擂沃袔c請求，直言不諱地低聲道。
卜玉鏡見他說的誠懇，但也不完全相信，只是目前她也是閑著，便道：“原來是他的粉絲，那我們便走吧。”
“多謝玉鏡姑娘，只是你剛說的粉絲是什么意思？”玄象像卜玉鏡拱手一拜，十分感激，只是隨后有露出疑惑的眼神。
“沒什么意思，代表狂熱的追隨者，我們家鄉(xiāng)的方言?！辈酚耒R也不再多言，隨后解釋了便提腳往外走。
兩人一路往御史臺而去，只是卜玉鏡對宮中尚不熟悉，于是便由玄象帶路。
兩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圈圈繞繞，最后雙雙迷失在無盡的長廊中。
“玄象大人，您不會不知道御史臺在哪里吧？”卜玉鏡聽了下來，靠在柱子上，捶了錘有些酸痛的雙腿。
他們至少已經(jīng)走了超過半個小時了，哪知還御史臺的一片瓦都沒瞧見。
“額，怎么會，我在宮中這么多年，怎么會不知道去御史臺的路呢，玉鏡姑娘，你要相信我?！毙笠舶c坐在欄桿邊，擦拭著額上的汗珠，說著讓人完全無法信服的話。
“雖然我不知道御史臺到底在哪里，只不過這里再過去，就是廷尉司了?！辈酚耒R抬頭指著前面的拱門，斜睨著玄象。
玄象順著卜玉鏡所指的方向看去，前方拱門處立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廷尉司。
玄象摸了摸后腦勺，有些不自然地嘿嘿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