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輪東升,明晃晃的光線灑落大地,為泉國國都鍍上了一層金邊。
得!得!得!
浩浩蕩蕩的兵馬齊聚國都東門左近,一匹匹戰(zhàn)馬嘶鳴,馬蹄落在鋪著細(xì)碎鵝卵石的地板上,發(fā)出清脆聲響。
數(shù)千兵馬,殺氣如云,一張張彪悍面容上,一片木然,手中雪亮的刀槍劍戟,在陽光映照下,閃爍寒光。
往日行人如云的街道上,一片空曠,透過敞開的城門,可見外界的浩渺。
大軍內(nèi),更有一輛輛馬車,馬車上擺放著沉重的箱子,于地面留下了深深地車轍印。
父親,您路上保重!
押送給傲來國貢品的隊伍即將出發(fā),大道左側(cè),一座簡陋的小酒館前,一名身穿長袖青衣,面容俊朗英挺,十五六歲的青年,立于屋檐下,凝望大軍。
大軍最中央處,易鴻宇這一世的父親,泉國定安侯易鈞,騎著一匹棗紅色的戰(zhàn)馬,頭戴雪煉盔,身穿荷葉甲,一對丹鳳眼瞇著,但目中光澤毫不掩飾。
炯炯目光,如劃破天幕的閃電。
父子二人,間隔十幾丈之距,但騎在戰(zhàn)馬背上的易鈞,仿佛有所察覺,突而回頭看了易鴻宇一眼。
鴻宇!
獨子身在不遠(yuǎn)處,易鈞有千言萬語想對他訴說,可話涌到了嘴邊,又不知從何說起。
最終,泉國大將不愿效仿那小兒女姿態(tài),一抖披風(fēng),斬釘截鐵道:“出發(fā)!”
“諾!”
灌入功力的吶喊,傳入三千兵馬耳中,眾將士聞言,齊聲應(yīng)諾。
得!得!得!
最先出發(fā)的,是騎著戰(zhàn)馬的騎兵,馬蹄清脆,匯在一起,形成悅耳聲響。
踏!踏!踏!
隨后,便是身穿魚皮甲,頭戴銅盔的步兵,一面面漆黑旗幟迎風(fēng)招展。
嗖!
一陣秋風(fēng)襲來,為垂落的旗幟鼓起勁風(fēng),讓三尺長短的旗幟招展開來。
立于一旁的易鴻宇,目送大軍出發(fā),劍眸深處,盡是離別,心頭更涌起痛楚。
咔嚓!
易鴻宇的右手握住腰間明塵劍劍柄,手掌發(fā)力,光滑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冒出,如一條條虬龍。
終于,三千兵馬盡數(shù)穿過東門甬道,揚起無邊塵土,向傲來國方向進(jìn)發(fā)。
送自己此生的父親再次踏上戰(zhàn)場,易鴻宇目中掛起哀痛。
易鴻宇整個人呆在原地,似一個木頭人。即使在過去的歲月中,易鈞曾不止一次的出征,卻沒有哪一次比這一次更讓他擔(dān)心。
城門外飛揚起的塵土落地,入目所及,再也看不到易鈞一行人的蹤跡。
押送貢品的隊伍出發(fā),行人再次在這入城的街道上行走開來,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沸騰的隊伍,一如昨日,仿若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易鴻宇舉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在他的懷中,放著易鈞傳給他的一件寶物。
傳家寶!
木已成舟,無從改變,押送貢品的隊伍已出發(fā),易鴻宇收拾情懷,腳下邁出一步,踏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一抹青衣,就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滴,轉(zhuǎn)瞬間,再也找不出來了。
………………
定安侯府,后院。
作為世代將門,易家的子弟非但要精通兵法,更要學(xué)習(xí)家傳的七煞劍法。
故此,自侯府建立以來,后院就修建為一片空曠的練武場。
地面以重力反復(fù)夯實,看似平常的地面,實則堅硬如鋼鐵,刀劍難傷。
縱橫三十丈的空地一處,豎著一根根木柱,形成一片木樁林。
“小侯爺。”
回到侯府,滿腔郁積無從排解,易鴻宇持著明塵劍,來到這片演武場。
在他身旁,一身水綠色長裙,嬌俏可愛,梳著丫鬟發(fā)髻的小侍女——小伊,寸步不離。
“小侯爺?!毙∫烈娨坐櫽顒偦貋?,就來到這里,一張小臉泛著緊張,“您要做什么?”
“練功?!币坐櫽钆e起明塵劍,劍鋒深藏劍鞘中,但絲絲縷縷的劍意已穿破劍鞘的封鎖。
落入小伊目中,只覺自己的主子,那單薄的青衣下,隱藏著無盡力量,就像看到一頭猛虎。
“小伊,你先下去?!眮淼竭@么一個沒有后世娛樂手段的世界,每日除了讀書學(xué)武之外,沒有其他更好的排解煩悶的手段了。
“是,小侯爺?!毙∫列∽爨狡穑文槑е鴰追治?,老老實實的退下。
轉(zhuǎn)眼,這片演武場上,只剩下易鴻宇一人。
鏘!
易鴻宇的右手落在明塵劍的劍柄上,使勁那么一拉,澄凈如鏡的劍鋒被易鴻宇自劍鞘中拔出,劍鞘丟棄在一旁。
繼而,矯健身影騰空而起,三尺青鋒于空中劃過,浩瀚劍光爆發(fā)。
待雙足落地,易鴻宇已來到木樁中。
明塵劍幾近成了他身軀的一部分,劍鋒流轉(zhuǎn),起手的并非定安侯易家世代傳承的七煞劍法,而是另外一套爛大街的劍術(shù)。
基礎(chǔ)劍法!
抽、帶、提、格、擊、刺、點、崩、攪、壓、劈、截、洗、云、掛、撩、斬、挑、抹、削、扎、圈!
但凡學(xué)劍之人,都練過基礎(chǔ)劍法,好方便更好的掌握劍術(shù),但大部分人,只因?qū)W到更厲害的劍術(shù),就將這入門的基礎(chǔ)劍法棄之如敝屐。
少有人明白,基礎(chǔ)劍法,其實也是世間任何劍術(shù)的根本,這一道理。除非領(lǐng)悟深邃的劍意,不然再是如何變幻招數(shù),始終無法脫離基礎(chǔ)劍法的桎梏。
青衣飄逸的易鴻宇游走于木樁中,縱然四周是層出不窮的木樁,對他造成了不小的桎梏,卻未能干擾到他的動作。
一招一式,行云流水,無堅不摧的明塵劍每每險之又險,以分毫之差與木樁側(cè)過。
這個過程中,易鴻宇的劍鋒在木樁上,連一道印痕都沒留下。
光憑這一手,已少有人及。
鏘!
木樁林的木樁,不多不少,正好九九八十一根,易鴻宇練劍之余,于木樁林內(nèi)游走,當(dāng)最后一根木樁被躍過,他也從林中脫身,來到外界。
呼!
一番演練后,易鴻宇光滑額頭上,滲出點點汗?jié)n,胸口起伏,口中發(fā)出粗重喘息。
卻未第一時間收回劍鋒,而是面朝木樁林,渾身上下,釋出冰寒肅殺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