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爺一個人在書房來回踱步，思考了半天，還是拿了一個小藥瓶出來了。
“爺?！卑⒑庠谕忸^，見顧大爺出來，喊了一聲，顧大爺糾結(jié)半天。
“去妍姐兒那兒?！?p> 顧大爺?shù)搅祟欔彦鹤油?，里頭燈火通明，只是叫了半天門也不見有人來，顧大爺又氣又惱，抬腳準備走，門開了。
顧暄妍披著披風出來，“父親有何事？”
“方才見你母親臉上紅腫得厲害，這個藥抹上會好些?！?p> 顧暄妍行了一禮，“多謝父親，只是母親用不上?！?p> 顧大爺?shù)攘诉@么一會兒本就惱，見顧暄妍如此不識好歹，轉(zhuǎn)身就走。
顧暄妍看著顧大爺走遠，轉(zhuǎn)身進了院子，“把門看好，最近幾天除非必要不見客。”
門房連忙應下。
大夫人已經(jīng)歇下了，顧暄妍坐到榻上，頭疼得厲害，云溪給顧暄妍揉著頭，“姑娘少想一些，有什么事跟夫人說就是了。”
“我不想母親擔心?！鳖欔彦]著眼睛說到，“母親不能太操心，得好好養(yǎng)著?！?p> “奴婢還以為您要在蘇州待三年呢?！?p> “本是要待三年的，在蘇州母親也無事，整日里心情也好，一回來，就沒見母親開心。”
“也不知怎的，老夫人這會回來屬實奇怪?！痹葡洁洁爨斓模斑€要見到趙氏，夫人能開心才怪呢！”
顧暄妍沒搭話，過了一會兒，“明日你去跟嬸娘說一聲，就說母親病了，這幾日得勞煩她幫忙看著操辦了?！?p> “奴婢明白，姑娘放心就是了?！?p> 晚間是云溪守夜，顧暄妍頭疼好多了，也歇下了。
第二日顧暄妍起床就去看了大夫人，幸虧昨天后來又用雞蛋敷了一會兒，不然今日怕是臉腫得不能見人。
“母親這幾天好好休息，其他的等等再說吧?！鳖欔彦o大夫人盛了一碗粥。
大夫人應了。
吃完飯小九和蕭若安就來了，見有人陪大夫人，顧暄妍便去拿了那五千兩，去了顧老爺?shù)臅俊?p> “妍姐兒來了？”
“是，四小姐說有事找您?！?p> 顧老爺放下筆，“讓她進來吧?！?p> 顧暄妍進去時，顧大爺正坐在榻上喝茶，見她來了笑了笑，“妍姐兒找我做什么？”
“祖父，孫女有一樣東西要給您?！?p> 顧老爺心里詫異，面上不動聲色，“哦？”
顧暄妍把手里的匣子遞過去。
顧老爺接過，打開看了一眼，啪得關上盒子，“這是？！”
“這是父親在蘇州時給我的?！?p> 顧老爺一聽是顧大爺給顧暄妍的，臉色鐵青，真是蠢貨！
顧暄妍一看顧老爺那樣就知道這銀子恐怕是真的來路不明了。
“你父親給的你就收著?！鳖櫪蠣斣囂降膯栴欔彦?p> 顧暄妍故作無辜狀看著顧老爺，“這怎么能行！父親給的孫女只能接著，可是這么大筆銀子孫女不敢收，只能來請祖父做主。”
“嗯?！鳖櫪蠣斶@嗯也不知是何意思。
“更何況這都是顧家的，孫女自然不敢一個人拿著。”
顧老爺笑了笑，“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顧暄妍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顧老爺喊了顧大爺來，當面訓斥了，罰了他去跪祠堂，家里頭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老夫人多次去詢問為何罰跪，顧老爺顧大爺一言不發(fā)，顧二爺只說自己不知道，氣得老夫人摔了不少東西。
大夫人這幾日一直在顧暄妍這邊歇著，老夫人讓人來叫她，大夫人換了身衣裳帶著林姑姑就去了，老夫人畢竟是她婆母，她不能不去，雖說先前已經(jīng)跟老夫人掰的差不多了，但是每到萬不得已，還是不便撕破臉皮。
大夫人到老夫人的福壽院時顧惜雅正陪著老夫人在喝茶。
老夫人見大夫人來了，立刻就沉下臉，“你跪下?！?p> 大夫人也不問緣由就跪下了。
“我且問你，顧暄妍到底跟老爺說什么了，老爺要那樣罰老大？”
大夫人垂著眼睛只說不知道，老夫人啪的把茶盞甩過去，“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從你院子里出來，第二日顧暄妍就去找了老爺，沒多久老爺就罰了老大，你還說你不知道！”
“母親，兒媳確實不知道。”
“王嬤嬤，你去喊四小姐過來，讓她在我院子門口跪著，什么時候大爺出來了，她什么時候起來?！崩戏蛉硕⒅蠓蛉苏f，大夫人心下著急，卻依然按顧暄妍說的咬緊牙說不知道。
“四小姐，您請吧?！蓖鯆邒咝Φ靡荒橊拮?，顧暄妍不急不忙，套了見月白色的褙子才帶著云溪去了福壽院。
“四小姐，老夫人的意思是，大爺何時出來，您就何時起來?！?p> 顧暄妍跪下，腰板挺直，一言不發(fā)，王嬤嬤見她并不理睬自己，哼了一聲就去回稟了。
老夫人聽了王嬤嬤的話，笑了一聲，對大夫人說，“你也去吧?！?p> 大夫人站起來行了一禮便出去了，母女二人跪在外頭院子里，顧暄妍這些日子本就病著，身子不是很爽利，饒是膝蓋上綁了厚厚的護膝，跪到晚間，她也受不住了，搖搖欲墜的，大夫人只能扶著顧暄妍，兩人相互借力。
“母親，女兒撐不住了……”顧暄妍說完整個人就暈了，一旁的云溪連忙扶住顧暄妍。
“暈了？”老夫人輕蔑的笑笑，“那就把她潑醒，進了這院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王嬤嬤領命去，身后跟著兩個提著桶的小丫鬟，“來啊，潑?！?p> “你敢！”大夫人護在顧暄妍身前。
“這是老夫人的命令，老奴也沒辦法啊?！蓖鯆邒咝Σ[瞇的說著，一擺手，身后的小丫鬟兜頭就是一桶冷水，大夫人和云溪給擋了大半的的水，可還是有水澆到顧暄妍身上。
“你們怎么能！”
“哎，大夫人這說的什么話，老夫人都說了要您和四小姐跪到大爺出來，四小姐暈了，也得跪著不是?！蓖鯆邒吒静荒么蠓蛉说呐甬斠换厥?，“哎呦，四小姐還沒醒啊，來來來這還有一桶水?！闭f著便接過小丫鬟手里的水桶倒下去。顧暄妍被澆得一個激靈，王嬤嬤一看顧暄妍要醒，“哎呦您瞧瞧，四小姐這不是醒了嘛。”
大夫人恨不得生吞了王嬤嬤，老夫人這般做派是徹底把她們的臉面放在地上踩，大夫人咬著牙要去跟老夫人理論，顧暄妍連忙拉住大夫人，“母親……”她可不能讓大夫人去，這一去，她們這一次怕是又白謀劃了。
王嬤嬤看了顧暄妍一眼，領著那兩個小丫鬟走了，臨走前還吩咐周圍的丫鬟們，“都看好了，有什么事就來回我?！?p> 主仆四人都被潑了冷水，晚間的風一吹，顧暄妍冷得直打顫，顧暄妍心里想著，顧文羿什么時候能來啊，再不來自己這小命怕是就要沒了。
顧暄妍腦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什么時候了，就聽得外頭吵吵嚷嚷的，王嬤嬤出來徑直去了門口，嘭得一聲院門就被踹開了。王嬤嬤嚇了一跳，顧文羿沖進來提著她的衣領，“我娘呢！妍姐兒呢！”
“在……在那兒……”王嬤嬤被嚇得直打顫，顧文羿一眼望過去目眥欲裂，把王嬤嬤扔到地上就去看大夫人和妍姐兒。
身后的章姑姑和香巧等人連忙過來扶去大夫人和顧暄妍，顧暄妍見著顧文羿來了，心下一松，笑了一下，便放心的暈過去了。
顧文羿打橫抱起顧暄妍，林姑姑章姑姑等人扶起大夫人，一行人就要離開。
“羿哥兒這是做什么！”老夫人的聲音傳來，顧文羿轉(zhuǎn)身看向老夫人，一臉冷色。
“妹妹暈倒了，孫兒要帶妹妹和母親回去?！?p> “這個時候你闖到長輩院子里，竟然還如此理直氣壯！”
顧文羿頗為不耐煩，打斷了老夫人的話，“祖母，我敬你是長輩，不愿與你起爭執(zhí)，可你卻如此不依不饒，身為晚輩也顧不上什么禮節(jié)了，還請祖母見諒?！鳖櫸聂嗾f完抱著顧暄妍轉(zhuǎn)身就走。
老夫人氣得直喘粗氣，王嬤嬤連滾帶爬的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他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老夫人怨毒的盯著門口。
顧文羿抱著顧暄妍一刻也不敢停的往她的院子去，一時間顧暄妍院子里燈火通明，章姑姑等人給大夫人和顧暄妍清理了一下?lián)Q了干爽的衣裳塞進被窩，又去尋了韓大夫過來，顧文羿讓方正拿了自己的腰牌去宮中請?zhí)t(yī)。
韓大夫一聽顧暄妍和大夫人是被潑了冷水又著了風，嘆了口氣，一邊寫藥方一邊說，“我早就說了，大夫人和四小姐這身子萬萬是著不得涼的，先前四小姐就病著，再這樣下去，大少爺，恕我直言，四小姐怕是要早逝?！?p> 顧文羿攥緊了拳頭，“多謝您，只是還得您多費心?！?p> “哪有不費心的，只是還得你們自己平日里細心養(yǎng)著。”
“是，我明白的。”
太醫(yī)來了說法和韓大夫差不多，顧文羿謝過太醫(yī)，送了太醫(yī)出去，太醫(yī)想了片刻還是什么都沒說，拱拱手道，“小顧大人請留步?！?p> “那我就送到這里，多謝?！鳖櫸聂喙肮笆直慊厝チ恕?p> 方正去宮里的事瞞不了，第二日一早太后和皇上就知道了，皇上頗為頭疼，顧老夫人這一出搞得宣平侯下了朝就來問，自己孫女嫁過去若是日日被這老太太叫去立規(guī)矩可怎么辦，皇上也頗為頭疼，若是這事沒人知道也就罷了，說一嘴是長輩教導小輩倒也無妨，沒成想顧文羿這個一根筋的，進宮找個太醫(yī)也鬧這么大動靜，誰家的孩子誰心疼，宣平侯心里不安他也是知道的。
太后心疼顧暄妍小小年紀就屢屢遭罪，這下也顧不上，準備遣自己身邊的嬤嬤送些東西去顧家，被楚榮軒攔住了，楚榮軒不想這么早就讓人知道他有意與顧家結(jié)親，這于他于顧暄妍都弊大于利。
皇上這個氣啊，當即就讓人宣了顧老爺進宮。
顧暄妍夜里起了熱，一直昏睡不醒，大夫人深怕顧暄妍像上次一樣睡著就不醒了，一直守在顧暄妍床邊，不論顧文羿怎么勸，大夫人就是不愿意離開半步。
“羿哥兒，你不知道，在蘇州的時候，妍姐兒也是這般，昏睡不醒，不論我怎么喊她，她就是不醒，娘這心里頭慌啊，妍姐兒若是有個萬一，你讓娘怎么辦……”
“母親，您若是熬壞了身子，妍姐兒誰來照顧，我不好常進妍姐兒的院子，難不成讓小九來？”
顧文羿勸了好半天才勸動大夫人回去歇著，他坐在床邊看著顧暄妍，久久沒回神。
顧老爺知道老夫人把大夫人和顧暄妍叫去立規(guī)矩，他氣自己大兒子壞了顧家門風，也氣大夫人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成想老夫人能蠢到這個地步。
“臣參見皇上。”顧老爺心里直打鼓。
皇上斜倚在龍椅上，半天也沒出生兒，顧老爺也不敢起來，過了好一會兒皇上才懶洋洋的說到，“顧愛卿吶，朕對你，很失望。”
“皇上贖罪！”顧老爺一聽皇上的這話，立刻就磕了個頭。
皇上輕笑一聲，“哦？這么說來，愛卿都知道啊？那，愛卿說說看?！?p> “這……”顧老爺總不好不給自己的發(fā)妻面子，“臣家中兒媳孫女言行無狀，驚擾了皇上，還請皇上贖罪！”
皇上聽了這話都快被氣笑了，“你知不知道朕！讓你家和宣平侯府結(jié)親費了多大的勁！”說起來皇上這話說的就有些不要臉了，但是他此刻也只能這么糊弄顧老爺了，但是顧老爺又不是傻子，他能不知道自家為什么和宣平侯府結(jié)親嗎？他當然是知道的，但是皇上這么說了他也只能應和著。
“今兒宣平侯來問朕，若是他家孫女嫁過去，出了這樣的事該怎么辦！你倒是給朕說說看！”
“這，臣也不知該如何，賤內(nèi)畢竟是長輩，這……”
皇上緊緊盯著顧老爺，顧老爺后背都濕了，皇上被他氣得笑了，“當年你家夫人因著小女兒的事情去外頭修行，朕算了算，如今日子也沒到，怎得就回來了呢?！?p> 顧老爺擦了擦頭上的汗，“只是回來住一陣，還是要回去的?！?p> “如此，就盡快啟程吧?！?p> 皇上這一句話就再次把老夫人打出了京城。
顧老爺連聲應是。
顧老爺走后王雨給皇上上了杯茶，“陛下因著這事兒氣了一早上了，喝口茶消消氣。”
“你說說，這些個后院的事拿到朝堂上來說，朕都替他們丟臉?！?p> “這顧老夫人原也是大家閨秀，怎得成了這般模樣?！?p> 皇上沒說話，這也不是他關心的，只要沒人擋他的路一切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