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辭暮的傷養(yǎng)了許久才好,等他能出來活動的時候京城已經(jīng)下了第一場雪了。
顧暄妍那次回去以后就大病了一場,好了以后整個人都沉默寡言起來了,以前見人三分笑,現(xiàn)在也笑,只是總覺得哪里不一樣了。
從前顧暄妍總?cè)氯轮诩依飷灥煤?,就想出去逛逛,現(xiàn)在就是讓她抄上一天的經(jīng)書她也坐得住。
九月下旬時蘇州來信說趙文慈生了個兒子,這是秦家這一輩第一個孩子,一家人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香云把早就備好的洗三禮送去了秦家,滿月禮也沒拉下。
十月初二是顧暄妍的生辰,今年的生辰?jīng)]辦,只家里人湊在一起吃了頓鍋子,楚榮軒把先前說好的幾只玉簪子當生辰禮送來了。
時間過得很快,眼瞧著又到年下了。
李辭星跟著大夫人二夫人學(xué)著料理家事,如今很是有條理,今年過年便是李辭星操辦的。
今年是李辭星在顧家的第一個新年,她想的是務(wù)必得辦好了,顧文羿險些都要去大夫人那里鬧了,李辭星忙的很,都沒空理他了。
蕭若平一直沒有去書院上課,顧文淵也沒去,在家里讓顧二爺教著,秦樂安每半個月來一封信查他的課業(yè)。
小九和蕭若安先前在蘇州開了蒙,因著年紀小,家里也沒太苛責(zé),今年一過算是大孩子了,便也要開始讀書了。
因著不能隨便出去玩,小九還鬧了好一通,蕭若安懂事得很,讓他讀書他就乖乖的讀書,任憑小九怎么搗亂他都巋然不動。
“姐姐!我們出去堆雪人好不好?”小九最近開始纏著顧嘉懿了,顧嘉言雖和他差不多年紀,但是顧嘉言性子文靜,倒是顧嘉懿,跟小九瘋到一起去了。
“不行小九,我這還有事呢!”被小九一拉,顧嘉懿好不容易剪出來的窗花毀于一旦,“哎呀我好不容易剪的年年有余!”顧嘉懿越想越氣,放下剪子擰了小九一下,小九笑嘻嘻的拉著顧嘉懿出去玩,顧暄妍無奈的搖搖頭,繼續(xù)和云溪云舒剪窗花,是不是指點一下顧嘉言,顧嘉言年紀小,用的剪子都是定制的小剪子。
“嘉言去不去玩?”
“不去。冷。”
顧暄妍笑了,“出去動動就不冷了。”
“不要,屋里頭就很暖和。”
顧嘉言說什么都不愿意出去玩,顧暄妍也不勉強。
這幾個小孩入冬以后就喜歡在她屋子里待著,她這里應(yīng)當是整個顧府最暖和的地方了。
“姑娘!”云舒跑進來,脫了斗篷掛起來,在門口先烤烤火去去身上的寒氣才能進來,云舒迫不及待的先伸了個頭沖顧暄妍笑笑,然后才專心烤火。
“姑娘,你們剪什么呢?”云舒把一大束梅花放到小機上,顧暄妍放下手里的剪子起身去榻上坐了,云溪拿了個花瓶過來,顧暄妍開始插花,顧嘉言也放下剪刀,跑到顧暄妍對面坐著,小丫頭捧著臉一臉不解,“嬤嬤說姐姐插花的技藝簡直是一日千里,姐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俊?p> 顧暄妍笑了笑,“許是我頓悟了吧?!?p> “頓悟也有有個緣由吧。”顧嘉言還是不解,顧暄妍也不說什么了,所幸顧嘉言也就是問問。
“姐姐!”小九在院子里喊顧暄妍,顧嘉言脫了鞋爬到窗戶邊把窗戶打開,小九見顧嘉言給她開窗戶了更是起勁,“快讓姐姐來看看!”
顧暄妍湊到窗戶邊,就看到小九和顧嘉懿堆得四不像,顧暄妍贊許的點點頭,“咱們小九真棒!”蕭若安撲哧一聲笑了。
顧暄妍哼了一聲,蕭若安放下手里的筆,“四姐姐還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典范呢……”
蕭若平把畫拿到顧暄妍這邊,顧暄妍接過畫,畫上赫然就是方才在那邊剪紙的顧暄妍和顧嘉言,連手上的剪紙都栩栩如生。
“放那兒晾著吧,改天請人把它裝裱好了就掛在我屋里?!鳖欔彦o了這幅畫非常大的贊許,蕭若安搖搖頭。
“我準備自己裝裱它?!?p> “你會?”
“顧二爺會,我去找他問問?!?p> “敢情你是要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
蕭若安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顧暄妍憋了半天,最后只好說好吧。
“哎對了姑娘,昨兒我出去的時候,街上多了不少乞丐,我不是買了糕點嘛,要不是孟大哥路過,怕是就被人搶走了。”
“乞丐?很多嗎?”
“反正我瞧著比以前多。”云舒想了想,“我聽他們說話的口音不像京城人士?!?p> 顧暄妍嗯了一聲,心里記下了,“你們這些日子別出去了,有什么需要的跟大廚房那邊說,讓他們一道買了。”
“是,奴婢知道了?!痹剖鎽?yīng)下了,出去找王婆子他們說了這事。
李辭星在長青院跟大夫人商量著節(jié)禮的事情,秦家和林家的節(jié)禮早早就送去蘇州了。
在京城的不過也就是宣平侯府一家。
顧文羿招呼都沒打,進來拽著李辭星就跑,大夫人無奈的笑笑,喝了口茶,等他們小夫妻倆鬧完了再說。
顧文羿拉著李辭星就進了東廂房。
“你干嘛呢!我忙著呢!”
顧文羿板著臉坐下,等著李辭星安慰自己,李辭星揉了揉他的腦袋,“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不開心?”
顧文羿搖搖頭,“不是,就是這幾天太想你了?!?p> 李辭星有些愧疚,這些日她忙得很,驍騎營最近事情也多,顧文羿再忙也會回來看自己一眼,但是自己卻經(jīng)常忽視他,顧文羿把李辭星摟過來放在自己腿上。
“再過幾日封筆了就好了?!?p> “好。”
顧文羿湊到李辭星唇邊,眷戀的吻著,不帶情欲,就是一個單純訴說思念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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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入冬以來身子骨就不大好,每年冬天都是如此,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也只說不能凍著,精心養(yǎng)著,暖和了就好了
長寧長公主已經(jīng)住在慈寧宮了,每日侍奉著太后吃藥,因著上次圍獵的事情,太后跟皇上大吵了一架,太后一直不肯見皇上,皇上心里著急,但是也只能是吩咐內(nèi)務(wù)府把慈寧宮的分例翻了一番。
太子晨昏定省一日不落,闔宮上下無一不稱贊太子純孝。
長寧長公主家的兩個小孫子和楚榮昌的女兒也時常進宮陪伴太后,太后原是不愿意他們來的,怕過了病氣給他們,小孩子家家的禁不起折騰,長寧長公主特地去問了太醫(yī),太醫(yī)說太后只是身子虛,并沒有什么病,太后這才放心的讓他們進宮。
“既然我沒病,做什么喝這些苦藥?”太后從入冬就開始喝藥,實在是喝不下去了,這不,逮著太醫(yī)的話就挑刺。
長寧長公主無奈,哄著太后喝藥,“這是補藥,您喝了才能身體康健啊?!?p> 太后還是不愿意喝,這時傳來一陣含笑的話,“皇祖母怎么又耍起小孩子脾氣了?”
楚榮軒脫下披風(fēng)交給嬤嬤,又烤了火才進來,太后瞧見他來,連忙讓人手爐拿過來,又讓人端了熱茶。
“皇祖母別忙活我了,您這是不肯吃藥?”
太后有些心虛,“哀家才沒有呢,你別聽你姑姑瞎說?!?p> 楚榮軒笑笑,“那皇祖母先把這個喝了?!?p> 太后只得慢慢的把藥喝下去,楚榮軒拿了塊蜜餞遞到太后嘴邊,太后笑瞇瞇的吃下蜜餞。
“今兒沒事嗎?”
“我的事情一向很少您又不是不知道,自從圍獵過后,父皇愈發(fā)器重姜家,原先對姜家的厭惡消失得一干二凈?!?p> 太后提起這事就來火,姜貴妃在宮里囂張跋扈不是一日了,前些日子還收斂些,自從圍獵過后,別說是請安了,太后就沒見過姜貴妃一次。最近宮里沒了兩個孩子,太后皇上心知肚明,可是皇上就是護著姜貴妃,不讓太后懲罰。
“皇上連帶著對李家都冷落了不少,宣平侯在內(nèi)閣頻頻被斥責(zé),原先說好了給李辭暮個官職,現(xiàn)在也不了了之?!?p> 太后嘆了口氣,“現(xiàn)在我都分不清皇帝跟我說的話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皇祖母安心就是,不去摻和那些事,他們便逮不著我的錯處。”楚榮軒安撫著太后。
太后嘆了口氣,還是心里難受。
“過幾日命婦們都要進宮來請安,皇祖母若是有空,我就讓她來見見皇祖母可好?”楚榮軒岔開話題,太后心知他是哄自己高興,便應(yīng)下了。
“不過呢,今年蕭王還是會進京,哀家瞧著他肯定是要把蕭含霜嫁進京城的。”
“皇祖母安心,大不了就讓三哥娶了就是,日后只要他們哪一邊出點事,兩邊都撈不著好?!背s軒笑笑,太后點了點楚榮軒的額頭。
“你啊,好好的坐著你的太子之位,別跟他們沾上,你外家是如何沒了的你都得記著?!?p> 楚榮軒沒成想一句話勾起太后的傷心事,安撫了太后好一會兒,又伺候著太后用了湯,漱了口,看著太后歇下這才回東宮。
長寧長公主就住在偏殿,也是為了就近照顧太后。
嬤嬤送楚榮軒出去,低聲說,“太子殿下心里有數(shù)就好,這些多年蘇家被壓著一直沒什么起色,最近幾年家中子孫已經(jīng)不科舉了,江家更是滿門抄斬,太后心里不好受?!?p> 楚榮軒笑了一下,溫聲說,“我明白的嬤嬤,你照顧好太后就好,其他的事,有我呢?!?p> “最近天冷,殿下多保重?!?p> “嗯?!?p> 楚榮軒應(yīng)了一聲就走了。
外頭已經(jīng)黑了,楚榮軒一路回了東宮,孟澤已經(jīng)在書房等著了。
“什么事,這么晚了還過來?”
“京中這幾日有些流民,屬下今兒遇著云舒姑娘了,跟她聊了幾句,太子妃前段時間病了一場,如今天兒又冷……”
楚榮軒笑了,“你也學(xué)會了欲言又止?”楚榮軒把大氅脫下放在一旁。
“屬下這不等著殿下自己想起來嘛……”孟澤笑了一聲。
“臨近年下,這人來人往的我也不方便去,她身子不好我是知道的,你一向也不是個多嘴的,怎么今天想起來說這事兒?”楚榮軒接過孟澤遞過來的熱茶。
“昨兒聽姜貴妃宮里的人說了一嘴,姜貴妃瞧上了秦家的女兒。所以我才提醒您一句,萬一他們把心思動到太子妃頭上就不好了?!?p> “她想什么呢,秦大人怎么可能答應(yīng)……”楚榮軒笑了笑,放下茶盞,“她不會看得上妍姐兒的,你以為圍獵那日妍姐兒有意無意透露自己身子不好是為什么,一個身體不好的女兒家,動不動就生病,這京城里,想要她的人家都得盤算盤算了?!?p> “那殿下呢?”
“我在意這種事就不會去招惹她,她能平平安安陪我一輩子就好?!背s軒淡淡的說著,孟澤也只是一笑。
“這么晚了就別出宮了,在偏殿歇下吧?!?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