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海在桂花營地把事情調(diào)查清楚,干脆就當引路人,帶著魚氏兄弟回凌云。一路上,魚氏四兄弟都對冷漠各種詢問,清海大部分笑而不答。他對冷漠了解不深,只知他話少加路癡,至于武功套路更是不甚知曉,不好胡說。只能旁敲側(cè)擊地,奉勸他們四位放棄去萬佛寺尋人比武的念頭,把他們對比武的渴望轉(zhuǎn)移到崇武門。若有遠方的客人要比武,崇武門自然是歡迎的。
魚氏兄弟此次前來本來只是懷著對凌云法術(shù)的強烈好奇,如今又添了兩個更加好奇:一是萬佛寺武僧的功夫或者也是一種法術(shù),一是天香門的妙手回春。他們本來傷痕累累,敷了止血藥、吃了還魂丹也不過是保住性命或恢復體力。但在半路遇到天香門弟子,這些仙女妹子一出手,居然不過半個小時,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傷口愈合。只消睡一夜,就完全恢復,好似從未身受重傷,簡直太神奇!其它的好奇還有很多,比如清海的坐騎赤焰馬,雖然他們對馬的興趣不大,不過這神駒真是有緣得見,一生難忘!此時赤焰馬由戀戀先行騎著回去,給逍遙掌門報信,清海則是駕著普通的馬,請魚島四杰坐了馬車。
魚島四杰在馬車上就像逍遙在船上一樣不舒服,只有魚雙刀還能睡覺調(diào)整,其他三人都是努力撐出一副“我很好、我沒事”的樣子,跟清海聊天轉(zhuǎn)移自己對身體不適的注意力。可算經(jīng)歷了三天非人的顛簸,他們到了戎城西門。清海當晚安頓他們在老望江樓休息,自己先回凌云,次日再派人來迎接貴客。魚島四杰其實很想早點到凌云,但是客隨主便,還是接受安排。
晚上,在望江樓一頓好酒好菜吃得他們立刻沒有了早點去凌云的打算。
“沒想到這望江樓的魚也不錯。比我們魚島的不差!”
“他們管這叫河鮮,我們的叫海鮮??傊际酋r!”
魚氏兄弟在望江樓享受貴賓待遇,隨便吃喝,住著套間,還有人給他們準備華服,伺候洗浴,真真過得快活至極。一想到明日要去凌云,這快活地方待不久了,四人沐浴之后,決定繼續(xù)到大堂要酒喝,菜也不用多,來點肉就行。唯一令他們感到不快活的,就是如今酒店里都在談論桂花營的事情。這倒是令他們感受到戎城人的單純質(zhì)樸,也看出凌云派在戎城的地位。盡管表面上襲擊桂花營的是四海的士兵,但是凌云派出面解釋此事尚待調(diào)查,這些百姓居然沒有一個質(zhì)疑,而且雖然口中都對敵人此舉極其憎恨不平,內(nèi)心卻因為凌云派承諾找出真兇再行復仇,都能安心等待,從容以對,可見戎城人有多么信賴凌云!而以凌云為首的四大門派在戎城人的心目中自然是戰(zhàn)無不勝,即便真的要和四海國開戰(zhàn),百姓們似乎也完全不擔心,這讓魚島四杰喟嘆不已。在四海國和魚島這種有政權(quán)領(lǐng)導的地方,都無法讓百姓如此齊心,如此信賴或依賴于某種力量的保護,而戎城,看似沒有國主、沒有軍隊,卻因為信仰和信念,都發(fā)自內(nèi)心的歸順于四大門派,真是對比鮮明!
四人本打算在大堂吃喝熱鬧,可是現(xiàn)在這光景、這話題令他們頗為不適,于是還是決定去雅間。小二帶著他們上三樓,老望江樓最高級的雅間在四樓,此時有人定了。他們剛上到三樓空中回廊,突然從樓上躍下一個黑影,接著又有一個。魚大勇向樓下看去,揉揉眼睛:“貓嗎?那個大個?”
樓上一個小二匆匆跑下來。
“怎么回事?”給魚氏兄弟帶路的小二問道。
“遭賊了,遭賊了!”那個小二說。
魚大勇眼神好,又在不遠處看到兩個黑影,一個追著一個。有趣的是,那個賊好像不想逃,故意帶著另一個在附近屋檐上到處蹦跶。魚島四杰決定幫助戎城人民抓賊。魚大勇含住口笛,魚四鏢身子輕,也從屋檐上追擊,魚雙刀和魚三叉分別從三樓躍下,分兩邊包抄。魚大勇憑著自己的眼力,在黑夜里追蹤賊人的動向,用魚笛指揮下面的兩人。
貓捉老鼠的游戲在魚大勇眼前上演,他一邊觀察指揮一邊聽著兩個小二聊天,大概事由聽得清清楚楚。樓上的雅間是戎城豪富藍田家的公子早早定好,約會他的未婚妻。據(jù)說今天是兩人定親復約的日子(戎城習俗,定親宴由兩家家人一起參與,而后兩個當事人再約個日子單獨相處,互送禮物什么的),藍田公子送了一副打造精致的釵環(huán)(頭釵和耳環(huán))給昭月家的姑娘,誰料昭月家姑娘說什么不肯要,還責怪他,桂花營出事不去追查兇徒還在這里談什么婚事。那個藍田公子也不會哄人,只說這也不是他安排的,反正禮物是要送的,讓姑娘一定拿著。姑娘自然更氣了,手一揮,把釵環(huán)連盒子掃到地上,就這時突然有個影子竄進屋內(nèi),拿起那個頭釵就跑,藍田公子也不繼續(xù)安慰未婚妻,倒是緊接著追出窗外,而后就是他們看到的,兩個黑影相繼落下。
魚大勇可以看清賊人動向,可是在地面圍堵的兩人不像在屋檐蹦跶的兩人,他們走不了直線,對戎城街巷又不熟,沒一會兒就轉(zhuǎn)暈了。只有同樣從屋檐追擊的魚四鏢,找了個好觀察的地方仔細研究分析了地形,又根據(jù)追擊者和賊人的速度差,大致預測到他們最終的位置。
“這小賊肯定是個新人,對這一帶不熟悉,剛才蹦來蹦去只是在找逃跑路線;那個追擊的憑借自己速度快也不停下觀察,只是跟著跑。要說這兩人的速度和反應都是快得驚人,一般人根本追不上。”魚四鏢根據(jù)自己的分析,提前落位,要是像藍田公子那樣,他早就跟丟了。
果然,在他預測的不遠處,那個小賊被追兵一把捉住,兩人都落在一個破落的拐角院中。魚四鏢還蹲在屋檐,現(xiàn)在賊人已經(jīng)落網(wǎng),他不需要出手相助了,只想在一邊看看熱鬧。這兩個人的速度、彈跳都很不一般,他很好奇。
“東西還我!”衣著華貴的追兵得手后,死死抓住小賊的手腕。
“為什么!又不是你的?!蹦莻€被抓的小賊原來是個瘦高個兒小姑娘,看著模樣還是個孩子。
“怎么不是我的!”
“你已經(jīng)送人了!”
“又不是送給你!”
“可是她不要,我這是撿的!”
“強詞奪理!還我!”
“不給!”
魚四鏢在上面看著好笑,那個小賊被抓著跑不掉,另一只手上就握著那個頭釵。可是那公子也忒老實,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讓她主動交代,并不強行奪回。兩個人就這樣“還我”、“不給”幾十個回合,毫無進展。
“你們二位,不嫌棄的話,我來評評理,如何?”他實在看不下去,決定現(xiàn)身。
那兩個不是不知道旁邊有人,只是不想理睬,魚四鏢多情出演,兩個人毫不驚訝,甚至那位公子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你是誰,憑什么你出來評理?”小賊人想趁著魚四鏢出場偷溜,沒想到那個公子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手腕抓得死死的,還是抽不出來。
公子總算側(cè)臉來看魚四鏢。魚四鏢走近,見這二人樣貌不俗。那個姑娘細眉大眼,兩個眼珠子烏黑黑的,甚是可愛,而且嘴角又似微翹又似微噘,很有特色。那位公子,衣著華貴但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練家子。模樣看著有些憨憨,仔細觀察也是頗為俊朗。
“戎城真是個有趣的地方。”他心里暗想,走到小賊跟前,兩手一攤,說:“我本來好奇你是怎么撿的,想幫幫你說理。你不要,那算了?!?p> 那小賊眼睛一亮,把之前雅間發(fā)生的描述一遍。公子在一邊呆愣愣聽完,不阻止、不反駁、不生氣。
“要這么說,我覺得你真的是撿的?!濒~四鏢對小姑娘說。
那個公子居然松了手,說:“你走吧。”魚四鏢大跌眼鏡,他看那個頭釵純金打造,鑲著大顆的寶石,在這月光下熠熠閃輝,必然價值連城!剛才這公子追得那么急,抓得那么緊,現(xiàn)在就憑他這路人一句話,就這么放了?
小姑娘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抿嘴一笑,把頭釵安穩(wěn)地揣入懷中。朝著魚四鏢頭一揚:“謝啦!”轉(zhuǎn)身甩著兩個胳膊,大搖大擺走了。
魚四鏢驚異地看著公子:原地不動,面無表情,對那個頭釵好像一點都不留戀,甚至對剛才發(fā)生過的一切都轉(zhuǎn)瞬忘了似的,看也不看他一眼,回頭默默離開。
魚四鏢回到望江樓,把方才經(jīng)歷跟兄弟們分享,其他三人也是嘆道:“戎城真是個有趣的地方!”
次日,兄弟四人上凌云,逍遙掌門親自在正殿迎接。四人先是感嘆凌云山的巍峨,再又欽佩于這大門派的氣度不凡。但逍遙掌門另有要事,正式接待他們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長老。這位長老劍眉長目,高鼻厚唇,一派尊榮。他們聽說這長老比逍遙歲數(shù)還大,驚異了很久,因為他看著不過四十多,說是三十幾亦可。這凌云派真乃仙境,人怎么都不老呢!
長老帶著他們參觀莫邪殿,說是掌門有意派凌云弟子為使者,不僅交流法術(shù),也可以互相學習鍛造技藝。這句話其實極為客套,哪里有什么互相交流學習,不管是法術(shù)還是鍛造,都是凌云獨家技藝,魚島根本沒有,只有單方面學的份兒!這話說得四人如沐春風,心旌搖曳,差點就信了。
這邊是魚島使者訪凌云,另一邊,雪龍頂上,也迎來一位使者。
幽拉從未如此風光,坐在蛛網(wǎng)上,由巨蜂們牽著飛,后面還跟著一群飛蝶蝙蝠之類護駕隨行,這是她自行要求和設(shè)計的,畢竟此生難得當個使者,要有點排場才行!
“哼、哼哼哼?!豹{王聽到幽拉使者來意,一番冷笑——也可能是苦笑,繼續(xù)道:“他終于想通了。愿意和我們聯(lián)手,和人類決一死戰(zhàn)!”
“沒錯,但是有個要求。這一戰(zhàn),光明正大,只在雪原進行。四大門派會悉數(shù)前來,如果我方將其全殲,那戎城自然也就是我們的了!”
“你怎知人類會光明正大?他們從來不敢光明正大!這些奸邪生物,只會言行不一,顛倒是非!”獅王怒道。
“這是鹿王的保證!”幽拉不多解釋,只是目光堅定地看著獅王。
獅王沉默良久,忽然爆出一聲怒吼,幽拉趕緊捂住耳朵,否則恐怕要七竅流血。
“我信鹿王!”。
事情就這么定了。第二天一早,幽拉騎著一頭鐵翼龍獅,向凌云飛去。逍遙這邊剛安排好魚島四杰,突然有弟子來報,一個怪女人騎著一個有大翅膀的獅子直接向正殿而來。逍遙抬手叫弟子莫慌,深吸一口氣,給自己也定定神?!按蟾攀且驗楣鸹I的事,那邊的計劃也提前了吧?!彼南?。
來者正是他十年前見過的幽拉,只不過當時她黑發(fā)及肩,淺綠眼眸,如今眼眸更綠,甚至泛出綠光,頭發(fā)竟然全變成銀絲,好像絲綢披風似的迎風飛起!
“怎么,不認得我了?”幽拉尚未落地,便開始招呼。龍獅落下,先沖著仇敵一吼,嚇得弟子們紛紛握住武器。
逍遙倒是淡定得很,笑道:“怎么會呢,幽拉小姐,別來無恙?”
“十年不見了,逍遙掌門完全沒變呢!”幽拉拍拍龍獅的腦袋,被對方嫌棄地扭掉。她繼續(xù)道:“我今天來,是來下戰(zhàn)書的。十日之后,妖族要和凌云在雪原一戰(zhàn)!”她說著,看逍遙面有難色,補充道:“是不是時間太急?我可以再去和獅王合計合計?”
逍遙尚未言語,那龍獅使者氣得跺腳,把周圍的凌云弟子又嚇一跳。這龍獅的鐵翼一展足有五米多長,身形巨大,吼聲嘹亮,對于沒有見過這種高級妖獸的人來說,著實嚇人。
幽拉也是本能的一哆嗦,這龍獅只是不會說人話,要不可能要開罵。她是妖族使者,但畢竟是人類,龍獅可不信她。
“無妨。”逍遙沉默一會兒,答道。
幽拉轉(zhuǎn)身騎上龍獅,臨走時回頭道:“我只負責給凌云下戰(zhàn)書,其它門派我可不會去?!彼@樣說,是暗示逍遙最好聯(lián)合崇武和武僧,這一戰(zhàn)不容易。
逍遙抬手一揖:“多謝!”目送來使離開。
身旁許多弟子議論紛紛,龍君上前問道:“怎么回事?這女子是……”
“一言難盡?!卞羞b嘆氣道。
幽拉嘴上說不去其他門派,主要是龍獅使者只關(guān)心凌云,不會馱著她飛去別處。返程到半路,幽拉要求落地,龍獅立馬把她無情拋下,自行飛回雪龍頂復命。幽拉只好自己走路去天香門。其實她的使命也就是到凌云下戰(zhàn)書,并不需要再去別處。只不過,這么多年經(jīng)營這個計劃,如今已經(jīng)走到了她可以參與的最后一步,從凌云離開的時刻,就是她告別雪原的時刻,她現(xiàn)在開始就是個人類了,與妖族再無瓜葛。
心里對未來充滿猶豫的幽拉,暫時在戎城無處可去的幽拉,第一個念頭就是上繁花山。這些年,毒藥偶爾還和他們保持聯(lián)系,聽她說天香門有個藥癡,幽拉當時心里就有點興趣,想要認識認識。何況她畢竟一個弱女子,在戎城也是沒多少活路,不如去天香門混吃混喝一陣子再做打算。
幽拉到天香門時,愛愛在桂花營尚未歸來,毒藥倒是從呼嘯谷打探回來,已經(jīng)在山上待了幾天,正是由她主持門派事務。天香使者在門中地位尊崇,甚至高過掌門,但她們很少回山,就顯得很神秘,總有些小弟子無緣得見。前些時間,芷芯使者回來待了些日子,給人感覺十分親和,可是毒藥一回來,每次都有幾個初次見面的小弟子被嚇一跳:這使者難怪叫毒藥,冷峻的氣質(zhì)加上更加冷峻的眼神,跟她對視就像中了毒一樣,有種性命難保的感覺!
幽拉見到故人勉強苦笑,毒藥的名字算是她建議的,可是真正愛毒懂毒的,世上只有她一人。這項高深獨特的絕學令她時而傲視眾生,時而倍感煎熬。要說這世上不怕毒藥的生物,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但是這本領(lǐng)除了殺生又能有何建樹?總不能她余生就是用毒殺生為樂吧。
毒藥看見幽拉,也是隱然一笑,帶她去客房安頓,并告知谷雨堂的藥癡正在后山自閉。
霏霏搞丟了芷芯,無比自責。當晚回到天香門請罪,卻得知桂花營一事,難怪自己心頭那么重的恐懼,原來不止是芷芯的事。她忽然一掃陰霾,開始恢復沉靜。她相信無雙最終會找到芷芯,于是回到自己的實驗室,繼續(xù)該干嘛干嘛,等著無雙那邊的消息。
幽拉來到霏霏的小院,這里的藥味兒她很喜歡。院中打盹的小狐妖一看到她,嚇得一哆嗦。幽拉又是一陣苦笑道:“怎么,在你眼中,我算不得一個人嗎?”
狐妖見她走近,本能后退,沒有回答,令幽拉更加神傷。
霏霏在實驗室日常忙碌著,夜幕時分正是她效率最高的時候。她專心致志,完全沒發(fā)現(xiàn)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幽拉,直到她走進來,拿起她的記錄本研讀,才引起她的注意。
“你是誰?”
“嗯……藥學愛好者?!?p> 霏霏看著這個樣貌奇特的陌生女人,在她的眼神中讀到了同樣的思想和愛好,而她的身上也有著和她一樣的味道,確實是同類,氣味相投!
霏霏的頭發(fā)因為受長期用藥的影響已經(jīng)愈發(fā)紅了,她甚至預感自己有一天可能會像毒藥一樣變成紅眼眸。而她面前這位——濃綠的眸子,銀絲長發(fā),應當是位前輩高人了!兩人相視而笑,幽拉終于不再是苦笑了。
桂花營的消息很快也傳到四海國。凱德將軍聽說桂花營地遭遇安沙鎮(zhèn)守衛(wèi)突襲,心中大驚!這段時間經(jīng)歷了兒子遇害,再看衛(wèi)相的反應和態(tài)度,他暗自感受到國內(nèi)勢力的復雜和陰險。桂花營地遇襲必然是有人要挑唆兩方戰(zhàn)爭,如今國主一心維護和平,他這邊剛剛到任,估計已經(jīng)有傳言說凱德文是死于戎城四大門派之手,不管國主信不信,國內(nèi)其他高層或者百姓要是聽說了,必然有很大的不利影響,輿論四起,到時候再有人向國主施壓,這個事情就非常棘手了。他已經(jīng)密信告知國主凱德文遇害的真相,當時心中就有對衛(wèi)相的懷疑,只是信中不敢明言。現(xiàn)在算是可以肯定衛(wèi)相暗中在挑撥矛盾,可是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以衛(wèi)相的根基他可不敢輕舉妄動。如今看來,當務之急是要先穩(wěn)住戎城那邊的人心,可不能讓戎城的四大門派以為這次殘忍的突襲是他凱德生蓄謀策劃的!
凱德將軍立刻請來阿斯,他十分慶幸當年將阿斯收為義子,對藝術(shù)的愛好竟然在其它方面拯救了他和家人。現(xiàn)在要派一位使者去戎城解釋清楚,也只有阿斯最合適。凱德斯——也就是沾花,本來也打算親自去凌云說清楚凱德文遇害和桂花營的事,而且有些私事未了,正好著急回戎城。凱德生還未開口,他自己就主動請纓,并且誠懇而堅定地說:“父親放心,戎城那邊不是那么糊涂的。這個事情我去和各派掌門仔細商議,必然要全力瓦解惡人的陰謀,保護兩國和平,百姓平安!”
沾花趕到凌云已是傍晚,事情緊急,他幾乎沒有休息,一路不停換馬風塵仆仆而來。這一天,莫名地成為凌云接待來使日:迎來了魚島四杰,送走了幽拉,逍遙還沒整理好思緒,傍晚又是沾花急忙求見。
“該來的終歸要來,”他嘀咕著,又嘆口氣:“唉!但為啥要一起來呢?”
逍遙并不認得沾花,聽說是四海國使者還以為是個穿甲胄的兵士或者某個官家隨從,不料卻是一個荒牧族人。沾花背著弓,穿著族里的服飾,卻有著白皙明亮的肌膚,讓逍遙感覺有些違和。事態(tài)緊急,沾花把自己所知所想和盤托出,逍遙不住地點頭。聽完后,他很慶幸這些事情都集中到了一起,所有的情報匯集,他已經(jīng)看清了敵人的面目。
逍遙請沾花入客房休息,沾花猶豫片刻,問道:“請問凌云可有一位叫珊瑚的女弟子?”
逍遙一愣,曾經(jīng)似乎有過。他想了想,答道:“她好像后來轉(zhuǎn)投了天香門,如今應該不在凌云了?!?p> “多謝!”沾花正要退去。逍遙又喊住了他。
在雪原開戰(zhàn),離城里的補給太遠,敵人的數(shù)量不甚明確,也不知道要打多久。如果能在八荒山扎營會更方便調(diào)度。逍遙這樣想著,就想向沾花打聽一下八荒山的情況。沒想到沾花知他心意,直接道:“在雪原開戰(zhàn),八荒山確實位置最合適。我和族長相熟,除了吃和睡,其它不成問題?!?p> 逍遙一臉莫名,吃和睡都成問題,如何扎營?沾花看他的表情,略微尷尬地補充道:“八荒山人少屋少,糧食更少,只有空地多的是?!?p> “哦。這些不難。糧食補給可以從城里運過去,望江樓離得不算遠,天涯家族一定鼎力相助。至于棚屋嘛,只幾天的時間有些緊張,我看看昭月家可有意協(xié)助,就算住在空地倒也不要緊?!?p> 逍遙早已聯(lián)系了愛愛,只等她從桂花營地回來。聯(lián)系昭月家的事宜,天香門比較方便。崇武門已經(jīng)回了消息,一如所料,所有人都會參戰(zhàn)?,F(xiàn)在最著急的,還是敵人的清晰情報,知己知彼方可百戰(zhàn)百勝。
逍遙還不能休息,他披著月光,向莫邪殿走去。
自從新裝備試驗成功,莫邪殿幾乎日夜兼工,不停趕制戰(zhàn)衣。為了這一場人魔大戰(zhàn),凌云已經(jīng)早在準備。鷹長老一直親自監(jiān)工,已經(jīng)連續(xù)幾日沒有合眼了。
“老鷹,你也真是的。”逍遙遠遠看到鷹的背影,快步走過去。
鷹長老轉(zhuǎn)身向掌門迎了過來。逍遙一把拉住,將他帶到殿外的小樹林邊。“你啊,身體不好,該多休息!戰(zhàn)衣研制好了,放心交給他們做就是了。”
老鷹笑了笑,這個秘密只有逍遙和他知道——他即將迎來肉身的大限。“就因為身體不好,這個時候我才不能休息啊?!?p> 逍遙不知該如何再勸。鷹自從做了凌云長老,從武器裝備到衣食住行,門派里所有內(nèi)務雜務都是他一手操持。經(jīng)過他不斷研究,武器和裝備歷經(jīng)數(shù)次更新改良,這一次是改動最大的一次?!霸趺礃樱啃聭?zhàn)衣能有多少?錢還夠嗎?”
“錢啊,怎么都花不完了?!崩销椛衩氐匦πΓ值溃骸皢栴}是這新材料,四海國的樹膠產(chǎn)量太有限了。目前能夠采買的只有這么多。我估計只夠幾個主力戰(zhàn)士的套裝。所以,我建議……”
兩人在月光和樹影中談論迎戰(zhàn)的物資準備,直談到夜深也不覺困。一切商議妥當,逍遙環(huán)顧四周,小聲道:“我還需要知道那邊的部署,你能聯(lián)系到她嗎?”
逍遙突然轉(zhuǎn)移話題,老鷹沒能明白他指的“那邊”和“她”是誰。逍遙更壓低聲音耳語道:“你妹妹。”
老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差點忘了他有個禮物要送給“心愛的”妹妹,他也差點忘了逍遙已經(jīng)知道鹿王的計劃。“看來真的是老了,”他想,“我要把還沒安排好的事情寫下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