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良已失魂落魄。
他心里痛楚萬分,一刻也不想見到他們在自己眼皮底下這么親密;他只想盡快離開,走得越遠(yuǎn)越好。
這樣想著,他便掙扎著向車下走去。
靈兒和項莊也正好走到他的面前,只見張良面色蒼白,神色落寞,靈兒霎時明白過來,她緩緩開口道:“張大哥,你怎么下來了,你現(xiàn)在身受重傷,還是回車?yán)锾上掳伞!?p> 張良看了她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
靈兒道:“張大哥,你這是準(zhǔn)備要走嗎?”
張良默默的點點頭,目光卻已移向項莊,他定定的盯著項莊,相貌英武,富貴都雅,豐神如玉,此時紫衣長袍,更顯得英氣逼人,那像自己這么文弱書生,不覺自慚形穢。
項莊見他衣衫襤褸,神情萎靡,心中暗暗驚訝,又想張良乃是韓國貴族之后,又敢于行刺始皇帝,心想自是非比尋常,對他極為尊敬。
項莊恭敬的施禮道:“早聞張先生大名,博浪沙一擊,在下無比欽佩,只是一直無緣得見,今日甚是榮幸。”
張良神色冷漠,冷冷道:“少將軍抬愛,那是張良不智之舉,不值一提。”說完徑自向前走去。
靈兒忙上前道:“張大哥,你這是何苦,你縱是不愿意投奔項將軍,也讓我們送你到客棧吧?!?p> 張良也不看他,踉蹌向前走著。他不愿意受項莊的恩惠,更不愿意跟他們呆在一起。
剛走了幾步,臉上突然露出痛苦之色,背上隱隱滲出鮮血,他的人也就倒了下去。
靈兒失聲道:“張大哥,讓我們送你吧?!?p> 張良掙扎著,又站起來,又倒下去,這次倒下去后,就已暈了過去。
靈兒和項莊連忙把張良扶到車上,靈兒又給他搽上傷藥。
項莊不解道:“張先生好像對我有成見,我一來他就要走?!?p> 靈兒知是張良不愿意見她和項莊在一起,又怕項莊誤會,嘆氣道:“也許是他不想投奔項氏,怕受你的恩惠吧?!?p> 項莊用眼角瞅著她,目光中帶著狐疑之色,喃喃道:“這中間也許有什么誤會。”
靈兒此刻只想轉(zhuǎn)移項莊的注意力,微微笑道:“你別胡思亂想,哪有什么誤會,咱們還是趕緊送張大哥到客棧養(yǎng)傷,我們也好早一點回江東。”
項莊便隨靈兒上了馬車,向最近的東陽縣城疾馳而去。
到得縣城,天已將黑,連問幾家客棧都已滿房,靈兒好生詫異,又駕著馬車停到東陽縣最大的客?!熬劬茦恰?,終于有了空的房間。
靈兒忍不住問掌柜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客棧都滿房?”
那個掌柜道:“聽說項梁將軍率領(lǐng)的大軍快要到東陽縣,許多人都是準(zhǔn)備來投奔項將軍的?!?p> 項莊大喜道:“真是太好了,我們就不用去江東了?!?p> 靈兒也忍不住笑道:“咱們來的真是時候?!?p> 此時張良已醒轉(zhuǎn),見靈兒和項莊有說有笑,柔情蜜意,心中酸楚難當(dāng)。
大廳里聚集里各色各樣的客人,侍從把他們帶到了一個靠里面的豪桌上。
張良此時只求速醉。
張良喝得又多又快,一杯接著一杯,簡直連停都沒有停過。
愈喝他的臉愈白,臉上的表情也愈痛苦。
靈兒關(guān)切的看著張良,眼珠靈動了一下,道:“張大哥,石公教你的太公三略可是當(dāng)年姜太公的兵法?”
張良此刻已有幾分醉意,朗聲道:“可能是吧,但也有可能是后人假借太公之名編的吧,總之是一部奇書。我細(xì)細(xì)研究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是多么的無知和無智?!?p> 項莊驚道:“這本書都講了什么,讓您變化這么大?”
張良有心在靈兒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華,高聲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同天下之利者,則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則失天下。”
他這么高聲朗誦,大廳上數(shù)十對眼光都向他射來。
這時,一位耳厚眼長的中年人滿面笑容的舉起酒杯走過來,道:“在下劉邦,今日三生有幸,得遇先生高論,若沒有猜錯的話,先生定是張良。”
張良蒼白的臉上微微泛紅道:“正是在下。”
劉邦目光一掃見靈兒也在,驚喜道:“胡公子,咱們又見面了。不知哪位紫衣公子是?”
項莊起身拱手施禮道:“在下項莊,早聽說沛公大名,幸會。”
劉邦哈哈一笑,道:“今日有幸得遇幾位少年英雄,真是人生一大快事,難得一聚,來,干杯?!?p> 劉邦又興奮道:“適才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子房先生可以再給我們講講嗎?”
張良此時酒勁更甚,侃侃而談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劉邦聽的津津有味,拍手道:“好,講的真是妙極?!?p> 張良講得興起,繼續(xù)朗誦道:“道者,令民與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危也……”
劉邦思索道:‘’先生所講,是不是要修德愛民,順應(yīng)民心,與天下百姓同心,起仁義之兵,與天下人共天下,這樣就可以立于不敗之地?”
張良此時雖然醉眼微醺,但仍然心中一驚,沒想到自己從沒有在意過的劉邦,居然能明白他講的道理,還與自己這么投緣,遂覺遇到了知己。
豪氣倍增,大叫道:“來人哪,換大碗上酒,我與沛公痛飲三杯?!?p> 侍從轟然答應(yīng),上來倒酒,與沛公連干五六大碗。
這時張良酒氣涌將上來,將身前的杯筷都拂到了地下,身子也微微前傾。
靈兒連忙過來扶起張良,道:‘’張大哥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p> 張良道:“我……我沒醉,我還要和沛公喝酒,拿酒來?!?p> 劉邦起身向張良深深一躬道:“先生之言當(dāng)真是高屋建瓴,勘透天下,使劉邦撥云見日,今日先生醉了,明日我再來與先生痛飲。”
靈兒和項莊左右扶持,硬生生將他架入后進(jìn)廂房中休息。
此時張良醉的迷迷糊糊,見靈兒在面前為他蓋被子,沖口而出道:“靈兒,我……我想得你好苦!你是不是愛上了項莊,再也不理我了?”
靈兒萬料不到他竟會當(dāng)著項莊的面問出這話,不由雙頰緋紅,忸怩之極,只聽得張良又悲傷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