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將是一場凌虐和屠殺,任憑誰也無法阻止。
此時,救人才是最緊要的事情。
可薛璟卻說什么也不愿與阿霧兵分兩路,他還未到元嬰,不能分出元神去做其他事情,衛(wèi)迢迢道:“這兩地距離遙遠,若不能御劍,是絕對不行的……要是過夜,她們只怕會活活疼死?!?p> “衛(wèi)姑娘,你府上人才濟濟,就沒有其他修士么?”君涯的話,大抵是能夠幫他們的。
衛(wèi)迢迢一愣,叫了自己的丫鬟過來,讓她去請人。
可是半晌后那丫鬟過來回話:“君涯先生身體不適,沒有應(yīng)下?!?p> 可是這究竟是不是個托辭,薛璟心存疑慮。
他靠近衛(wèi)迢迢,壓低了聲音:“此事,我不認為衛(wèi)姑娘能夠脫得了干系。而對我而言,阿霧的安全才是最為重要,若她出了什么事,不光是我,還有整個青崖宗,都不會放過衛(wèi)公侯府?!?p> 衛(wèi)迢迢眨了幾下眼睛,驚詫:“薛大哥,您居然懷疑我?”
顯然的確如此。薛璟御劍,將阿霧拉了上來。另一山脈的藥草,他準備讓衛(wèi)公侯府自己想辦法。
剛剛飛出屋頂,他便看到有幾個術(shù)士乘風(fēng)往另一側(cè)去了,只不過他們道行顯然不夠,速度十分緩慢。
阿霧趴在劍上,俯瞰了一眼燈火輝煌的衛(wèi)公侯府。衛(wèi)迢迢正將雙生姐妹攙扶進房里,遙遙看了他們一眼,目光清冽,沒有一點兒惡意。
可是阿霧心里卻有點不太舒服。
夜風(fēng)很涼,吹在微熱的面龐上。
薛璟一路卻沉默著,好半晌才說話,卻是道:“阿霧,那個衛(wèi)迢迢,你須防著她一些?!?p> 阿霧不是固執(zhí)己見的人,遂點點頭。
如今已經(jīng)飛得很高了,遠遠能見到被積雪覆蓋的山脈,空中寒意仿佛能夠浸入到骨髓當(dāng)中。
明明沒什么迷障,阿霧卻有點視線不清,然而等到她發(fā)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身體開始有些動彈不了。
她不疼,也沒有任何不舒服,可是現(xiàn)在開口都艱難。
只隱隱用唇語無聲地道了一句“師兄”,便不受控制地脫力,如一只折翼的蝶,往千丈之遠的叢林里栽去。
……
身體驟然的崩朽,是令宵怎么也想不到的。
他已經(jīng)回到了孩童脆弱的身軀,這兩日透支了過多體力,使他不得不盡快休憩,他閉著眼睛,一只烏鴉卻拍著翅膀飛進屋里,懸停在他身邊,告知他前廳發(fā)生的狀況。
“赫連霧沒事吧?”他幾乎下意識詢問。
畢竟是牽連著性命,他不得不如此。而聽到她并未中毒,他輕輕松了一口氣。
旁人,都是無所謂的。
他伸手探了探自己的胸膛,不知為何心臟里面有些燥熱,然而只是輕微的,實在難以引起過多的注意。
變化是片刻鐘以后的事情。
左肋下方陡然有了巨大的貫穿傷,血色噴涌,連行動敏捷的烏鴉也沒法躲避,被澆了黏黏膩膩的一身。一道道巨大的開裂也隨之而來,這漂亮的男孩睜大眼睛,頓了好幾息的時間,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支離破碎的身軀。
這期間,他吃了很多很多妖怪和人類,在身體里面,養(yǎng)了很多很多怨靈。
這副皮囊更像是一枚容器,現(xiàn)在容器碎裂,魔神之魂也被重創(chuàng),根本沒有辦法壓制那些饑餓許久的怨靈們。他們從創(chuàng)口里隨著血流爬溢出來,仿佛無窮無盡,誓要將這男孩血肉一起抽空不可,萬鬼嚎哭震天動地,聲浪迅速蔓延到整個衛(wèi)公侯府。
他們渴望鮮活的血肉,烏鴉還沒來得及展翅逃命,就被幾只怨靈撕扯吞吃,只留下幾片帶血的黑羽。罡風(fēng)卷過,這數(shù)以萬計的怨靈逃離了這間小小的院落。
這將是一場凌虐和屠殺,任憑誰也無法阻止。
……
他的傀儡,雖與本體遭受著同樣的重創(chuàng),但好歹還能動彈。
按照烏鴉此前所說的薛璟和阿霧離去的方向,那面容寂靜的少年,以最快的速度前去。
……
少女望著天空。
皎月初升,寒意似乎浸透到了骨子里,漸漸的視線被滿溢出來的淚水給遮蓋住了,她什么都看不到,所以才會越來越害怕。
她察覺到身邊青年那不停顫抖的手,似乎想要救她的,可又無從下手,一枚尖頭的斷樹樁扎穿了她的身體,尖端從身體那頭透出,染成一片駭人的血色。
“阿霧,阿霧……”
他的小姑娘……
“師兄……”她呢喃著開口,此刻生命力的頑強,倒會給人一種無法解脫的困頓感,她聲音顫抖,帶著淚意,“我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