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下毒手了么?
少女睡得并不沉,從令宵睡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所警覺了,只不過是半睜著眼睛,冷淡又警惕地凝視著他。
男童瞳孔清圓,也許是因為窗外一點點微光,格外透亮。他蜷縮起身體,歪著頭同樣靜靜看了她很久,那眼神里究竟藏著什么東西,阿霧想不清楚,但她似乎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尤其在那孩子緩緩伸手探向她的時候,更是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他是要下毒手了么?
阿霧剛準(zhǔn)備睜眼,可是他不過用手指挑起她的一縷發(fā)絲,緩緩拂過,并未有長時間的停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拿起床榻上的薄被,往她身上掖蓋。
端得乖巧,懂事,不露一絲破綻。
阿霧眉峰跳了跳,睜開眼睛,心里猶有不服,頗有些慍怒地抖落被子。不過誰不會裝啊,她很快將情緒收斂:“什么時辰了?我得先回去了。”
“恭送師父?!彼硕苏蜃诖采希慌e一動,確實是世家弟子做派。
回去,也睡不到多久。
青崖宗早課的鐘聲在她還未走遠時就敲響了,震徹整個山岳。這么大的動靜,想睡都難,更何況仙劍大會舉辦在即,青崖宗作為東道主,面子里子都不能丟,掌門以及長老們都很在意接下來弟子們的表現(xiàn),遂這段時間會格外辛苦一些。
阿霧沒睡好,脖子酸僵著,之前太過激動沒有發(fā)覺,這會兒估計自己是落枕了。
果然這倒霉孩子,還是得離他遠一些。
她腳步倒是輕快,可是屋里面又傳出呼喊:“師父,師父!”
阿霧只能佯裝聽不見,直到他上氣不接下氣地一路小跑出來,咳喘著,小小的胸膛上下起伏,平息不定,還努力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袖角。
阿霧氣惱地回頭看他。
半晌,實在忍不過去,伸手,將他衣襟處掖好,發(fā)冠扶正,動作粗暴得不行,中間還拽疼了他的頭發(fā)。這孩子抿著唇,一聲不吭,目光隨著她漂亮的手起起落落。
“我要……跟您一起去……”
去什么去,還有一刻鐘,阿霧自己都沒梳洗打扮,別論其他。
然而山頂處,赫連康借傳音術(shù),聲音洪亮,告知宗門上下,所有人都得參與這次早會,包括衛(wèi)迢迢和衛(wèi)令宵。他聽說女兒收了個徒弟,正想看看。
阿霧歪著脖子,默默嘆了口氣。
能用術(shù)法解決的,穿衣凈身之類,都很迅速。然而束發(fā),阿霧覺得挺勉強,她不管自己,先給這小累贅整理儀容,卻越理越不像樣子。
可偏偏他一點脾氣也沒有。
“我也給師父梳頭。”他還知道要禮尚往來。
“不必?!卑㈧F瞇著眼睛打量著頭頂雞窩的令宵,想都沒想,話脫口而出。
他們最終是卡著鐘聲進的門。
這塵囂殿乃是青崖宗最大的集會場所,三尊赫連康,洛雪衣,素塵大約早早就來了,端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們的門徒因是嫡系,各有座次,剩下來的兩百多弟子便就只能站著聽訓(xùn)。
人群自動為阿霧辟開一條道路,阿霧牽著那孩子的手,拾級而上,頂著被風(fēng)吹得一團糟的發(fā),硬著頭皮往前走。
自然,她聽見人群里的竊笑聲,想必是因為她現(xiàn)在著實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