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葩的相親男

　　這……這這男的腦子有病？

　　晏然瞪圓了眼，好半晌都沒回過神，她以前只在一些分享各種奇葩事的公眾號里聽說過這樣的男人，沒想到今兒竟然讓她碰見一個活的!

　　傅越微微皺眉，不明白身旁這姑娘怎么突然就像被點(diǎn)了炸藥包一樣：“怎么了？”

　　晏然咬著唇，一時沒搭理他，事實(shí)上她的腦子里正在進(jìn)行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zhàn)——她到底要不要向傅越開這個口？

　　一面是大學(xué)時代暗戀多年的男神，另一面是仿若從哪家診所跑出來的中年油膩男——王先生一連發(fā)了五張自拍照。

　　除了一張被偌大墨鏡遮住大半張臉的照片可以勉強(qiáng)入眼，其余四張簡直就想讓人自挖雙目!

　　盡管晏然知道這樣以貌取人是很不對的，可這位渾身上下透露著驕傲自大的王先生，實(shí)在搞的她心情有些不愉快。

　　她還在糾結(jié)呢，王先生又發(fā)了一條微信過來。

　　【希望晏小姐也能發(fā)幾張照片過來，不要化妝，最好是素顏!我媽說愛化妝的女人都很敗家，如果晏小姐想進(jìn)我王家的門那就必須要聽我媽的話!家里我媽管事兒，換句話說，你只要在家里做飯帶孩子就可以了!】

　　得，感情這位三十多歲的王先生不僅是個狂妄自大的男人，還是一個媽寶。

　　事到如今，還需要猶豫嗎？

　　晏然一閉眼一咬牙，轉(zhuǎn)頭問道：“不知傅先生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忙？”

　　“……有多??？”傅越接過話茬兒。

　　“就……這么小？”晏然比了比自己的小手指頭：“其實(shí)吧，你剛才可能都聽到了，我媽要我回去相親，可對面那人實(shí)在……實(shí)在不合我眼緣，所以懇請傅先生能不能行個方便，客串一次我的男朋友？”

　　“就這一次!”

　　似乎怕傅越不相信，晏然特意重復(fù)了這幾個字。

　　這次換傅越?jīng)]作聲了，晏然一邊提心吊膽地等著回復(fù)，一邊在心里狂吼：快答應(yīng)!快答應(yīng)啊啊啊啊!

　　“可以是可以，不過——”傅越拖著話音，似在猶豫：“眼下這種時候帶我去你家真的合適嗎？”

　　晏然當(dāng)然知道不合適，此時此刻那姓王的一家人都還在她家坐著等著她回去呢，就這么冒然帶著傅越進(jìn)門，明擺著要打人家臉么。

　　但晏然已經(jīng)顧不上這么多了，她是真的被王政華發(fā)的消息膈應(yīng)到了，其次就是這事兒多多少少也藏了點(diǎn)她的私心——這簡直是老天爺大發(fā)慈悲賞給她的一個能接近這男人的機(jī)會!

　　“聽劉彤說你家在金都附近？”

　　“嗯，所以咱們從老城區(qū)那邊走可能會快一點(diǎn)。”

　　“你應(yīng)該有段時間沒回國了吧？”

　　傅越看她的臉色逐漸恢復(fù)正常，又將車窗升了上去。這樣一來，封閉的車廂愈發(fā)安靜了，兩人不說話的時候都能聽見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有大半年了。”晏然看著窗外答應(yīng)著，而后才反應(yīng)過來：“怎么突然問這個？”

　　傅越向她解釋：“老城區(qū)早就重建了，那邊要新建一條地鐵，平時都堵得很。”

　　“這我還真不知道，也沒見劉彤和我說過呀?！标倘活D了頓：“他近些日子怎么樣？談了朋友嗎？”

　　算起來她有一兩個月沒和劉彤正式聊過天了，中午的見面?zhèn)}促又慌亂，兩人只匆匆打了個照面，互相點(diǎn)了個頭。

　　“……”

　　傅越偏頭看了她一眼，眼底劃過不明色彩：“沒聽說有固定的?！?p>　　這話的意思很淺顯，有，但不唯一。晏然作為少數(shù)知道那事的人，一時心里復(fù)雜萬分。

　　劉彤是他倆大學(xué)時期的共同好友，既是晏然的同班同學(xué)，又是傅崇越在記者團(tuán)交的好朋友。這人一向待人熱情處事周到，尤其是他那大大咧咧的性格特招人稀罕，否則也不會與那個時候渾身帶刺、沉默寡言的晏然處成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在愛情路上不知道跌了多少次，只因?yàn)橐粋€原因——他的性別。

　　劉彤是那種只要喜歡上就會付出全力對人家好的人——可那時付出的愛卻沒得到應(yīng)有的回報(bào)與尊重。冰冷的嘲笑與譏諷讓那時候尚未成熟的劉彤吃盡了苦頭，雖說直至今日，劉彤在外人眼里依舊是一副成天樂樂呵呵的招人模樣，身邊傍家兒也沒斷過，可晏然能猜到他心里或許并不如他面上表現(xiàn)的那般輕松，至少在某一方面是。

　　晏然看著窗外飛快劃過的綠植，一時思緒紛飛。

　　“對了，叔叔阿姨平時有哪些喜好？叔叔喝酒嗎？”

　　傅越回憶著自己兩個月前第一次上門拜訪宋家父母時，貌似就拎著兩瓶茅臺及幾件水果禮盒去的，東西不顯眼但又讓人挑不出毛病。

　　可他眼下這會兒卻在猶豫，畢竟晏然中午才幫他一個大忙，怎么說他也不能讓這姑娘面子上過不去。

　　“我爸他胃不好，平日被我媽管著也不怎么喝，不過話說回來，你別操心這事兒，待會你把車停一下讓我買點(diǎn)東西，到時候直接拎回去就行?！?p>　　“不行，那樣說不過去，”傅越的語氣尤為認(rèn)真：“做人女婿第一次上門哪有不誠心準(zhǔn)備的?！?p>　　話一落地便讓晏然心里咯噔一下，耳后紅了一大片，就算知道這男人并沒有那種意思，但她聽見這話時心里還是咯噔了一下：這人竟然比她想象中的更入戲。

　　最后兩人抵達(dá)晏家樓下時，傅越手里提了滿滿的“八樣禮”，吃的喝的一樣不少，東西分量足，硬是讓他兩手沒空地方，晏然伸手想分擔(dān)一些，卻被男人一個眼神給撥開了。

　　“外面冷，你把外套披上?！?p>　　為了方便拿東西，傅越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遞給了她，里面一件深灰色西裝馬甲，愈發(fā)襯得他身形挺拔，氣勢不凡。

　　晏然聽話地將外套接過來，目光卻一直跟隨男人的身影進(jìn)了樓道。這人的身形比上學(xué)時期貌似要精壯不少，長腿寬肩，從背后看儼然是一個成熟男人。

　　晏家住在一棟老式的居民樓里，樓道有些破舊，臺階低矮，轉(zhuǎn)角處鏤空的窗沿邊上沾灰塵，整面的墻都幾乎被各種開鎖通下水道的小廣告所占領(lǐng)。樓下傳來陣陣麻將碰撞聲以及孩子們的打鬧嬉笑聲，很是熱鬧。

　　傅越提著東西走在前頭，晏然傻不楞登地跟著，目光一動不動地粘在男人身上，仿佛要把他背后盯出一個洞。

　　她不得不承認(rèn)眼前這個光鮮亮麗的男人與這灰暗的樓道有些格格不入。

　　晏然讀大學(xué)的時候就聽人說過傅越家境不菲，那種“不菲”倒不是說他帶著幾十萬塊錢的表，開著幾百萬的車，而是世界上存在這么一種人，就算他什么事兒都不做，就這么單單地站在你面前，你就能感覺出來他的與眾不同。

　　那個時候的晏然想了好久都沒能找出來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去形容這個男人，但現(xiàn)在回想起來，說的好聽點(diǎn)就是“彬彬有禮”“禁欲系”之類，不好聽的就是“冷漠疏離”“難以接觸”等等，可就算這樣也絲毫不影響他在進(jìn)校短短幾周便成了校園里的風(fēng)云人物。

　　只因他有一張極富沖擊力的臉，一眼就能讓人印象深刻。

　　晏然也不例外，直到現(xiàn)在她的腦海還會時不時跳出傅越第一次站在她面前時的場景。

　　——

　　晏然站在家門口，聽著從里面?zhèn)鱽砗龈吆龅偷恼f話聲，清了清嗓子。

　　“媽，我回來了，我忘了帶鑰匙，您幫我先開下門?！?p>　　晏母別具一格的大嗓門伴隨著腳步聲靠近：“怎么這么久?你是坐拖拉機(jī)到屋哩——”

　　大門被人從里推開，傅越與晏然兩人并肩而立，齊齊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下。

　　空氣瞬間凝固——

　　王政華與他的父母坐在客廳正中間，面朝大門，一抬頭正好瞧見門口的景象，三人心里一驚：這是怎么回事，這晏小姐怎么還帶著一個男人回來？沒聽過晏家還養(yǎng)了一個兒子啊？話說回來這兩人長的也不像啊？!

　　晏母的目光足足在兩人身上來來回回十幾次才反應(yīng)過來，緊接著同晏然大眼兒瞪小眼，兩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了：“誒呦……這是哪位??？晏然你怎么帶朋友回家都不提前說一聲……”不知道今天有客人在家嗎？最后這句話晏母可沒有當(dāng)場說出來，在生人面前她怎么著也會給她閨女留幾分面子。

　　“媽，他是我男朋友，今天我不剛回國么，正想把他領(lǐng)到家里，給你來個驚喜，誰知道你今天請了客人到家啊!”晏然壓低聲音，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對就會讓她老媽當(dāng)場發(fā)飆。

　　“……你……你你……”繞是晏母嘴皮子再厲害，此時也有些不知所措：“你再給我說一遍？”

　　晏然頂著晏母想要把人活活凌遲的目光，顫巍巍地重復(fù)一遍：“媽，這……這是我男朋友，姓傅，其實(shí)吧，我倆已經(jīng)在一起有些日子了。”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足以讓在場每個人都聽見，晏父拿下看報(bào)紙的眼睛，目光開始打量門外站著的兩人。

　　此時，坐在沙發(fā)上的三人才緩過神來，原來這家姑娘早就有對象了，那他們一家人從早坐到下午嘴皮子突突突的，茶都換過了一輪，感情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主任，你這是怎么回事兒？”王母第一個坐不住了：“不是說你家閨女沒對象嗎？感情你們一家子逗我們王家玩忽悠我們是吧？”

　　“哎呦，王老師，你看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我們可從沒那樣的心思，這事兒……這事兒實(shí)在不好說，”晏媽媽為難地轉(zhuǎn)過頭解釋：“我和老晏之前也不知道，這丫頭連我們都瞞著，您看這……”

　　不僅王母臉色不好，王父和王振國的臉色也都陰沉至極，尤其是王振華，盯著晏然的目光仿佛帶著刀子，好像下一刻就會沖上前來。

　　晏然領(lǐng)著傅越進(jìn)了門，順手從一旁的鞋柜找出新的男式拖鞋放在他身前，而后轉(zhuǎn)身面朝客廳。

　　“王叔叔王阿姨，這次真的對不住了。都怪我沒有提前給我媽交代，不然也不會發(fā)生這么尷尬的事情，您看……”晏然干巴巴地笑著，搓著手一臉內(nèi)疚：“改天我一定登門賠禮道歉。”

　　“哼，光嘴上說的好聽，你專門挑這個時候帶著男朋友上門，意思不就是相不中我們振華，看不上我們家嗎？”王母忽然變了臉色，尖細(xì)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咄咄逼人。

　　晏母急忙解釋道：“王老師您看您說的這是什么話，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今天這事就是不湊巧……”

　　“我們今天是看在晏老師的面子上才肯與你女兒相親的，誰知道你女兒是這副德行，穿得這么少還帶著個男人回來，可算讓我們老王家開眼了?！?p>　　晏父“啪“地一下放下手里的報(bào)紙，皺著眉頭說:“李老師你這說的什么話?未免太不客氣了?！?p>　　晏媽媽哪里聽得別人這樣諷刺她女兒，瞬間化身為暴怒中的水冰月:“什么德行了?你給我搞清楚點(diǎn)，我女兒還輪不到你來說，我還想著兩家人做不成親家結(jié)個朋友也不錯，但你既然說這樣的話，我看我們兩家也沒必要來往多少了?！?p>　　王母立馬反唇相譏，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晏小姐既然有男朋友，為何在微信上不和我說？故意吊著我逗我好玩？”王振華突然出聲，打斷所有人的話音。

　　忽然被點(diǎn)名，晏然偏過頭，目光坦蕩與之對視，語氣平靜至極：“王先生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給我說話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