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M,存心找事!
對于魯國狂士的嘴臉,胡排相當生氣。
他剛要抽刀,忽聽熟悉的聲音響起:“胡排,把手伸出來?!?p> 孟中高花白胡子吹得亂蹦,手中戒尺高高揚了起來。
他本來去范進那里告胡排狀的,結果一見范進發(fā)狂,也跟著過來了。
胡排相當?shù)牡疤郏核湍銈€孔乙己,你還得寸進尺了你!
要不是仰慕德國尊師風貌,我TM一定端了你的飯碗!
前世胡子涵去過德國,尼采,康德,歌德,倫琴,赫茲等等名人故居,令他震撼。據(jù)說第一次將近代開礦技術帶入中國的湯若望,第一次將人體解剖學帶入中國的鄧玉函,也是德意志人。
科學家是高地,科學家是未來,科學家是長久的回報。
當年美國人和蘇聯(lián)人把德國的人才搶劫一空,最終德國靠著教育積累的腦袋,依舊翻了身,就是那殺豬設備,也是頂級的存在。
如今大航海時代已經(jīng)來臨,明朝依舊在玩四書五經(jīng),胡子涵心里憤慨。
目前他要對付孟夫子,只得掖了殺豬刀,轉身拱手:“先生,學生有疑惑,不知……”
孟中高夾著戒尺,轉身就走。
魯國狂士一下子傻眼了。
看你落魄不得志,下次再來找事,看我不收拾你!
今天已經(jīng)夠亂的了,連番折騰,胡排肚子早餓了。
他也看見胡屠夫夫婦回來了,不想再給這對明朝的爹娘心里添堵,于是轉身回家。
可他剛要關門,丁屠夫一把揪住了腰帶:“哎呀,胡大公子,你怎么把老師氣跑了?”
“去去去,沒你什么事。”胡排不耐煩地扯腰帶。
丁屠夫不依不撓,拎著那楠木書筐擠了進來:“胡大公子,過幾日秋闈,飛黃騰達全靠它,可不能丟了啊!”
胡排很想踹他一腳,看見丁屠夫笑瞇癡的圓盤子臉,心里暗罵:這要是前世,丁大嬸不把你踹的遠遠的,我跟你姓!
要不是看在丁家娘子的面上,丁屠夫牛皮糖般的揶揄,胡排早一腳踢了過去。
他左手一摟書筐,一把攛進了院子里:“你可以走了?!?p> “哎呀,阿排,你怎么把它給扔了!”
“阿排,你怎么這么傻?”
胡屠夫兩口子剛和孟中高打完招呼,一見胡排扔筐,急忙撲進了院子,胡屠夫一把抱起了書筐,胡家娘子拿起袖子不斷地拍打上面的塵土。
丁屠夫搖搖頭,圓盤子臉上,全是遺憾:“你爹娘商量好了,準備要飯供你讀書,你卻拿書擦……”
NM,有完沒完?
胡排暴怒,回身照丁屠夫腦袋就是一拳。
可是拳頭剛揚起來,他頓時又愣住了。
前世胡子涵聽說,河南有對地主兩口子,要飯供兒子讀書,結果那兒子后來得了國際大獎……
盡管大航海時代已經(jīng)來臨,但殺豬賣肉的胡屠夫夫婦,在明朝能有這見識,已經(jīng)相當不錯了!
“哎呀阿排,你個沙雕,到底是聰明還是傻?大哥大嫂商量好了,把殺哼工具兌給我們,為了不讓你姐面上不好看,他們準備去兗州府要飯。你看大哥都瘦了好幾圈……”
丁家娘子嘮嘮叨叨,胡排眼淚止不住地掉落。
那個河南小伙如果讀四書五經(jīng),估計也是歇菜。
可不管前世怎么樣,在這明朝,讀書登科幾乎是階層流動的唯一途徑。
范進從前一無是處,經(jīng)常被胡屠夫罵的狗血噴頭,結果一中舉,立即翻身大變樣。所以正德才選他做模范,欽點山東學道。
雖然范進對胡屠夫貌合神離,但畢竟一家子。當年他揣了幾十年的書,連老爹的遺留《論語》一起,都給了小舅子,可謂是殷切希望。
可是此時的范進,已經(jīng)對胡排失望透頂。他原本贈予的四書五經(jīng),也已經(jīng)被張依德拿走了。
胡屠夫夫婦望著空筐,覺得兒子這輩子沒指望了,眼淚止不住地流。
“爹、娘,過幾天秋闈,我定中個舉人回來?!?p> 其實胡子涵具備的知識早已超前,他看見八股文就想睡覺,根本不想?yún)⒓用鞒目荚?,他是不想讓胡屠夫夫婦傷心。
可聽見胡排口是心非的保證,丁大牛扮起了鬼臉:“阿排,你能中舉,我就能中狀元?!?p> 受了老爹一肚子氣的林二狗,也嘻嘻而笑:“二衷子能中舉,我也中他個狀元回來?!?p> “你們倆等著瞧,老子不中舉,照樣封侯拜相?!?p> “就你?”丁大牛一陣吐舌,“板車不是推滴,牛皮不是吹……”
“阿牛,瞎嚼什么舌頭?”丁家娘子忍著笑,抬手崩了兒子一腦瓜。
“哎呀,胡大公子,不,胡閣老,以后發(fā)達了,可不能忘了我這好鄰居???”林屠夫狗臉一陣齜牙般地笑。
丁屠夫也覺得好笑:“胡大公子……”
無聊,老子沒時間跟你們生氣!
胡排支肘將丁氏父子拱出門外,接著啪地一聲關了門。
丁大牛和林二狗什么意思,胡屠夫夫婦自然明白。
胡屠夫摸了一把眼淚:“阿排他娘,阿排這輩子就這樣了?”
“頂你個肺,你怎么說話滴?”
胡家娘子望著空蕩蕩的書筐,回想剛才孟中高被氣跑了,她心有不甘,也無可奈何,“我看咱們的兒子,不是讀書那塊料,是咱們異想天開了,還是讓他隨你殺哼得了?!?p> “可現(xiàn)在皇帝不讓殺哼,咱們可以去要飯,難道要……”
“你們倆有完沒完?”胡排大眼一瞪。
這是爹娘,他換了溫和的語氣,“爹,娘,我餓了!”
“凹……”胡屠夫下意識地應道,隨即瞪了胡家娘子一眼,“還不趕緊搗蔥去?”
于是兩口子一個拿著鐵舀子去抄肉,一個拿著蒜臼去搗蔥。
胡排望著他們的背影,滿臉郁悶:哎,明朝的爹娘,哎……
魯府之中,布政使魯有智聽了勞樂魚一番敘述,大為驚訝:“你怎么搞的,他一個二衷子,你堂堂知府同知,竟然連他也搞不定?”
勞樂魚默不作聲。
管家魯忠趁著上茶的機會圓場:“官人,我聽公子說,這幾天二衷子好像忽然聰明了,經(jīng)常把孟夫子給難住?!?p> “胡說?!濒斢兄堑闪艘谎?,“孟中高那什么人,除了四書五經(jīng),他什么也不懂。范進那小舅子,打小就是白癡,清湯寡水能讓他開竅?”
魯忠頓時默不作聲。
對于范進的教育方式,魯有智頗多微詞。然而欽點山東學道,山東的教育事業(yè),范進一人說了算,別人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
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揮使司,三司分權,布政使魯有智名義上山東老大,但只有行政權,對其他兩司和學政沒有任何節(jié)制權。
他曾想聯(lián)合其他兩司,彈劾范進,結果都指揮使馬泰根本沒搭理他,按察使齊強和范進交情不錯,也是委婉拒絕。如今倒好,本來想給范進穿小鞋,結果被二衷子給攪黃了。
魯有智心里暗罵勞樂魚廢物。
弘治皇帝雖然一夫一妻,但正德卻是浪蕩天子。范進即便納妾,正德知道了,最多也就一番訓斥,不會當真辦他。
明日范進就要娶親,和按察使齊強聯(lián)姻。都指揮使馬泰是武狀元出身,和文官根本不是一路人。魯有智覺得自己的處境不太妙,背著手踱來踱去。
勞樂魚把事情辦砸了,不便多言,于是給魯忠使眼色。
魯忠捋須想了一下,開口道:“官人不必煩悶,明日范進娶親,肯定冷落胡家,咱們不妨在此做文章。”
“嗯?”魯有智愣了一下,“咱們剛抄了他家,他們豈肯搭理咱們?”
“胡屠夫外強中干,根本見不了官。至于那個二衷子,順著他的二棒子勁加以引導,明日在喜堂上來一出唰唰唰……”
魯忠以手比劃殺豬刀,南瓜皮一般的臉上,滿是奸笑。
勞樂魚立即反應過來:“這個有門。范夫人心里一定怨氣沖天,我猜她一定不會阻止二衷子鬧騰?!?p> 魯有智捋須想了一會兒,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了?”魯忠征詢意見。
魯有智點了點頭。
魯忠叉手一禮,退了出去。
勞樂魚又看到了扳倒范進的希望,臉上笑容可掬:“年兄,明日都司一定不會去,我看咱們……”
“哎?!?p> 魯有智擺手打斷勞樂魚,“馬泰一介武夫,咱們豈能和他一樣?”
他慢慢坐了下來,“況且還有好戲看,何樂而不為呢?”
勞樂魚恍然大悟:“對對對,咱們要備上厚禮,隆重慶賀?!?p> 二人對視一眼,臉上皆露出了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