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何其有幸
疼就是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人欺負(fù)她,她也可以欺負(fù)回去;不喜歡喝很苦很苦的藥;也可以耍小性子不喝。
她真的可以嗎?
可是她害怕,她害怕這只是短暫的,她害怕,她剛學(xué)會任性,又要重新學(xué)會偽裝……
她的人生也有過肆意妄為,只是它太短暫,像瞬間迸發(fā)的煙花一樣,她還來不及珍藏,就已經(jīng)支離破碎……
“大叔……”她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來表達(dá),自己內(nèi)心強烈的情感迸發(fā)。最后千言萬語只匯成一句話。
“大叔,我們先送許一鳴去醫(yī)院吧!”
“好!”好像所有的感情,都濃縮在這一個字里。
“我不用你們送!”許一鳴掙扎著站起身來,鼻青臉腫、血跡斑斑鬢角,暴露在鵝黃的路燈下。
沐木見許一鳴步履蹣跚的從她身邊路過。心里有些壓抑,她想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像往常一樣大罵,或說些玩笑嘲諷他幾句……
可是,有什么終究還是變了,她不知道這幾個小時發(fā)生了什么,但她隱約明白,也許ta們……
沐木一直注視著前方,眼見許一鳴就要跌倒在地,身體比心誠實更快一步,跑到他身邊,“沒事吧你?”
許一鳴穩(wěn)住自己的身子,眼神那一絲絲陌生刺痛了沐木的心。她最終還是把拉著他衣袖的手,松開垂落下來。
這一刻,好像有什么東西龜裂了。
“為什么?小嫂子,你不是沒出什么事嗎?為什么就不能得饒人處且饒人呢?甜甜她只是個柔弱的女孩子,她壓根威脅不到你什么,為什么就不能放過她?”
沐木的眼神越發(fā)的清冷,像是在這一刻才重新認(rèn)識他。搞了半天,她終于明白,他為什么這樣對她了。
甜甜,那個想欺凌她大黃牙的女兒。
是,他說的沒錯,她是沒受到什么沉重的傷害,皮外傷……小傷而已,又沒斷胳膊沒斷腿,都可以愈合的嗎。
可……如果,她想說如果,沒有小黑,如果沒有大叔,那么她呢?她會成什么樣?她也是個女孩子啊!她沒有金剛不壞之身,更沒有強大到什么,都可以笑著說沒關(guān)系,完事后穿好衣服拍拍屁股,來一句“就當(dāng)被狗咬”了。
對不起,她做不到!
一旁的顧彥摸了摸口袋的香煙,壓抑住自己心里的狂躁,腳步沉重的走到許一鳴身邊,二話不說一腳踹在他的小腿肚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被他踹倒在地的許一鳴。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話嗎?”
事情發(fā)生的太快,沐木反應(yīng)過來時,許一鳴已經(jīng)跪在地上了。
許一鳴忍住四肢百骸,都叫囂著疼痛,仰頭倔犟的看著顧彥,“我的話很難理解嗎?表哥,你要清楚…我是你弟弟,我才是和你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你為了我,就不能放過甜甜她爸爸嗎?”
站在顧彥身邊的沐木,身體逐漸變冷,“他們才是最親的人……而她只是個外人,她為什么要在這自取其辱……”顧彥似乎察覺到沐木的不安,伸出那寬大溫暖的手,緊緊握住沐木那冰冷僵硬的小手。
沐木心靈一震,鼻子酸酸的,眼角開始泛紅,眼神呆呆的看著眼前顧彥那儒雅的側(cè)臉。原來…她也是有人疼的……
“放過?你倒是說說看,怎么放過他?”顧彥那似笑非笑深邃的眼眸中,藏匿著一絲不易察覺到危險。
“只要……只要小嫂子,不再追究責(zé)任!”許一鳴眼中一喜,跪著蹭到顧彥的腳前。
“啪”顧彥一巴掌扇在許一鳴的臉上,直接把他扇倒在地,語氣包含著怒氣?!澳愕故钦婺苷f出口!以前我只知道你任性,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你不僅任性,還很天真、愚蠢!”
說完,看都不看許一鳴一眼,拉著一臉震撼的沐木的手走了。
走在顧彥身后的沐木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多少年了,她沐木還有被人放在手心里的一天。
哪怕只有一天,她心滿意足了。
大叔,謝謝你!
回到家里。(顧家)
“沐沐想吃什么?大叔給你做?!鳖檹┐蜷_房門,耽擱了那么久,他的小沐沐肯定,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了。
“沐沐不餓!”沐木眉眼彎彎看了一眼身側(cè)的顧彥,換上拖鞋,趕緊接過他手里的文件包。
“怎么會不餓呢?”顧彥穿上拖鞋,眼神閃過一抹驚訝。泡面她不是沒來得及吃嗎?
“因為沐沐看著大叔就已經(jīng)飽了?!彼拇笫?,怎么會越看越好看呢!
“…油嘴滑舌!”顧彥一愣,嘴角輕笑的刮了刮,沐木的小巧精致的鼻子。這丫頭……
“大叔不是說了嗎?想說什么就說什么,這就是我此時最想說的話?!便迥颈е陌嶂∧X袋嗔怪的瞥了他一眼。
吃完飯以后。顧彥一臉神秘的從他臥室拿出,一個暗紅色精美四四方方的首飾盒,放在沙發(fā)旁的茶幾上。
沐木有點小激動,握著遙控器的手,一頓暗搓:他不會是直接求婚吧?如果是,自己到底要不要答應(yīng)他?答應(yīng)吧,跟著他守活寡,她也沒關(guān)系的。
“打開看看?”她一定會很開心的,他看到沐木在網(wǎng)上發(fā)的帖子了,他不需要錢,可不可獎勵一個愛的抱抱。
“…嗯。”沐木這才從內(nèi)心的YY中,回過神來。媽呀,好激動!怎么辦?怎么辦?等下…要不要先矜持一下?
“…這不是我的項鏈嗎?”沐木抖著手好不容易,打開暗紅色精美四四方方的首飾盒。用力眨了眨貓眼,肩膀一垮。汗!原來是她想多了。不過,她的項鏈回來了,她一樣很開心。
“謝謝你,大叔!”沐木抱住顧彥的胳膊,當(dāng)然心里不免有點小失望。這是不是老天在懲罰她,上次在醫(yī)院假裝沒聽見他的告白?
……
昏暗的胡同里有一個身影,向他跑來。許一鳴全身戒備,神經(jīng)緊繃,連剛才叫囂的四肢都開始消痛了。
看清來人,他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肌肉也放松下來。
“一鳴,一鳴,你沒事吧?你這么這么傻,為什么不躲開?還疼嗎?”甜甜跪在許一鳴的面前,心疼的看著許一鳴臉上,已經(jīng)腫起來的巴掌印。
“甜甜,你這么回來了,我不是讓你躲起來嗎?”許一鳴把甜甜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放在手里。
“走,一鳴,我送你去醫(yī)院?!碧鹛鹋v扶起許一鳴,把他的胳膊掛在自己肩上。
“他們沒再為難你吧?”許一鳴擔(dān)心的上下打量著甜甜,見她雖說頭發(fā)凌亂些,身上并沒有傷痕,這才放心些。
“他們那群人都沒有人性,你一個女孩子家,以后見了他們躲遠(yuǎn)點?!?p> “許一鳴,以后你還是不要再管我了。”甜甜神色認(rèn)識的看著許一鳴。她,她不能這樣,不能……
“甜甜,你這么了?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我……對,我回家求求媽媽,她一定會幫我的?”
許一鳴一時間看不懂她了,放學(xué)時,是她突然跑過來,攔住他的車子,苦苦哀求自己,一定要幫幫她。還是……她覺得自己幫不上她什么忙?
“一鳴,謝謝你,你是個好人?!闭娴?,是一個她家出了事唯一出手幫助她的人,她昨天晚上跑到平時來往親密的人家,到處借錢都沒借到。
最后還是……
“對了,甜甜,伯母還好嗎?”許一鳴突然想到甜甜母親來,這段時間,家里出了那么大的變故,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
“……媽媽她……一時間接受不了,爸爸欠了那么多錢,昨天晚上被他們逼得沒辦法,割腕自殺了,到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昏迷不醒,醫(yī)生說:是她自己不愿意醒來?!?p> 想到她母親她瞬間淚流滿面。昨天她打開浴室的門,眼前所看見的一幕,她差點精神崩潰。
到處都是,整個浴室都被染紅了……
“你這么沒給我說呢?”許一鳴一驚,扯動中一不小心,碰到臉上的傷疼得他直呲牙。
“說了有什么用?一鳴,你說我該怎么辦?爸爸明天就被法院判刑了,媽媽到現(xiàn)在還不愿意醒來?”
昨天,呵,她給他打電話了,響了好久,他都沒接。最后沒辦法她只好……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媽媽,沒錢手術(shù)而活活流xue而亡。
“你可不可以再幫幫我,她不是你小嫂子,你讓她不要追究我爸爸的責(zé)任,只要她能答應(yīng),叫我做什么都行。我……我這輩子給她當(dāng)牛做馬,要是她還不解氣,就拿皮帶狠狠抽我一頓?!碧鹛鹧劬α亮恋目粗S一鳴,一臉期待。
只有這樣她才不用墮落,他爸爸沒事,她媽媽肯定會醒來的,她們一家人還可以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
這一切都可以過去。
“……”
許一鳴沉默了,他已經(jīng)求過了,小嫂子不答應(yīng),表哥更不是答應(yīng)。
甜甜臉色瞬間變得死寂了。看來,他是不愿意再幫她了。也對,自己傻嗎,那可是他小嫂子,他怎么會幫一個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