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曾年少
她贏了！
胡菲兒覺得心情，從來都沒有那么好過，盡管車外雨嘩嘩嘩直下，那可惡的雨刷臂，一直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只要一想到沐木那張喪尸臉，她的嘴角就止不住上揚。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那么她定會高歌一曲。
“停車！”冰冷的聲音像悶雷般在她耳邊“轟”一聲炸開，她的耳朵嗡嗡嗡直作響，讓她突然聽不清顧彥說得是什么。
“什么？”她疑惑地扭頭看向坐在她身側(cè)的顧彥。
“停車！”他又說了一遍。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了，那么她……他半交叉的手指猛然收緊。
“彥哥哥，我送你回家就好了，不用打車，再說……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胡菲兒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目視著前方。
天空劃過一道銀光，如流星般又消失在天際，隨著“轟”一聲巨響，連車窗都在震動，她的心也跟著顫一下。
胡菲兒把車滿滿地靠近路邊。盡管她不愿承認，她被顧彥那可怕的眼神，震撼住了，直覺告訴她如果她不乖乖聽話，那么她……
胡菲兒不由打個冷戰(zhàn)。
“謝謝！”顧彥見車子停了，打開了車門，走了下去，“碰”一聲關(guān)好。
胡菲兒被驚醒了，附身按下車窗，看著那雨滴打濕了顧彥的頭發(fā)、衣服，拿出雨傘，大叫：“彥哥哥，給你傘！”
“走吧！”顧彥看著她，似笑的眼神、似霜、似冰、卻沒有焦點，如沒有靈魂的軀殼，讓人看了心底直冒寒氣。
很久以后，胡菲兒才明白，那是種什么眼神。
那是——一種沒有著落的恐慌。
她的彥哥哥原來也會害怕，她一直以為他是英雄。
胡菲兒緩緩伸出手來，感受著從小小的鐵窗縫隙，投射下來得一絲絲陽光。
這就是彥哥哥說得：光嗎？
她還能擁有嗎？
顧彥見那輛紅色的保時捷逐漸消失在視線里，他才轉(zhuǎn)身返回。
沐木跌跪在地上，遠遠望去，街道、樓房、行人，還有那川流不息的車輛，只剩下模糊的輪廊，哪里還有那一抹紅色。
天上又是幾陣悶雷響過，雨水像避難般，恐惶降世。
她再也看不見他了。
不管她怎么追，都沒有追上。
直到全身如墜入寒潭，她驚醒般從地上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繼續(xù)走著。
顧彥看著前面那一瘸一拐的身影，他多想不顧一切地把她囚禁在他懷里，可她的話像咒語般又在他耳畔響起：那不是愛情！就像妹妹對哥哥那樣。
望著在他眼里逐漸縮小的人影。
顧彥恍惚間回到了年少——那年他20，而她才8歲。
小城的柳樹正是裊娜纖細的時候。
他坐在折疊的小凳子上，悠閑地釣魚，看著那被風(fēng)吹皺的河面，他心情晴空萬里。
他正在再次放魚食，身后傳來稚嫩的聲音，“大哥哥！”
顧彥手上的動作一頓，眼里漾起驚喜，嘴角也勾起明朗的笑容來。
扭頭，皺眉。
他把手上的魚竿放下，向小沐木走去。
“這是怎么了？”小沐木一瘸一拐地。
小沐木松開哥哥的手，驚喜地望著河邊放著的小紅桶，拉著顧彥的手指：“大哥哥，你釣了幾條了？夠不夠晚餐？沐木好久沒吃，大哥哥做的紅燒魚了?！?p> 顧彥見她就知道吃，一臉無奈，半蹲下身子，把小沐木裙子微微往上卷了卷，見那膝蓋上纏著紗布，眉頭皺得更緊了。
小沐木向來乖巧，這傷是怎么來得？別人欺負她了？
顧彥隨即站起身來，看向站在小沐木身邊的沐晨。
“彥哥，阿妹這不知怎么回事也學(xué)會跟別人打架了，而且，哈哈！還沒有打嬴?！便宄亢敛涣羟榈卣f道。知道自家阿妹臉皮薄，關(guān)鍵打架還輸了，哪里還好意思到處嚷嚷。沒關(guān)系這些他都可以幫忙宣傳。
說起這事，中午他們剛吃過飯，沒有多久，他正在和表哥表弟他們玩游戲，就聽見外面嚷嚷，沐木和小妹打起來了。很吃驚，阿妹他是知道的，從來不跟別人逞一時一快，更別說跟別人打架，他一時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還是被表哥拽出去的。
“哥哥！”小沐木被他哥哥氣得小臉都紅暈了，不滿地撅著小嘴，瞪了沐晨一眼。
“不是答應(yīng)，阿妹不跟別人說得嗎？”大騙子！虧她還那么相信他，看等一下，她怎么跟媽媽告狀，讓他穿小鞋。
“但是彥哥又不是外人，再說就算我不說，別人也會說得?！便宄靠刹恢?，小沐木竟如此小心眼，現(xiàn)在心里正盤算著，怎么讓他穿小鞋。
小沐木想想這事這個道理，泄氣地聳拉著肩膀。不知，大哥哥會不會因此討厭她？
沐晨看了一眼，從生鮮超市走出來的沐夫人，對阿妹說道：“走吧，阿妹，媽媽買好東西了，我們回家！”說著就牽著小沐木的手向停在路邊的黑色奧迪走去。
顧彥見小沐木跟著哥哥走了，心里有些失望，轉(zhuǎn)眼見沐夫人把手上的生鮮蔬菜，放在后備箱，點頭打聲招呼。
顧彥收回視線，又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靜靜地等著魚兒上鉤，不知為何，心情如那蕩漾得河面一樣，怎么都靜不下心來。
算了！既沒有了心境，再釣下去也枉然。
正準備收攤，身后再次傳來稚嫩的聲音，“大哥哥！”
小沐木站在顧彥身側(cè)，亮晶晶的貓眼看著顧彥：“大哥哥，我陪你釣吧！”
顧彥一聽心情舒暢了，一把把小沐木抱在自己懷里：“怎么沒有跟媽媽哥哥回家？”
“因為……我想吃魚！大哥哥做得紅燒魚最最最好吃了，比媽媽做得還要好吃！不過……嘻嘻！大哥哥，可不能告訴媽媽，要不然媽媽會不喜歡我的?！?p> 顧彥被小沐木吹捧的話，愉悅到了。
“好！那沐木告訴大哥哥，今天為什么跟別人打架？”
小沐木縮在顧彥的懷里，把玩著他的衣領(lǐng)，不說話。
“不想說？”顧彥見小沐木的表情悶悶地，還時不時瞄他一眼。
“大哥哥，是不是認為沐木是個壞孩子？”
“嗯？”顧彥見小沐沐憋半天，原來是擔(dān)心他會討厭她。
“小沐沐在大哥哥眼里，一直很聰明乖巧?！?p> “就算我和別人打架？”小沐木見顧彥點頭，伸手摟在他的脖子，眼神期待著凝視著顧彥。
“那……你為什么跟別人打架？”
“琴姐姐，她搶大哥哥送我的手鏈。”一想到這，她就很生氣，這是大哥哥給她買得，怎么可以被別人搶了去。
“沐沐，大哥哥告訴你，這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保護好自己不受傷，才是最重要的。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她要你就給她，知道嗎？”
顧彥記得那是，上一次他們一起，趕集市的時候，在小攤上買得，二三十塊錢，亮亮的星星形狀的手鏈，他見沐木喜歡就買下給她打上了。
一路上，小沐木都在不停地搖，她那只戴著手鏈的手腕，叮當(dāng)叮當(dāng)響很悅耳。
顧彥沒有想到小沐木反應(yīng)那么大，“怎么可以？那是大哥哥送給我的東西，怎么可以給別人？”說完，很生氣從他懷里禿嚕下來了，身子背對著他，撇著嘴。
“沐木，大哥哥再給你買一個，不就好了嗎？”這妮子！還怕他不給她買不成？
“笨蛋大哥哥，你就是個大笨蛋！”小沐木轉(zhuǎn)過身來，呲著牙，怒視著顧彥。
顧彥嘴角抽了抽，這都是什么跟什么？現(xiàn)在的小孩兒，就那么讓人搞不懂嗎？
顧彥見小沐木都氣紅了眼眶，哪還糾結(jié)這個問題啊，忙認錯：“大哥哥是笨蛋！這可以了吧？”內(nèi)心無限唏噓：這跟他家的小表弟，有過之而無不及。
“把我送給你的平安扣還我？”小沐木怒視兇兇地伸手，向顧彥討要回，上次送給顧彥的禮物。那可以她花了很多，她的零花錢買得。
“為什么？”這唱得是哪出??！
“大哥哥，會送給別人的！”如果他送給別人，還不如她要回來比較好。
“我喜歡還來不及，為什么要送給別人？”這可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禮物，珍藏還來不及呢。誰得臉那么大，讓他送這么珍貴的禮物給他。
“大哥哥，喜歡？”小沐木眼睛一亮。
“嗯！”見小沐木終于陰轉(zhuǎn)晴了，顧彥松了一口氣。
“那大哥哥會像我保護手鏈這樣，保護我送你的平安扣嗎？”
“會！”
“那……大哥哥會保護我嗎？”
“會！”
“那……那大哥哥會像哥哥那樣喜歡沐木嗎？”
“不，比哥哥那樣還要喜歡？”
“大哥哥，沐木也喜歡你，像喜歡哥哥那樣喜歡你！”說著主動窩在顧彥的懷里。
“大哥哥教我釣魚吧！”
“好！”
……
想到什么，顧彥眼里劃過一抹痛苦。
像喜歡哥哥那樣，喜歡我??！
…………
沐木望著這雨幕中的高檔小區(qū)，不知道為什么又來到了這里。
這是她第三次來這。
是他告訴她，她的親生母親住在這里！
那么她會喜歡她嗎？她希望她去找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