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梳洗完畢隨著四喜來到了餐廳，長長的餐桌前坐著大阿哥和三太太，大阿哥并沒有用餐，而只是坐在餐桌首位的椅子上看著一份報紙。在清帝還沒退位，大清朝依然存在的時候，我們的土地上就有了很多租界，而這些租界沒有輿論管控，因此產(chǎn)生了許多報社和知名作家、記者，他們什么都敢說，抨擊改革后的時政，抨擊大清的腐朽，抨擊經(jīng)濟的衰敗，記得秀才老頭跟我描述這一切時候用了世風(fēng)日下這個詞。我倒覺得沒什么不好，因為這樣有了很多報紙，雖然我買不起，也不認得上面寫著什么，不過不耽誤我在冷天時候把路邊廢棄的舊報紙團成團，塞到衣服里保暖，真的很管用，所以報紙真是個好東西。
三太太沒有換衣服，臉上稍微有點兒憔悴，后來聽四喜說她和大阿哥密談了一夜沒有休息。估計舍不得錯過早點時間吧，我不禁想著，對于自己的這點兒小心思覺得很有意思，這個三太太可不會挨餓，又不是我這樣的小乞兒，有吃的寧可困死累死，也絕不會錯過。
我的目光忍不住又在三太太那曼妙身材上面走了一圈，對著這樣迷人的尤物真的能只密談，應(yīng)該不會，大阿哥雖然看起來總是一副萬物皆在掌控之中的嫡仙樣子，但總不可能真的不食人間煙火吧。我又看了看大阿哥和他面前的報紙，額，沒有吃東西，果然不食人間煙火。
三太太招呼著我坐下，四喜說的那位廚技非凡的劉嬸兒給我端上了皮蛋瘦肉粥，還有煎餅果子，這個煎餅果子是天津衛(wèi)的著名小吃，雜糧面上裹著雞蛋，里面放著油條，當(dāng)?shù)厝斯芩泄樱锩嬖偌由鲜[末、腐乳和辣椒醬，整整齊齊的擺在盤子里。這是昨晚四喜給我推薦的早點，我大快朵頤，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似乎是我吃的實在太狼狽，大阿哥忍不住輕咳了一下，我下意識的抬頭，他看著我嘴巴上粘著的油和殘渣，忍了忍沒有說話，但是我覺得他額頭的青筋跳了一下。
“慢慢吃，別急?！比Φ拈_心極了，她又是這樣，似乎看到這位大阿哥無可奈何就很開心?！盃?，您也別急，慢慢教，居移氣養(yǎng)移體，總會調(diào)教出來的?！?p> “反正你的時間不多，我只看成果！”大阿哥懶得再搭理我，轉(zhuǎn)頭吩咐于副官拿咖啡，我看著于副官端來的東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不知道黑漆漆的什么東西，聞著怪香的。三太太見狀吩咐也給我上了一杯，我端起來就往嘴里灌，果然，噴了一桌子。
我被這東西苦澀的滋味嗆的眼淚鼻涕都出來了，萬般狼狽的拿著自己的袖子一抹臉，大阿哥看著我這個樣子似乎忍了一下自己的嘆息，閉了閉眼，對三太太道：“任重而道遠?！?p> 四喜過來趕緊幫我收拾了一下，我手足無措的任由她幫我擦拭著，不知道該說什么?！扒帏S，這是咖啡，西洋傳來的飲品，剛喝的時候都不習(xí)慣，快吃吧，不打緊的！”我聽到三太太說的青鳶兩字有些恍惚，接著馬上意識到說的是我，我點頭應(yīng)是，木訥的拿著勺子喝粥，不敢再抬頭。
“以后你就跟著曼春，我這個人向來沒什么耐心，等不了太久?！贝蟀⒏缣ь^對我說，“我并不需要一個愚蠢的手下，所以機會就只有這一次！”我聽完大阿哥的話心里咯噔一下，看來今天早上的表現(xiàn)確實太愚蠢了，昨晚上得到了教訓(xùn)不要繼續(xù)在大阿哥面前演戲，怎么到今天早上就忘記了。
我曾經(jīng)想著自己今早該如何表現(xiàn)。他們需要的到底是怎樣的人呢？我知道他們喜歡我的眼睛，所以早上起床打扮的時候特意讓四喜幫我把劉海都用卡子別到耳后，露出我不知道是有多好的眼睛。之后呢？他們是喜歡機靈的？可是我并不了解大阿哥和三太太的習(xí)慣，怎么表現(xiàn)機靈呢？最后我選擇了一個辦法，就是干脆的呈現(xiàn)出一副愚蠢地狀態(tài)，一個自作聰明的手下和一個愚蠢的手下，肯定是愚蠢地那個更能讓主子放心才是，畢竟愚蠢是可以調(diào)教出來的，而自作聰明的一般忠誠度不保證，這可沒法調(diào)教。但是我還是錯了，大阿哥并不喜歡，而且也再一次揭穿出了我的想法。
“我知道了?！蔽衣痤^，和大阿哥正視，我掃過他的臉龐，還是那張平凡的臉，眼神依舊透出對世界的悲憫，“您需要青鳶成為什么樣子，青鳶就會是什么樣子?！蔽沂制届o的說，“我能不能見寶子他們？”
“人已經(jīng)被我送走了，他們兩個有別的用處?！贝蟀⒏邕@么一說，我沒有反駁，順從的點點頭?？磥韺氉雍托悴爬项^生命應(yīng)該是無憂了，至于有什么用處，我明白自己不能問，起碼現(xiàn)在不能問，自己的級別不夠向大阿哥發(fā)問，如果我能盡快成為大阿哥想要的模樣，我會不會有機會能再見見他們呢。我從未想過寶子對我如此重要，重要到我這么想他，特別想。
“青鳶，等會吃完飯我們就好好談?wù)勀愕陌才?。”三太太如是說，“或許過程會很痛苦，但是會讓你蛻變成與之前完全不同的人生，我們一起試試，好嗎？”三太太微笑著對我說，她的尾音上挑，不自主的讓人想去靠近她，相信她。我忽然很想這樣去信任一個人，也許，無法見到寶子他們讓我覺得有些孤獨，也許是對于未知的一切有些害怕，但是到了現(xiàn)在還沒有死，已經(jīng)超出我自己的想象了不是嘛！那就試試吧，試著相信三太太，試著自己努力，我用力的朝三太太點點頭，滿臉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