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媽媽的消息

　　咖啡館靠墻角的位置，一個戴著帽子的男人正安靜的坐著，桌子上放著一杯檸檬水，檸檬水的旁邊放著一個文件袋，戴帽子的男人一邊看著手機，一邊留意門口進來的客人，此時這個點，咖啡館的客人稀少，只有兩對情侶坐在靠近窗邊的位置自拍著。

　　“叮當(dāng)”咖啡館門把手上掛的金屬鈴鐺響了，一個20來歲的女孩走了進來，齊腰的長發(fā)編成了一條辮子隨意的放在胸前，一副大大的眼睛掛在臉上，戴了頂帽子，衣服有些寬松，女孩四處看了看，往戴著帽子的男人走去，坐在了對面。

　　“你遲到了？”戴帽子的男人看著面前的女人。

　　“有點事情耽誤了，我要的東西呢？”陳木搖了從包里拿出的信封，推到男人的面前。

　　“這是你的東西，”男人將水杯旁邊的文件袋推到陳木面前，“找了這么些年，你終于找到她了，終究不負有心人”。

　　陳木將文件袋放入包里，往外走去。全程沒有再說一句話。

　　男人狡猾的眼神看著遠去的陳木，將桌上的信封放入口袋，拿起桌上的手機，編輯好短信：魚餌上鉤，東西已給她。點擊發(fā)送。沒一會兒手機響了一聲，一條短信：OK，你明天離開。

　　男人看了一眼短信，將手機放進口袋，起身離開。

　　陳木出了咖啡館隨便上了一輛公交車，車上沒有什么人，除了司機，只有一個戴著耳機的少年坐在最后，陳木隨便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從包里拿出文件袋，一直靜靜的看著，她想起了10歲那年，媽媽慌慌張張的把她帶到一個不認識的阿嬤家，：“阿木，你要聽話，過會兒會有一個爺爺過來接你，你要乖乖聽話，先和爺爺一起生活”

　　“不要，媽媽，你不要我了嗎？”小陳木拉著媽媽衣服的一角，不放手。

　　“乖，阿木，媽媽沒有不要你，爸爸剛剛?cè)ナ?，媽媽先要去處理爸爸的事情，你還這么小，媽媽照顧不過來，等媽媽處理好就過來接你，好不好，聽話”女人蹲下來摸著陳木的頭慢慢的說著。

　　“媽媽，你不要丟下我，我會很乖的，我保證乖乖不動，媽媽，你不要丟下我”陳木有點手足無措的雙手拉著媽媽衣角。

　　“阿木，你爸爸去世太突然了，媽媽得去查清楚，你跟著媽媽太危險了，來接你的爺爺是爸爸的老師，你爸爸去世前交代一定要把你交給爺爺?shù)?，所以你要聽話，是爸爸希望你跟著爺爺?shù)摹迸苏酒饋?，俯視的看著小陳木?p>　　“媽媽，我不要跟著別人，我沒有爸爸了，不能再沒有媽媽”小陳木抱著媽媽哭了。

　　“我們約定，等我處理好爸爸的事情，立馬回來接你，到時候我們兩個一起生活，好嗎”女人松開陳木抱著自己的手，將她抱在懷里。

　　“阿木，你好好在爺爺家，乖乖的，等媽媽回來，如果爺爺問起媽媽，你要說不知道，我們不能讓別人知道媽媽去調(diào)查爸爸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個秘密只有我們兩個知道好嗎？”女人輕輕在陳木耳邊說著。

　　陳木淚眼婆娑的點著頭，望著媽媽轉(zhuǎn)身離開，這一離開就是12年，從小在陌生家庭支撐著陳木的唯一的希望就是等著媽媽來接自己，因為媽媽答應(yīng)過。1年，2年，5年過去了，仍沒有媽媽的消息，陳木害怕媽媽是不是因為調(diào)查爸爸的事情發(fā)生了意外，擔(dān)心得整晚整晚做噩夢，現(xiàn)在終于等來了媽媽的消息，陳木有點害怕打開眼前的文件袋，她等了這么多年，這一刻卻害怕極了。

　　陳木下了公交，在公園的一個角落找了個椅子坐下，深呼吸兩下，伸手打開了文件袋，幾張照片闖入視線，陳木剛剛害怕的心踏實了些，第一張是一個女人的照片，和陳木記憶中的樣子吻合，只是臉上有了歲月的痕跡，第二張是女人推著輪椅，輪椅上是一個10來歲的男孩子，第三張是女人拿手帕給吃得滿嘴油膩的男孩子擦嘴巴，陳木眼睛一直盯著這張照片看，她不知道照片上的兩人是什么關(guān)系，和諧有愛的樣子讓她有點妒嫉照片上的男孩，但更多的是羨慕，照片中的女人讓她陌生又熟悉，等了12年的媽媽，她有點憂傷，但同時也有點輕松，至少她知道她的媽媽還踏踏實實的活著，同時陳木也有點沮喪和疑惑，為什么這么些年都沒有兌現(xiàn)承諾來找自己呢？明明都在同一個城市?。?p>　　陳木一直沉浸在思緒中，直到手機把揮著翅膀的女孩唱完了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手機響了，可是電話卻掛斷了，手機上顯示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陳木沒理會，翻出了另一個號碼：“爺爺，你在家嗎？等一下我回去買你愛吃的桃酥餅”，她起身往巴士站走，她想爺爺了，很想很想。

　　“小丫頭，終于舍得回家看我啦！還以為你把爺爺給忘記了呢！”孫老爺子接過旁邊遞過來的毛巾擦了一下額頭的汗，將手里的鋤頭遞了過去，起身往亭子的茶桌走去。

　　“對不起爺爺，最近一直在趕設(shè)計，所以就回家時間少了”陳木撒嬌，在沒有母親的日子里，老爺子慢慢成了她人生的精神支柱。

　　“臭丫頭，晚上想吃什么，我讓阿秦給你做，爺爺好久都沒見你了”孫爺爺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爺爺，紅燒魚，還有板栗雞”陳木上了一輛公交車。

　　“好好好，你注意安全，我讓司機去學(xué)校接你吧”孫爺爺囑咐著說。

　　“不用，爺爺，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先這樣，爺爺，我現(xiàn)在在公交上，回去再聊”陳木一直走到車尾，找了個座位坐下。

　　“好，注意安全”孫老爺子說完掛了電話，笑嘻嘻轉(zhuǎn)身往屋內(nèi)走：“阿秦，你晚上做個紅燒魚，還有那個板栗雞”

　　“是不是木小姐要回來啦？”秦姨看著喜笑顏開的孫老爺子

　　“臭丫頭剛剛打電話說的，好久都沒有回來了，等一下看我怎么收拾她”孫老爺子說著往樓上走去。

　　“老爺子您才舍不得收拾她呢。這些日子您天天念叨著她，哪兒還舍得收拾她”秦姨說完往廚房走去。

　　陳木進門的時候，屋內(nèi)彌漫著板栗的香味，陳木將手里的袋子放在沙發(fā)上，往廚房走去：‘好香啊，秦姨，在學(xué)校可想這個味道了”陳木撒嬌的看著在廚房忙碌的秦姨。

　　秦姨看著陳木笑瞇瞇的，：“老爺子在樓上，這段時間你爺爺很想你，每天都念叨你幾遍，少爺去英國的時候，老爺子都沒這么念叨他呢”秦姨小聲著說。

　　陳木笑嘻嘻的拿起桌上的桃酥餅往樓上去，：“那我趕緊給老爺子賠不是去”蹦跳著往樓上去

　　陳木上去的時候，孫老爺子正在書房練字，：“爺爺，給您來請安了”陳木賊兮兮的做了個請安的姿勢。

　　“來，看看你退步了沒”孫老爺子遞過去毛筆。

　　“走著”陳木雙手接過孫老爺子遞過來的毛筆，在宣紙上大筆一揮，：“爺爺，忘記啥，咱都不能忘這個啊，這可是血液啊“陳木討好的看著旁邊的孫老爺子。

　　“臭丫頭，”孫老爺子寵溺的看了一眼，“這方面，你比孫然那小子強多了”孫老爺子回到茶桌上給陳木倒了一杯茶。“嘗嘗，今年的新茶”

　　陳木放下筆，往茶桌旁坐下，品了一口茶一本正經(jīng)的說：“嗯嗯，味如甘霖，不錯，”

　　“你這丫頭”孫老爺子被陳木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逗笑了?！笆萘?，在學(xué)校沒好好吃飯啊“孫老爺子往書房的抽屜拿出了一個小錦盒。

　　“有啊，現(xiàn)在女孩子不能太胖了，爺爺，”陳木起身在孫老爺子的書架上翻著書。

　　“女孩子要那么瘦干什么，諾，這個給你的”。孫老爺子將錦盒遞到陳木面前。

　　“爺爺，什么東西呀”陳木好奇的接過錦盒，抬眼笑瞇瞇的看著孫老爺子。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孫老爺子坐在茶桌前給茶壺里添水。

　　陳木打開錦盒，里頭躺著一條紅繩，紅繩掛著一顆特別的豆，不起眼，但是卻精致得很，陳木湊到鼻子上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散出來。陳木有些愛不釋手，：“爺爺，我很喜歡誒！”

　　“上個月去臺灣考察的時候，看到這個，保平安的，里面那個珠據(jù)說是可以提神醒腦什么的”孫老爺子寵溺的看著眼前手足舞蹈的陳木。

　　“謝謝爺爺”陳木將紅繩帶上左手。

　　“上面還有字，你發(fā)現(xiàn)了沒？”孫老爺子喝了一口茶看著陳木。

　　“哪兒啊，爺爺”陳木將紅繩拿過去孫老爺子那邊。

　　“你把桌上的放大鏡拿過來”，陳木將放大鏡遞給孫老爺子：“看到?jīng)]，平安，快樂”孫老爺子放下放大鏡，將紅繩戴在了陳木的左手上：“丫頭，爺爺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快快樂樂的，這也是你爸爸希望的”

　　陳木眼睛有些酸，挽著爺爺?shù)氖?，靠在爺爺?shù)募缟希骸盃敔敚阏f我怎么這么幸運啊，有您這么這么好的爺爺，上天對我真的太好了”。

　　“傻孩子，別哭了，趕緊洗把臉，咱們準(zhǔn)備下樓吃飯”孫老爺子摸著陳木的頭。

　　“爺爺，你身體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我舍不得你”。陳木撒嬌的摟著孫老爺子的肩膀。

　　“丫頭，爺爺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的，但是那條路我們每個人都會走的，我們要學(xué)會接受，學(xué)會面對，在去往那條路上的這個過程，盡量做到不要讓自己有遺憾或者后悔，明白嗎？丫頭”孫老爺子輕輕拉開陳木的手，眼睛很平靜的看著陳木。

　　“我不要聊這個話題，反正我不管，你不許生病，就是不許，一定要好好的，讓我一回來就可以立馬看到你”陳木嘟著嘴賭氣的說道。

　　“哈哈哈”孫老爺子笑了起來：“走，下樓吃飯，不聊這個話題”。牽著陳木的手往樓下走去。

　　陳木看著眼前的爺爺，她心里有點難受，她不敢想如果哪天爺爺丟下她去更遠的地方了，她過去12年里等媽媽的那種難受又要經(jīng)歷一次了，她不敢想，因為那個感覺太難熬了

　　“老爺子，先生和夫人剛剛來過電話，說臨時決定要去參加一個晚宴，今晚不回來吃飯了”秦姨將盛好的湯端到老爺子和陳木的面前。

　　“好的，阿秦，你坐下一起吃”孫老爺子拿起筷子。

　　“你們先吃，我等一下再吃，我先將廚房收拾一下”說完準(zhǔn)備往廚房走去。

　　“秦姨，一塊兒吃吧，人多熱鬧”陳木起身給秦姨拉開椅子。

　　“阿秦，坐下一塊兒吃，又沒別人，你這么些年了，沒拿你當(dāng)外人，都是一家人”

　　“木小姐，你嘗嘗這個”秦姨用公筷夾了一塊少刺的魚放入陳木的碟子。

　　“謝謝秦姨，你都不知道我在學(xué)校很想這個味道呀”。說完將那塊魚放入口中。

　　“多吃點，丫頭”孫老爺子抬頭慈祥的看了陳木一眼。

　　接下來大家都是安靜的吃飯，沒有再說話，食不言，寢不語。

　　晚飯后，孫老爺子回書房接了個電話，陳木幫秦姨將餐桌上的東西往廚房收，：“木小姐，我來就好了，你去陪爺爺說話吧”。

　　“沒事，爺爺在書房接電話，我先幫你一下，等一下再陪他去散步”陳木放下手里的東西，認真的看著秦姨小聲說：“秦姨，您下次不要叫我木小姐了，這樣會讓我變嬌氣的，叫我名字，或者跟著孫然叫我木耳都可以啊，或者像爺爺叫我丫頭都可以啊，我不習(xí)慣小姐這個尊稱”。

　　“好的，木兒”秦姨慈祥的看著陳木。

　　陳木笑嘻嘻的看著秦姨，：“謝謝秦姨，我聽到爺爺下樓了，我陪他去院里散步了”

　　秦姨看著陳木的背影，有點心疼，陳木從10歲來到孫家，現(xiàn)在22歲，12年來，無論和爺爺有多親，不驕不躁，時刻保持著一份清醒，把自己當(dāng)孫家人，但是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孫家人，做事小心，謹慎，從不逾越界限。把規(guī)矩二字守得牢牢的，這或許也是孫老爺子為什么那么疼愛她的原因，一是因為真心喜歡，二是喜歡這樣擰得清的性子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