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實施大計(三)
“至于你說的肥羊，哼！哼！”高甲冷笑連連，“你看見到人家資寶眾多，銀銅鐵器樣樣都有，看起來像肥羊，但我卻看見了騎馬攜弩的武士威猛雄壯，還有那個頭裹皂巾，身披皮甲相貌老成端正的八尺壯漢，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貨色，我看分明是只渾身是寶的尖刺猬”。
“走吧，先撤回為善里，至于是劫道還是綁架咱們再從長計議，點子有點扎手。”
“撤！”領(lǐng)頭的惡漢高甲一聲令下，埋伏在竹林中的十七八名盜賊跟在他屁股后邊往北撤出竹林，又往東繞了個大圈才折轉(zhuǎn)南行，渡過河流回到南岸的為善里。
…………
江禽、江虎長相相似，是一對同產(chǎn)雙胞胎兄弟，父母雙亡，在歸鄉(xiāng)向王山山里以打獵砍柴為生，習(xí)慣了獨來獨往，除了買鹽、買米、買油和倒賣山貨野物很少與外界接觸，因此兩兄弟莫說娶妻成親，活了二十八九年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
沒辦法，為了娶妻生子，兩兄弟決定下山居住，哪怕是給大戶豪家當(dāng)?shù)钁?、仆役，給人家種地被人家使喚也得先把媳婦給娶了。
江氏昆仲趕了好幾里山路，來到鄉(xiāng)中大市，想打聽打聽誰家有沒出嫁的女兒，另外買一些金銀首飾、銅鐲什么的當(dāng)做聘禮。
誰知兩兄弟剛到鄉(xiāng)市路口就碰到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趕著三只鵝，手里提了塊肉，肩上搭了一褡褳米，笑瞇瞇地從對面走來，可能年紀(jì)大了，眼神不好，虛著眼歪歪拐拐往前走好巧不巧地就撞上了江氏昆仲，老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痛的直叫哎喲，肉跌落在地上弄贓了，米好在有褡褳裝著沒弄灑，可憐他的三只鵝“呱呱”的叫著展開臂膀連飛帶跳躲入路邊的林中。
江氏昆仲雖然不修邊幅，以蠻力，靠打獵為生，但性格純樸，為人心腸不錯，接人待物態(tài)度都很和藹。
見老人摔倒在地，大哥江禽將上前將老人扶起，笑著問道：“老翁怎么樣？沒事吧？你是在前面鄉(xiāng)市上買了幾斤米肉和幾只鵝嗎？今天鄉(xiāng)市人多不多？熱鬧嗎？”
老人順著江禽使力從地上起來，笑呵呵地擺擺手，“沒事，不打緊，就是勞煩后生去把我那幾只鵝給攔一下，別讓它們給跑了。”
“阿虎，你快去把鵝給老翁攆回來。”江禽扭頭吩咐弟弟，后者“好勒”地答應(yīng)一聲跳下路邊，鉆入林中“呼呼”作聲地把鵝往回攆。
老人這才放心地把頭轉(zhuǎn)回來，對著江禽來了談性，興致勃勃道：“后生，我姓周，我給你說今天鄉(xiāng)市可熱鬧了，聽說廣德亭的陽安聚來了個魯王殿下，陽安聚的人在替這個魯王種地，需要人手，他們這不駕著好幾輛牛車、馬車，帶著米、肉，就在鄉(xiāng)市里燒火架鍋，好幾個模樣周正、身強體壯的婦人在灶前忙活，在給流民、窮人和有殘疾的人施粥呢?！?p> “還有這等事？”江禽一聽眼放光亮，拍拍老人肉和裝米的褡褳的泥，問老翁：“周父，這么說你的肉和米就是陽安聚的人送的？”
“哎，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他們，陽安聚招人差壯勞力，我孫兒應(yīng)招了然后他們才給我送的肉和米，還有一千錢呢，我這才在鄉(xiāng)市上買了三只鵝準(zhǔn)備回去養(yǎng)?！?p> “后生，我看你們兩個人高馬大有股子蠻力為什么不去應(yīng)幕呢？他們陽安聚的人說了招進(jìn)去的人聚里負(fù)責(zé)安排房屋、種田的農(nóng)具，如果你有罪他們還會幫你用錢向官府贖買，開始的時候給你們提供衣食、家什直到你們能自給而止，你們這些受募之人沒有妻子的和聚中寡居的婦人結(jié)合，出錢使你們再婚，聚外的婦女愿意加到聚中來的也出錢婚娶。”
這個姓周的老翁像是獻(xiàn)計般對江禽說道，說到這兒有些躊躇，“只是……只是你們好像要做宮衛(wèi)，什么是宮衛(wèi)，老漢也不知道，應(yīng)該就是部曲、家兵類似的吧?！?p> “喔？”江禽的興趣更濃了，什么修建屋是和提供農(nóng)具，衣食家什這樣?xùn)|西他們山上的家里都有，甚至做嘉賓不許未嘗不可，至少比做佃戶仆役要強吧。
當(dāng)然，最讓江禽意動的是娶陽安聚中的婦人當(dāng)老婆，這娶老婆還讓娘家出錢成婚這豈不是一件美事肥差。既達(dá)成了他們下山的目的，又得錢財，一箭雙雕。嗯，應(yīng)該去看一看。
“周父，那好，等我弟弟幫你把鵝攆回來，我們兄弟兩個就去前面鄉(xiāng)市看看?！?p> “市”分幾種，有大有小，在縣城里的是“縣市”，在鄉(xiāng)治的是“鄉(xiāng)市”，在亭里的是“亭市”，在有些里中還有“里市”。
但幾乎所有的“市”都有墻垣，有店鋪，有貨倉，有專門的機(jī)構(gòu)和人管理。
“鄉(xiāng)市”、“亭市”、“里市”則更像是趕集市，在特定的日子里，百姓黔首們約定俗成、自發(fā)聚集，買賣貨物、互通有無。
江禽江虎兩兄弟來到鄉(xiāng)市上發(fā)現(xiàn)今天果然比往常開市的時候更熱鬧，商販更多，貨物較為更齊全，來買東西的鄉(xiāng)民也比往日多很多，不但有本地的鄉(xiāng)民，還有從外亭、外里乃至外鄉(xiāng)來的。整個市集上叫賣聲不絕於耳，男男女女、人來人往，喧喧嚷嚷、川流不息。
路過一個賣銅鏡的攤鋪，又小心地從一個售賣漆器的車前步過，這漆器雖然小巧不大，但個個都挺值錢的，一個就頂幾百上千錢，可不敢給人家打爛了。
然后江禽江虎發(fā)現(xiàn)，前面幾輛牛車馬車圍成了一個攤位，攤位前面豎了一桿大旗，旗上繡了三個字，旗子下邊橫放了一塊門板，門板上也寫滿了字。但非常尷尬的是江禽江虎兩兄弟是文盲，一個字也不認(rèn)識，全都是黑乎乎的方塊。
不過看這個攤位的車上堆放著一袋袋米一塊塊新鮮的肉，又有幾個長相還尚可，頗有姿色，木釵布裙的婦人圍攏在駕著火的鍋前忙碌，有的在網(wǎng)里面放米放菜，有的將鍋中的菜粥舀到木碗里，分發(fā)給前來要粥的窮苦人家、流民百姓。
江禽、江虎雖然沒讀過書，但腦子不算笨，立刻明白過來那旗竿上的三個資是應(yīng)該就是“陽安聚”了木板上寫得滿滿的字應(yīng)該就是陽安聚招募青壯勞力的要求和內(nèi)容說明。
江禽江虎兩兄弟來到攤前沒多久馬上就有一名身量頗高，不輸這兩兄弟的俏麗少婦走來，一雙白凈的雙手在蔽膝上擦了擦，問兩兄弟：“二位是要喝粥么？”
江禽沒有馬上說他們是來應(yīng)募的，而是點了點頭，讓婦人用兩個木碗舀了兩碗粥，分別遞給他和弟弟。大清早從向王山出發(fā)，趕了半天山路，肚子早空了，兄弟二人將就就蹲到路邊，對著菜粥呼啦啦直喝，狼吞虎咽。
粥是不是濃粥，插根筷子絕對會倒，但也不是清如水，還是有些濃稠的，里面又加了不少菜葉一點肉丁，果腹是完全沒問題的。
喝完粥把木碗還給高挑婦人，江禽這才說道：“把你們管事的人叫了，我是來應(yīng)募的?！苯t在一旁頭頭腳腳的打量著這苗條美艷的婦女，嘴里嘖嘖有聲。
“二位，我便是這里的管事之人，在下姓柳單名一個隱字?！绷[在后邊管理招募來的青壯男子，一發(fā)現(xiàn)這這兩個野性粗獷、體魄強盛的男子出現(xiàn)立馬趕到攤位前，為了殿下的大計這樣的好兵苗子不可錯過。
“來鄉(xiāng)市的路上，我聽人說你們這里招募丁壯不僅給米、肉、錢還發(fā)老婆是不是真的？”
“是，我們聚里遭了災(zāi)死了很多壯年男子，留下很多寡居的婦人只要你身強體壯能達(dá)到我們招募的標(biāo)準(zhǔn)，每人會得五斤肉，二十斤米，一千錢，聚中的長者父老還會給你們安排婚事?！?p> “都是向這位小娘子那樣美麗漂亮，身材修長么？”江虎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美婦人，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他叫王氏，是我們聚中出了名的美人，大多都女人肯定是比不過王氏的，但是當(dāng)然如果你要是有本事，你能讓王氏嫁給你也行，那我們就不會給你們分配了，直接讓你和王氏成婚?！?p> “哈哈哈”江禽江虎兩兄弟相互看著對方，開懷大笑，他們兩個別的沒有，就是有一身力氣大勁。
砍樹、砍柴、種田和犁地都是一把好手。
“你們想要問的問完了，不過想要加入我們聚里我還也有一個條件?！绷[神情嚴(yán)厲，不茍言笑，說話的時候按著腰間環(huán)首刀刀柄，一股肅殺之氣瞬間蔓延開來。
“下面該我問你們，看看你們究竟夠不夠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