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托人去問書院了,能不能讓我住在家里。如果不行,這事再說?!?p> 陸方諭沒敢說不行他就打算不去書院,在家自學(xué)的話。
老人家對他如此關(guān)心,除了親戚情份及族長的責(zé)任,更多的是覺得他往后會有出息。為了家中女人就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這絕對不是陸義林能理解和支持的。
陸義林點點頭:“好。如果書院同意,你就辛苦點,兩邊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書院不同意,你就讓茉娘、蔓娘住到我這里來,跟玉蟬兒作伴。正好玉蟬兒明年出嫁,正繡嫁妝呢。茉娘手藝好,也能指點指點玉蟬兒?!?p> 玉蟬兒是陸明端的妹妹,年紀(jì)跟陸茉娘相仿。陸家除了陸明端,玉蟬兒也是陸義林疼愛的孫輩。
“好?!标懛街I答應(yīng)了一聲。
陸義林家宅子雖大,但人口眾多,陸茉娘兩個外人住進來算怎么回事?像陸明端他們,在名義上雖是同宗,是陸茉娘兩人的叔叔,但血脈關(guān)系卻有點遠了,都快出了五服,年紀(jì)還差別不大。住在一個家里,瓜田李下的,總不方便。
玉蟬兒出嫁前也還好,一旦玉蟬兒出嫁,茉娘、蔓娘住在這里就更尷尬了。
所以陸方諭答應(yīng)這一聲,也是敷衍陸義林。他直覺里相信,顧青卓一定會為他說話、替他解決這一難題的?,F(xiàn)在沒必要為這事跟老人起爭執(zhí)。
“你的田地,你想好怎么處理了嗎?不久就開春了,是否想佃出去,佃給誰,都要決定下來了,人家也好有個準(zhǔn)備?!标懥x林又問道。
陸方諭也正好想跟陸義林討論這個問題呢。
“那些良田,叔祖您看能不能幫我問問,有誰愿意佃的。至于山地……”陸方諭皺起了眉頭。
古人固化思維,覺得田地都應(yīng)該種糧食,所以陸家莊的人都習(xí)慣在山地上種高粱。高粱這種糧食口感不好,屬于粗糧,賣不出什么價錢。
陸方諭覺得用山地種高粱可惜了。
他前世雖沒種過地,出去游玩的時候也看到山地上種植不少經(jīng)濟作物,那些東西可比高粱收益高多了。
“山地先不佃,我想想再說?!彼?。
“行,那我?guī)湍銌枂柕杼锏氖??!标懥x林道。
關(guān)山縣山多田少,多的是人想佃田地來種的。只要放出風(fēng)去,不愁沒人來佃。
陸義林說喝酒的話也是一時興起,大家都禁止他喝酒,吃飯的事自然也就作罷。陸方諭說完事情,就告辭離開了。
出了陸義林家,他沒有馬上回去,而是穿過村子,往后山上去。
此時才過年關(guān),卻有勤快的村人在山上忙活了。山上的地硬,沒辦法用牲口,只能用人力一點點鋤松,再往下埋基肥,等開春的時候好種莊稼。當(dāng)然這僅限于少數(shù)勤快的人。
懶惰的人自有偷懶的法子,他們在栽種前只用鋤頭刨一個坑,把種子埋下去,澆水即可。至于收成如何,因為高粱價不高,豐收還是欠收,差距并不是那么大,便也懶得理它。
換作良田就不一樣了。不管是勤奮還是懶惰的人,都對它精耕細(xì)作,否則就是天大的浪費,是要被族里老人輪番拎去狠狠教訓(xùn)的。
陸方諭跟山上的人一一打招呼。
后山上正鋤地的一個中年男子,是陸方諭隔房的三伯陸明常,其父是陸厚仁的親哥哥,與陸方諭還沒出五服。
他看見陸方諭這時候跑到后山來,便以為他不念書了,好心地勸道:“諭哥兒,你真不念書、打算回來種地了?種地可辛苦。能念書還是好好念,到時候在城里找個活干,也總比種地強。”
“多謝三伯關(guān)心。我這是身子不大好,在家歇兩天,后日就去上學(xué),并不是輟學(xué)回家?!标懛街I笑道。
“身子不好還跑到后山亂逛?今日雖出了點太陽,風(fēng)還是挺大的,趕緊回去躺著。”三伯朝他揮手。
陸方諭卻沒走,還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三伯身后的一棵樹前站定,問道:“三伯,這棵是什么樹?”他怎么看著像是茶樹?
前世他大學(xué)時的一個舍友家里就是種茶的,家鄉(xiāng)離大學(xué)不過兩個小時的車程。舍友跟他關(guān)系不錯,又知他是孤兒,到了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總邀他一起回家。
陸方諭去過一次后喜歡上他家的和諧熱鬧的氛圍,只要有空也會跟著去,幫著他家采茶制茶、打理茶苗、給茶樹剪枝施肥,什么活都搶著做。
舍友家的長輩也不把他當(dāng)外人,等陸方諭讀研和讀博,不再跟舍友一起了,長輩還會讓舍友邀他到家里去。因為這個,陸方諭收獲了可以當(dāng)一輩子的兄弟,多了一個家,還很喜歡喝茶。到外地旅游都喜歡買茶葉,還喜歡去參觀別人如何制茶。
他智商高,記憶力好,還是個喜歡鉆研的性子。喜歡茶不過十年功夫,自認(rèn)也算是比較精通茶道的人了。
“茶樹?!比Q起腰來,露出懷念的神情,“你五伯祖生前喜歡喝茶,年輕時就特意去找了茶種種茶樹。別說,咱們這里倒是適合種茶樹,茶苗出了不少,而且都長得不錯。你五伯奶嫌茶樹占地方,茶太多又喝不完,就讓我們把其他茶樹都挖了,就留這么一株。這株長得好,每年春秋兩季采采,倒也夠你五伯祖喝。如今你五伯祖去世,茶樹我們?nèi)粤糁磕昵迕鹘o他老人家供供?!?p> 說到這里,三伯的語氣得意起來:“別說,咱這雖是鄉(xiāng)野粗制的茶,味道卻不錯,族長那些朋友都喜歡。我爹在世時,族長因為城里的朋友喜歡這茶,還特意采了茶籽去栽種,種出來的茶味道卻不如我家這株好。如今我爹不在了,每年除了留些茶上供,制出來的茶都送給了族長叔。他老人家也客氣,總是回不少好禮?!?p> 要不是這樣,就算為了亡父保留著這株茶樹,他們也不可能每年花許多功夫制茶。
“哦?”陸方諭的眼眸亮了起來。
他張嘴想說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茶樹既是族長叔祖看重的,三伯對茶樹的看重又只源于族長的重視,那他倒不如回去跟族長叔祖商量商量,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