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十分震驚,自從他入楚國郢都以來,每天都能聽到關(guān)于左徒屈原的消息,無時無刻不在被人稱贊。
然而,今日偶遇當(dāng)代圣人莊周,其評價甚高,古來罕見,著實令白起驚嘆不已。
“那屈原先生的劍法造詣,想必也是出神入化了吧。”白起暗自可惜,他還從未見過屈原,不知何時才有機(jī)會能一睹其絕代風(fēng)華。
莊周卻是搖頭,露出古怪的笑意:“屈原太過拘泥于世俗,雖然天資聰慧,然其志向并不在劍道,終究難以超脫?!?p> 莊周說著,忽然走到白起的面前,饒有興趣的打量了白起一番,先是點點頭,然后搖頭嘆息。
“先生可是看出什么了?”白起有些心虛的問莊周,被一位圣人如此盯著,讓他覺得十分沒有安全感。
這并不是武學(xué)或者氣質(zhì)上的壓迫,而是源于心里,他感覺自己在莊周面前,仿佛毫無秘密可言,被他看的透透的,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幸好,莊周將目光收回,他轉(zhuǎn)頭看了看藍(lán)妖姬,有些可惜的說:“一生殺戮,一世奔波;苦苦尋覓,徒勞蹉跎?;ㄩ_兩枝,一右一左。”
藍(lán)妖姬嬌軀一震,莊周的話字字珠璣,讓她驚駭不已。這位道家高手,仿佛能夠洞穿她的內(nèi)心。
一直以來她都在尋找她失散多年的妹妹,可是尋覓了多年,一無所獲。這個秘密,世上除了公子無瑕,再也無人知曉,這位莊周貌似知道。
她準(zhǔn)備出言詢問,卻見莊周又將目光轉(zhuǎn)移到樂毅身上,他十分贊許的點頭:“七十城收一笑間,當(dāng)時氣勢擅強(qiáng)燕。區(qū)區(qū)莒墨何難下,自是君王不永年。”
樂毅臉色變了又變,雖有千言萬語相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莊周的話,像是意猶未盡,聽他話中之意思,他未來會去燕國嗎?
莊周又將目光轉(zhuǎn)回到白起,白起感覺渾身汗毛倒豎。他想出言阻止莊周,可是他更想聽聽這位圣人的話,貌似都是預(yù)言之語。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一顆隨侯珠,竟然伴隨著你的一生,福禍相依,實在有趣?!?p> 白起只感覺耳朵嗡嗡響,莊周難道感受到了隨侯珠的氣息嗎?這位道家宗師,這是成仙了嗎?
他來不及細(xì)想,只聽見莊周又嘆息著說:“兵家勝負(fù)常不一,紛紛干戈何時畢。必有天吏將明威,不嗜殺人能一之。在你身后,無數(shù)英靈泣血,還望將來能多一分慈念,不至于山河凋零?!?p> 說完,莊周吟唱起了他的杰作逍遙游而離去,也不見他速度多快,然而一步便是百米遠(yuǎn),僅僅兩三個呼吸間,就不見了莊周的身影。
三人各懷心事,許久之后還是白起首先打破平靜,嬉笑著說:“哎,這老頭,怎么還成神棍了,一點都不準(zhǔn),我可是個熱心正義的墨俠,這老頭太會瞎扯了?!?p> 一行三人也沒了游覽的興致,于是下山去了。
快下山的時候,白起忽然想起一事,他拉著樂毅就往旁邊樹林里鉆,同時回過頭警惕的瞧著藍(lán)妖姬說:“我們爺們要去小解,你可不能偷看呀。”
藍(lán)妖姬白了他一眼,別過頭去。
樂毅被白起一路半拉半推著去樹林小解,白起哆嗦著噓噓完,然后四處打量著,見藍(lán)妖姬并未跟過來,他側(cè)身湊到樂毅身前問:“對了,你還沒說給我的藥丸有什么用處呢?關(guān)鍵時刻服用到底是什么時候?還有,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起一口氣將心中的疑問一股腦的問出,樂毅也不驚訝,猜到白起早就憋的不行了。
樂毅簡明扼要的附在白起耳邊說:“蘇秦算是我半個老師,那些話也都是他教我說的,他說這顆藥丸可救你性命?!?p> 白起更加疑惑了,蘇秦與他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他為什么要救自己?
樂毅似乎很清楚白起的疑惑,他又補(bǔ)充一句:“昨日秦相張儀來見蘇秦先生,他們密談了許久,具體內(nèi)容我也不知,反正先生吩咐我的時候,秦相就在旁邊,他托我向你轉(zhuǎn)述:‘公子華若可信,張儀、蘇秦皆可信’?!?p> 公子華?這背后究竟?fàn)砍读硕嗌偃?,難道張儀也是來救他的,是因為贏華的緣故?這么一想,白起心里覺得貌似有些頭緒了。
他準(zhǔn)備再問樂毅,忽然聽到有腳步聲,白起眉頭一皺有些不耐煩:“我說大美女,兩個男人噓噓你也要看嗎?你到底還......”
白起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到樂毅奇怪的表情,他因此也回頭瞧了瞧,正好瞧見有一位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老人渾身是血的躺在離二人三米遠(yuǎn)的大樹旁邊。
樂毅與白起連忙系好腰帶,然后把老人扶起來。
“老人家,老人家,你怎么樣了?”樂毅將老人扶坐起來,掐住他的人中,輕聲問著。
“咳咳咳!”
老人咳嗽一聲,果然蘇醒過來,見到兩位年輕的少年,他一臉警惕的看著他們。
“老人家別怕,我們不是壞人。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受傷的。”樂毅安撫住老人,盡量溫和的說著。
白起也沖老人笑了笑,顯露稚子氣,老人神情因此緩和許多。
老人的狀態(tài)很不好,胸口的一處劍傷深可見骨,鮮血仍舊不停的流出。
“多謝二位少俠,我叫田......”
老人先是向二人告謝,然后自報姓名可還未說完,便又暈倒過去。
就在這時,他們看到在百米外,有十來位身著黑衣的蒙面人手持長劍四處尋找著什么。
白起與樂毅恍然,想來那些人定是尋找老人的,蒙面人正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走過來。
情急之下,樂毅將老人的長袍脫下披在身上,對白起說:“晚上去南城門外的吳起廟匯合,不見不散。”
樂毅說完,便快速朝北邊的山下跑去,那些蒙面刺客見狀,急忙追趕而去。
此時太陽已經(jīng)下山,天色有些昏暗,加上樂毅與老人的身形差不多,因此那些黑衣人恍然無覺,將白毅當(dāng)成老人了。
這邊的動靜也引起了藍(lán)妖姬的注意,她略微猶豫下,還是走了過來。
當(dāng)他看清楚白起的身邊有位流著血的老人,大為吃驚。白起嘿嘿直笑,他一個人可搬不動老人,若是放任不管,肯定活不久,正好可以讓藍(lán)妖姬幫忙將老人抬走。
藍(lán)妖姬峨眉倒立,十分嫌棄的看著老人。老人身上破破爛爛,渾身還散發(fā)出一股惡臭味,也不知多久未曾洗澡,她才懶得管。
白起暗暗叫苦,突然心頭一亮,想起《墨子》一書里面有個木制的機(jī)關(guān)推車,是用于給腿腳不便之人使用的。
白起將其簡化,在山中就地取材,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做好了,看著自己的杰作,心里很是得意。
此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白起暗暗擔(dān)憂,也不知道樂毅怎么樣了。若是那些人發(fā)現(xiàn)樂毅的真面目,一定會很快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