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一屆的江湖第一會武競賽,以凈靈逸初和清心觀敗興而歸,天師道大獲全勝告終。
不消三日,承影公子收服神獸之靈的消息就將傳遍整個江湖,再一次坐實了天師道八派之首的威名。人們會敬贊承影公子八派第一劍的實至名歸,更會感慨這江湖第一門派的人才輩出:
及笄之年的神秘女孩兒,天師道璇璣真人的室外弟子,竟然贏得了摘星賽!
尋常人家十幾歲的姑娘,還在學著對鏡弄妝呢。這般弱小的年紀竟然到了這般修為,讓人不得不矚目。
紫光閣漸漸空下來之后,秦連破轉(zhuǎn)身對秦尚說道:“我與璇璣真人有些許要事商議,你且回落霞塢去,老夫稍后去尋你?!?p> “是,阿翁?!鼻厣凶鲋鴾\淺的動作,迅速退了出去。
剛邁出紫光閣的大門,左忌便從樹上跳了下來。
他嘴里嚼著什么,微微笑著看他。
秦尚自顧自的走路,說道:“今日你倒比我還辛苦些,忙得影子都不見?!?p> “尚少大成,左忌只消在一邊為尚少鼓掌歡呼便可,何須冒頭呢?”左忌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回走。
剛一踏進落霞塢的居所,秦尚便掀翻了桌子。
左忌默默撿起地上掉落的竹簡,重新碼放整齊。
秦尚看著他的動作,遷怒道:“你為何不說話?”
左忌還在整理著混亂的屋子,一言不發(fā)。秦尚飛身過去,突然扼住他的咽喉,把他砸到墻上,沉重的喘著氣。
左忌使著暗勁兒掙扎著,頭上的青筋鼓脹著。他在痛苦的表情里擠出一絲笑意,說道:“今日你應該高興才對啊?!?p> 秦尚憤憤的把手放開,一拳頭砸在墻上,說道:“你們?yōu)楹文前憧粗??!?p> 他終于徹底爆發(fā)出來:“我是贏家!贏便是贏!”
“是!贏便是贏。”左忌揉著自己的脖子,冷聲回道:“勝之不武也不妨事。”
“那是她自己沒本事,我不過給了她一掌而已!那錦錦,是個什么東西,她根本不應該出現(xiàn)在最后,也配與我對壘!還有那修垠!竟然越過登云賽,直接去摘星。這么重要的消息,為何不打探了給我?!”
“我打探那丫頭?”左忌瞪圓了眼睛,拍拍自己的胸脯說道:“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會去?!?p> “你認定她優(yōu)過我?”秦尚瞇起眼睛來問話。
左忌正要回答,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他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加快整理散落的物品的動作,故意說道:“尚少,你也別自責了。切磋之中難免失手。好在那姑娘無事,咱們過幾日多去送幾次大補的吃食和丸藥,賠賠禮便是了?!?p> 秦尚微微皺起眉頭,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神色回復平靜,沒有接話。
此時門打開來,秦連破走了進來。
他面色凝重,透著威嚴,看著左忌說道:“出去。”
左忌俯身行禮,起合間給了秦尚一個眼色。
氣氛非常冷。
祖孫兩個都沒有開口。
秦連破直直的盯著秦尚,秦尚始終不曾抬眼。
這里的廂房不足洞天閣十分之一大。
兩個人站著,彼此之間的距離很近。
秦尚受不了秦連破的逼視,向前走了一步,俯身說道:“阿翁,若無事,孩兒去練功了。”
啪!
秦連破伸手給了他一個耳光,響亮至極。把趴在門外的左忌給驚了進來。
“滾出去!”秦連破一聲喝,左忌又訕訕的把門合上。
“丟人!”
秦尚咬著嘴唇,更進一步,抬頭逼視道:“孫兒自幼被人封住氣穴,手無縛雞之力,身無一寸之功。這四年來,孫兒每日勤學苦練,至多只睡兩個時辰。今日孫兒是贏了,不是輸!我既站上了那個賽場,自當全力以赴,難道這樣也不對么?!阿翁!”
“習武之人,身負異能,則更應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卻如此恣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心中無畏亦無界!全無大義,只有私心!”秦連破說的清清楚楚,他長嘆一口氣說道:“我看你是不宜去虛空境修行,去回了璇璣真人,把自己關(guān)上一個月,好好想想才是要緊!”
“阿翁,你知道我的,如果你阻止,也攔不住,結(jié)果只會比你想象的更糟糕?!鼻厣泄砘氐?。
“你!”秦連破立起了眉毛,無奈的搖了搖頭,推開大門,說道:“好自為之吧!時刻謹記,你是秦家小公爺,別給自己逝去的父母丟人!”
“阿翁!”秦尚喊住了他,突然軟下語氣來,問道:“阿翁……我今日奪了魁首,你當真不為我高興么?江湖大義,你要訓斥我;那血脈親情呢?難道你就不能給我一點點關(guān)懷么?”
秦連破頓住腳步,說道:“這條路老夫從未想過讓你走。是你自己選的,若要退去,老夫自然護著你。”說完,他扭頭看向?qū)O子。
他很失落,失落中一股子倔強又涌出來,他說道:“秦家血脈,竟還不如一個山野蠻女?!?p> “我等在江湖中,本是要堪大任。你卻只想著近身分毫,格局淺陋。”
“孫兒究竟做錯了什么?為何就得不到您的半分關(guān)注?”
秦連破身子陡然僵住,半晌他才松弛下來,對著庭院里站立的左忌說道:“照顧好少公子!”
“是!”左忌應道。目送秦連破離開,走近秦尚,安慰道:“尚少,說句大不敬的話。你們秦家人真是一個模子立刻出來的,您和老公爺簡直是一毛一樣。”
“今日若不是那修垠躲去了摘星賽,這一切本不會發(fā)生,如今她倒是出了大風頭了。”秦尚還望著秦連破離去的地方,自言自語道。
“尚少,事已至此,你也不必非要拉上那個丫頭。此番她確實也是拼了命了。日子還長,咱們眼光放遠些?!?p> “拼命?”秦尚冷笑了一聲,推了左忌出去,合上了廂房的門。
左忌在門口拍了一會,沒有得到回應。他轉(zhuǎn)身看向天際,兩只鶴飛過,一只很大,一只很小。
他翻身騎在樹上,摘了一片葉子,吹了一首小時候父親常吹于他聽的小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