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間,我們是伙伴,是搭檔,我的陪伴是因為初見你時光著腳丫的你眼睛里有光,那光曾一度照亮我的人生,很多年后恍覺它早已來到了我的余生。
——程驛臻
耿霜第一次見到程驛臻的時候,她正在院里剪花枝。
四月的天,海棠花已經(jīng)開了些許,粉粉嫩嫩的花瓣嬌弱的躺在枝頭。有的枝丫太長了,都快伸出了院外。
耿霜剛起床就從院子里跑出來去開了院子的大門,院子里地面很光滑,只是偶爾會有花瓣落在地上。
以前她最高興的就是奶奶拿著大掃帚掃,她又把那已經(jīng)掃成堆的海棠花抓了一把在手心,伸手往天上一拋,花瓣落下的時候好看極了,有的會緊緊的貼在她的頭發(fā)上。
奶奶嘴里嘀咕著:“這孩子真不聽話……”一邊又笑著放下掃帚朝她走來。
把她拉到一旁坐下給她理頭上的花瓣,耿霜也不鬧了,乖乖的坐在一旁揪著自己的小辮子在手心玩兒。
現(xiàn)在耿霜已經(jīng)十九歲了,她不再梳小辮子,也不像以前那樣撒潑淘氣了。
院子還是和以前一樣被奶奶掃得干干凈凈的,奶奶也出門買菜去了,她光著腳丫子走在地上,想著又跑回屋,再出來的時候手里已經(jīng)多了一把剪刀。
她小跑到海棠樹前,踮起腳將已經(jīng)快伸到窗外的常常的樹丫剪掉,拿在手心。
早晨的陽光并不熾烈,她露出白白的手臂走到另一邊準備剪枝丫。
剪枝丫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一些花瓣落在了地上,她彎下腰用拇指和食指將花瓣捏在指尖,卻聽到外面有敲門聲。
門沒關(guān),她偏頭已經(jīng)看見走進來了兩個人。
陽光透著海棠樹的樹蔭落了一些,像是盛在了她微微翹起的睫毛上。
耿霜將剪刀放在石桌上時兩個人已經(jīng)慢慢向她走近。
耿霜撓了額前的碎發(fā)到耳后才發(fā)現(xiàn)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少年,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個女孩子,看不清她的模樣。
這個少年長得很高,跟她家的海棠樹比起來差不了多少。
他穿著做工不菲的外衣邁著輕輕的步子,陽光伴著他,籠罩著他,他恍若一個天神,有睥睨四方的神氣。
他走到耿霜面前,耿霜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少年長得真是好看。
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瞇著,似乎是在閃避那并不濃烈的陽光。挺高的鼻梁,和粉紅粉紅的嘴唇,倒是像一個女孩子涂了口紅的嘴唇。
只是,他的還要好看,是那種天然的好看。
少年走到耿霜面前微微看著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請問這是耿霜家嗎?”
他的聲音很好聽,有些低低的,卻又透露著一種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成熟。
耿霜有些緊張,光著腳丫的腳趾不自在的動了動,大腳趾往后縮著。
少年意識到她的窘迫,低頭看著她光著的腳丫開口:“要不你先去把鞋子穿上?”
耿霜不自在的點點頭,指了指身邊石桌旁的位子示意他們可以坐下。
耿霜穿好鞋子出來后,兩個人已經(jīng)坐在石桌旁,桌上還擺著幾張寫著字的密密麻麻的紙。
耿霜找了個位子坐著先一步開口:“我是耿霜,請問你們有什么事嗎?”
少年抬眼看,面前的女子皮膚白白的,看著很溫婉,眼睛大大的,好像閃著光一樣。
少年思量了一會開口:“你好,我是程驛臻,是零染工作室的代表人?!?p> “你好,我是林琳?!?p> 耿霜微微對女孩點點頭,這個女孩子年齡看著也不大,長得甜美可愛,笑起來露出兩個好看的酒窩。
又看著程驛臻,零染工作室?沒聽說過啊。耿霜搖了搖頭表示不解。
程驛臻看著她耐心的開口:“那是我在加拿大的工作室,我從網(wǎng)上看到你參加比賽時的作品?!?p> 耿霜點點頭,將手交疊放在膝上,那是十八歲時代表學(xué)校參加的一個首飾比賽,她當時設(shè)計的是一條項鏈。
耿霜參加過大大小小的免費比賽,那一次是她成就最大的一次。
項鏈被她命名為“末歸”,末歸意為莫歸。
她從五歲起就跟著奶奶,身邊除了奶奶沒有一個親人,父母的模樣在她的腦海中都已經(jīng)模糊了。
耿霜很小的時候就在想,就算自己的媽媽回來了她也不會原諒她的,拋棄了自己不知所蹤,有什么值得原諒的呢。
當時的主辦方說這名字不吉利,帶在身上的東西要圖個吉利才好,可耿霜堅持不改名,最后那副設(shè)計被一個收藏古董的人買走。
接受采訪時,收藏古董的人說是因為他覺得這背后意義重大,感同身受。
那次比賽之后耿霜小有名氣,不少人都驚訝一個十八歲的人是如何有如此高的天賦,又是如何賦予了它那么沉重的意義?不過都被她一一婉拒了。
當一個珠寶設(shè)計師的確是她的夢想,可她和奶奶不想被打擾,比賽后獲得了十萬獎金,她們的生活還算好。
不過礙于經(jīng)濟情況,高中畢業(yè)以后耿霜還是選擇了在本市上一所普通大學(xué)。
耿霜說:“我記得那次比賽,但我沒有接受采訪的打算?!?p> 對她來說,生命中的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記者的問題會讓她覺得難堪,過往的傷疤她不想被人揭開,更加不想讓人議論。
程驛臻看著她不安的樣子,示意讓旁邊的女子拿出文件。
女孩拿出文件放在桌上鋪開笑著對耿霜說:“你放心,我們不是記者。我們是珠寶設(shè)計工作室的?!?p> “你可以看一下,這是我們這兩年在國外的作品?!绷至战榻B著,翻開文件指著上面的照片。
耿霜沒有接,不懂他們是什么意思。
程驛臻見她不為所動的樣子,抿了抿唇,修長的手指從林琳手里拿過文件,翻到其中一頁。
“我想,這個你應(yīng)該知道,這是一枚鉆戒,獲得世界大賽的二等獎。”
耿霜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擰著眉,她在學(xué)校見過,這個人的設(shè)計令她敬佩不已。
心形的鉆石鑲嵌其中,金色的指環(huán),簡易而大方。
“這個就是我身邊的這位設(shè)計的,我昨天回國,曾在國外看到你的作品,還有以前的一些比賽。我很欣賞你,希望你可以加入我們?!背腆A臻已經(jīng)將文件擺在她面前。
半晌過后,“不好意思,我沒有出國的打算”。耿霜想了想經(jīng)濟情況還有奶奶,禮貌的婉拒。
“耿小姐,來之前我已經(jīng)了解你的情況了。目前你在本市就讀大一,我覺得我們可以在國外一起上完大學(xué),期間我們?nèi)齻€會一起設(shè)計珠寶。
另外大學(xué)四年的費用全部由我承擔,期間參加大小的比賽也隨你,唯一的要求是,你代表的是我們零染工作室?!背腆A臻將手放在桌上,侃侃而談,覺得這樣的條件已經(jīng)很誘人。
耿霜眉頭皺著就沒松開,無疑,這條件很誘人,只是……奶奶……
耿霜深吸了一口氣:“待在國外四年我想我不能接受,而且為什么偏偏是我?”
有天賦的人多的是,何必找她呢?耿霜正想著,感覺腦子攪成了漿糊。
程驛臻看著她,篤訂的開口:“因為你的才華和年齡。我們這里的三個人都念大一,會方便很多。”
“還有,我們羽翼尚不豐滿,需要像你這樣有天賦的人?!?p> 什么?耿霜只覺得陽光好像變大了,一點一點的照進她的心房,打開了那扇名為“夢想”的窗。
十九歲就這么優(yōu)秀,如果說她是有天賦的話,那面前的這兩個人就是既有天賦又有后天成就。
渾身熾熱極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耿霜沒說話,像是在考慮著。神情時而放松,時而緊鎖。
看她猶豫不決的樣子,林琳又開口:“耿小姐,我想這是一個很好的條件,你不必擔心經(jīng)濟情況,而且你放心我們都是正規(guī)的。如果你有什么其他要求,我想驛臻會考慮的?!?p> 說著還偏頭注意程驛臻的臉色,程驛臻淡淡的點頭。
“我知道你和你奶奶住在一起,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很好。耿小姐,如果你是擔心她的話大可不必,我會為她找專門的人員負責照顧她的日常?!背腆A臻點頭,呼了一口氣。
耿霜點頭:“我會考慮?!?p> 程驛臻站起身,伸出手:“那我等你的好消息,我們是后天的飛機,我會為你訂好票,就在海市的機場等你,過時不候?!?p> 耿霜放下一直緊握的手,站起身禮貌的回握了一下。
林琳收好文件,兩個人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