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它的一生我還沒讀完。
——程歷來
耿霜也不好推辭，橫著個心就打算跟他去書房。
她跟在他身后，耿霜收到程驛臻的一條信息。信息是說讓她硬氣些，不卑不亢。
耿霜跟在他身后，上了樓梯，走在樓梯左邊，靠著扶手，步子不急不緩，最開始還能夠看見樓下的人。
漸漸的樓下的人看不見了，繞過樓梯拐角，程驛臻的爺爺背著手，看不見他的表情。
他背對著她，在前面帶路，開口介紹他自己的名字：“我叫程歷來。驛臻可能沒跟你提起過我，我可能會有些嚴格?！?p> 樓梯盡頭隱藏在最邊上的房間，過道里有明亮的光，兩邊的窗半開著，有微風進來吹動兩邊的窗簾，走到第二間房，程歷來推開門進去。
在門邊摸著墻上的燈，整個屋子更亮了。
這個書房帶著些復古的氣息，新式的燈懸掛在正中央，極盡地散發(fā)著它的光，窗簾應(yīng)該是按照他的風格設(shè)計的，銀灰色的窗簾倒是和遠方的看不清的樹木重疊在了一起。
順著窗口望下去就是院子，院子里的樹幸好是長在院子圍墻那邊，要長在這邊，一定會遮住窗子，甚至擋住你往外望的視線。
程歷來慢慢地走到桌子那邊坐下，可能是常年不怎么運動的緣故，他走了這幾步路看著都有些慢。
他呼出一口氣慢慢坐在椅子上，又找個舒服的姿勢慢慢靠下去，他說話并不急，像是勝券在握的樣子。最后他伸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說：“你坐?！?p> 他坐下去想了好一會兒，又把杯子端過來看了一會兒，表情變得很嚴肅，想說什么。
耿霜一開始也不說話，越老的人返老還童，越像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脾氣。
他終于開始說話，不過在大多數(shù)人聽來都不怎么好聽。
“耿霜是吧，我也不強行說什么，你也不小了，道理你都明白?！?p> “驛臻很優(yōu)秀，也是程家唯一的兒子了，我年紀一大把了，不想看他亂來。這么多年了，我沒聽說他交過女朋友，我想你的本事也不小?！?p> 程歷來說的本事不小，不是在夸她，耿霜聽得明白，他蒼老的手指微微彎曲著。
一下一下的叩擊著桌面，滴答滴答，像是砸在人的心上。
這樣的事情她見多了，當初多多就是這樣。
耿霜環(huán)身看了看，四周的擺設(shè)，桌面上干干凈凈，還有一本書，翻到一半，應(yīng)該是他還沒來得及看完。
耿霜也不惱，不管怎么說，她還是不能把他惹惱了。
程歷來的語氣越來越重，最后聽起來像是咄咄逼人。
最開始，耿霜只是當作耳旁風，根本不讓它入耳。
聽了大概幾分鐘，她就自己走到沙發(fā)邊在程歷來錯愕的眼神中坐下。
程歷來說：“驛臻還年輕，雖然當初我和他爸爸支持他去做了自己喜歡的事，并不代表他可以一直這樣為所欲為下去。再怎么說，我們走過的路比他多，程氏集團，他繼承也得繼承，不繼承也得繼承。”
耿霜對著他的目光，說到激動之處，她還會點點頭。
程歷來瞇瞇眼，心里打著算盤，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
傭人端著兩杯茶，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剛剛正好聽見老爺子說的話了，看來這個耿霜也入不了他的眼。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敲了門，進去，把茶放下之后就下樓去了。
傭人沒事干的時候總會聚在一起，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家里的人都知道了，這個耿霜入不了老爺?shù)难?，要知道，雖然他年紀大了，但在家里的地位還是不得了。沒人敢輕易忤逆他，看來少爺這回還是不行。
傭人們都暗自叨叨著，老爺也不著急，不過也是事實，要怪只能怪那個女人倒霉了。
書房里。
程歷來一點也不嫌累地說：“林琳這個女孩子我有了解，從原則上來說她才是最合適的?！?p> 耿霜還是不說話，端著手中的茶細細抿了一口說：“這茶不錯?！?p> 程歷來像是氣急了，手里端著的茶馬上摔到桌上，茶水從杯沿里溢出來。
“像你這種女人......”
不用說，耿霜也清楚他要說什么了。本來只是一場戲，耿霜卻有點不受控制。
她端著茶杯，從沙發(fā)上起來，程歷來要說的話就被堵在了喉嚨。
走到書桌邊，只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水，旁邊有一盒紙巾，她把杯子放下，就抽出兩張紙，還沒動，程歷來皺了皺眉說：“你干嘛......”
耿霜直接把桌子上的水細細擦凈，在擦得快完的時候她問他：“您這么不喜歡我，我也不叫你爺爺了，省得你不高興。程老爺子你身體還好嗎？”
“怎么？想等我死了，你們好結(jié)婚嗎？那你是等不到這個機會了，我身體好得很。”
說罷，他還瞥了她一眼，以示不滿。
耿霜滿意地點點頭，把浸滿水的紙巾扔到垃圾桶里。
“我不是你說的那種女人，你說的事情我大概可以猜到。我不是想和你說我們的感情有多好多好，我是不會放棄他的。”
程歷來也沒說話，耿霜已經(jīng)收回了手，站在書桌對面，程歷來把手搭在桌子上，好好聽她說話。
“我想說的是，你們的那套門第觀念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適用了，也不要說什么聯(lián)姻不聯(lián)姻，你把你的孫子夸得那么神乎其神，你就該相信他這種人是不需要靠聯(lián)姻來撐起公司的吧。你要是執(zhí)意想讓他聯(lián)姻，就只能說你不相信他的能力，更不相信自己的眼光。還是說，這些都是你吹噓出來的?！?p> “還有，我知道，你們會覺得我是靠著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一定覺得我沒什么本事，甚至一點能力都沒有，我可以很確信地告訴你，你錯了。我是覺得認識程驛臻很幸運，但是并不代表我覺得認識他我后半輩子的日子都好過了?！?p> 程歷來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侃侃而談，言語間的氣質(zhì)，他的眉眼間已經(jīng)流露出贊賞的目光。
她指了指他面前半開的書，繼續(xù)說：“恰比一本書，您不要覺得你看了它前面的內(nèi)容，您就知道后面的內(nèi)容了。它的一生您還沒讀完?！?p> 程驛臻在樓下坐在凳子上也不說話，坐到有些渴了，他去接水喝。
沒想到還沒接到水就先聽見了傭人們的談話。
明明爺爺......說起來，爺爺今天確實很奇怪。
他還是不放心，直接走到樓上，準備推開門，沒想到就聽見耿霜的長篇大論，最后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